《被前任撞见我在街头哭》斑筠

5、第 5 章

　　清醒到一大早回到教室就死在了桌子上，头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肖腾坚脑袋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转了十余次，眼见着老师都往这边走，犹犹豫豫地不知是否该叫醒她，叫醒了会不会挨揍，最后一鼓作气，拿起一摞书本“哐”地就往地上砸。

　　这动静属实不轻，他砸完，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开始欣赏他的表演。

　　前排同学纷纷往后看，后排同学个个往前瞅：“咋啦咋啦，地震啦？”

　　穆筱筱是直接被这声巨响给吓醒的，心脏突突突地开始狂跳，她心里有一万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突然受到全班的注目礼，肖腾坚像被送上了表演台，聚光灯纷纷汇聚在他头顶，观众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他一时有些难为情，白胖白胖的面庞瞬间通红一片，他挠挠头，对大家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书掉了，书掉了。”然后在观众齐刷刷的目光中，开始表演如何弯腰把书一本本捡起。

　　聂恒远向他投来极为轻蔑的一眼，满脸谴责：“你这狗奴才，书能掉这么大声？我还以为你在敲钟，打算替朕送终呢。”

　　肖腾坚不愿跟他争辩，把教材一本本整齐地码在桌子上，挡住他的脸，压低嗓音问穆筱筱：“你又去做家教了吗？”他是班里为数不多知道穆筱筱在做家教的人。

　　被肖腾坚撞见做家教一事事出偶然，穆筱筱也没想到他会住在学校附近，因为学校附近大多是教职工宿舍，她不记得他是教师子女，不过被发现做家教也不是什么需要逃避的事情。

　　穆筱筱正在给一名初二的学生辅导功课，那名学生是她以前常去光顾的书店店主的外孙女。

　　那家书店就在明怀中学对面的居民楼底下，十字路口的拐弯处，十分窄小，装修极为复古、典雅，店名也透着一股文艺气息，名曰：书香苑。

　　店主是位老奶奶，旧社会的文化人，是个与世无争的和蔼老人。年轻时下过乡，受了不少苦；老了便只求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顺遂人意。奶奶经营书店不为盈利，只当作一门消遣。

　　高中前，她常常会跟甲鱼去书香苑逛逛，看上个把小时闲书。上了高中后，她就再也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了。

　　穆筱筱对自己奶奶并没什么印象，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只有老家墙上积满灰尘的黑白照，在光线照射下微微泛黄。但在看到那个老奶奶时，她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在发现穆靖国的照片事件后，穆筱筱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一种无力的挣扎当中，一边接受着他的钱，一边又不愿意认他，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无奈，很搞笑。所以她很快迈出了第一步，在招聘网上广撒简历，基本就是看着不错的网站都投了一份。很巧很巧的，没过两天，她就接到了应聘电话，更巧的是，雇主正是那位老奶奶。二人约好每周辅导一天，辅导她外孙女的英语和数学。

　　穆筱筱不再抵着胳膊补觉，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被她压麻的胳膊，摇摇头：“没有，今天周二。”她周末才去给别人辅导功课。

　　肖腾坚“噢”了一声，忽然贱兮兮地凑过来：“昨天的英语试卷做完了嘛？我帮你检查检查呗。”

　　穆筱筱眼皮都没抬，懒懒地从桌膛里抽出卷子扔给他。

　　“嗯......化学写了吗？我一并检查检查。”

　　穆筱筱又翻出化学卷子。

　　“物理呢？”

　　穆筱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话能利索点吗？一口气说不完是吧？”

　　“还有，还有语文的古诗词鉴赏。”肖腾坚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

　　“身为语文课代表，你好意思吗？”话虽这么说，但穆筱筱还是拎起课本递给他。

　　肖腾坚乐呵呵地伸手接过，一副狗腿相，翻开课本开始埋头检查。

　　他们昨天布置的作业着实不少，英语两张卷子，物化生各一张，语文留了课本上的阅读理解和诗词鉴赏。

　　白天上课时，穆筱筱一边订正错题，一边写物理、化学试卷，一心两用，跟时间赛跑。晚自习本来也可以用来赶作业的，但昨天全被用来讲周考卷子了。

　　加上回家耽误了些时间，穆筱筱紧赶慢赶做完生物和英语卷子，累得眼睛都快要花了。结果这群鬼，下了晚自习，压根不写作业。

　　苦的只有她自己。

　　她想想都觉得憋屈，太憋屈了。

　　早读课老师查得不严，偶尔过来巡逻几圈，趴在窗上瞄两眼就走了。他们班的学生，在老师走过来时会配合默契地大声朗读，见老师走了，又一个个趴下狂补作业。如此一番操作，连章素贞也听出不对劲了。

　　她平日里喜欢把高跟鞋踩得“笃笃”响，此刻却是走得一步更比一步轻，生怕让人听见。穆筱筱瞥见窗边有影子闪过，立刻警觉起来，飞快地踢了肖腾坚的椅子两脚，提醒他赶紧把作业收起来。

　　这家伙倒也机灵，接收到消息，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化学卷子揣进桌膛，提起桌上的课本，随手翻开，开始大声朗读，就是略微有点儿缺心眼。

　　周围响起朗朗上口的晨读声，穆筱筱想提醒他一句，却在这些参差不齐的声音里，敏锐地捕捉到了章素贞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只好放弃。

　　脚步声最后停在他们这边，顿了两秒，接着从右前方传来：“课代表，语文早读课你读英语，是存心想跟我过不去是吧？”

　　全班立刻爆发出一片哄笑，肖腾坚羞得脸都红了，尴尬地从桌膛里掏出语文课本。

　　早读下课后，校园广播通知各班班长去阶梯教室开会。她听了几秒，没在意，反正也跟自己没关系。想了想，又不自觉抬眸朝唐淮宇那个方向望过去。

　　只见他放下课本，将书本平摊在桌面上，缓缓起身，朝外头走去。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保持他一贯的作风。

　　穆筱筱最佩服唐淮宇的就是这点，遇到任何事都能表现得波澜不惊，沉着冷静，好像什么事都不重要，什么事都打击不到他一般。她有时候会想，要是发生地震了，唐淮宇会怎样？他还能继续保持这种淡定从容的态度吗？

　　想着想着，班长就回到了教室。

　　他站在讲台上，抬起眼皮淡淡扫了眼，然后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穆筱筱不自觉埋下脑袋。

　　唐淮宇是过来和聂恒远、肖腾坚商量事情的。穆筱筱不愿偷听，但还是从他们简短的对话中，依稀听到了辩论赛三个字。

　　聂恒远她是知道的，可能白活了，派他去准没错。至于肖腾坚，语文课代表，移动的校园广播站，平时跟着聂恒远叭叭叭的，口才肯定也不会差。

　　但是他们只有三个人，辩论赛需要四人，还差一人。

　　唐淮宇正打算找第四个人，环顾四周，穆筱筱跟着他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忽听聂恒远开口：“班长，你心中要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那我推荐穆筱筱同学。她可能说了，平时怼我和肖腾坚怼得就跟机关枪扫射似的，笃笃笃，完全招架不住。”

　　穆筱筱听到这话，在心里说了声，你可去死吧。
　　自己一个人死不成，还得拉上个垫背的，平时也没见你关照，这会儿倒想起我来啦？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温柔地白了聂恒远一眼，吓得聂恒远抖了一抖。

　　唐淮宇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垂眸看她，面色平静，嗓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温柔：“你愿意参加辩论赛吗？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这个不是强制的。”

　　天哪，唐淮宇竟然主动和我说话了！好温柔啊！

　　穆筱筱此时内心正小鹿乱撞，砰砰砰的，跟被偶像搭话的小迷妹似的，实在不敢抬眼瞧他，顿了三秒才回道：“我可以试试看。”

　　“那好，周四晚上辩论，你自己准备准备。”
　　“好。”

　　见班长回到自己座位，聂恒远转过身来，用手肘敲了敲她的桌面：“怎么样，公主？朕允诺过你，只要有朕在，吃香的，喝辣的，绝对少不了你。怎么样，有我这样的朋友，不赖吧？”

　　不提还好，一提穆筱筱感觉头发都在冒火，她抄起书本准备砸他，聂恒远还没来得及躲避，席梦却突然伸手制止：“好了好了，你俩真能闹腾。话说聂恒远你也真是的，穆筱筱这么高冷的主儿，都能被你激成这样，在下属实佩服，佩服。”

　　冷不丁被她抬手一挡，两人面色都僵了僵。聂恒远很快恢复自然，一脸不可置信，指了指穆筱筱：“她高冷，你确定？”他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对啊，穆筱筱看起来不高冷吗？”

　　其实上初中时就有很多人说她高冷，很难接近，所以她初中时朋友并不多。不过穆筱筱并不觉得自己高冷，她只是有些慢热，和不熟的人待在一块儿，放不开。

　　但是不知道为何，和聂恒远他们在一块儿，她就不会表现得特别冷淡，时不时还能跟他俩斗斗嘴。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股与生俱来的自来熟特质，让她莫名觉得心安。

　　在唐淮宇面前她始终小心翼翼、步步经营，生怕说错话，做错事，让人不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在“大明王朝”这个圈子里却完全不需要，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心所欲地释放自我，做最真实的自己。

　　很少有人可以让她做自己，贾愉愉算一个，大明王朝两个，好像就......不对，还有上回遇到的那个男生。在他面前，穆筱筱话也挺多的，跟自来熟似的。

　　她感到很神奇，明明俩人也不熟，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清楚，但内心的争强好胜因子却被他激得一阵一阵的。

　　想想可真奇妙。

　　穆筱筱抽回书，暂时放过这小子。她用手支着脑袋，开始细看班长方才留下的辩题：正方是《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反方则为《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而他们刚好是反方。

　　她其实很怕论述反方辩题，因为穆筱筱总会下意识地觉得反方是错误观点。不过还好，这次不管正方反方，这个辩题都简单得超乎寻常。她也就草草应付，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周四的辩论赛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