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恐成为神明》楼玉山

5、第 5 章

　　贺谦上楼的速度很快，就像在休玉山修炼的时候。玄景阁的灯是自动的，人上到了哪一层，它就会亮起，于是，贺谦上楼的速度就像闪烁的装饰灯似的，一层一层往上不做任何停留。

　　贺谦想，若是他这样也能见到长恩君，那真是奇迹！若是没见到，留在这里修炼一个月也是不错的。

　　不知上了多久，贺谦感觉现在这个程度跟他在休玉山时的修炼量差不多，原来玄景阁比休玉山还高吗？休玉山这名字是师父起的，师父捡到他之后就特地在一座高山下隐居，贺谦长大后，那座高山成了他每日修炼必爬的地方。有多高他不知道，他每天的任务是修炼，他从没有在意过这些，玄景阁也是，他刚刚上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数多少层。

　　玄景阁那么高，那正合他意。贺谦干脆进入物我合一的状态。“物我合一”是师父传给他的修炼方式，这里的物是指自然万物，不是身上携带的法器，而“物我合一”是指在修炼过程中，与周围万物融为一体，想象自己是其中一员，感受万物的律动，撇去尘俗烦恼，全神贯注于修炼，从中悟道，悟天地之道。

　　只是不知，玄景阁比之休玉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嗯……除了一些装饰用的植物，都是一些死物啊……等等，刚刚经过他脚下的是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范围不大，会跟着贺谦移动。贺谦停了下来，那一层的灯闪烁一下，又重新亮了起来，灯火通明，只有角落是暗的。

　　贺谦回到那一层的平台，见到了躺在那里的人，果然他刚刚没有感觉错。

　　地上的人仍穿着在请神坛时的那件怪异的衣服，贺谦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向她靠近，只余一步远的时候，地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那么没有防备的吗？贺谦觉得不可思议。

　　他蹲下，看了地上的人好一会儿，才用手戳了戳，这样都没反应？！贺谦顿觉奇怪，伸手将人翻了过来，手下的女孩身体很软，就像死人一样安静的躺着 ，不，与死人还是有区别的，她还活着，还有呼吸和心跳。

　　为什么会躺在这呢？以人的角度去想，那么大动静还不醒肯定不是睡觉，而且睡觉也不会躺在这里，神的话会不会和人不一样他就不知道了，他只能以人的思维思考现下的情况。

　　那是受伤或生病？只有这两种情况才会躺着不醒，可是神怎会生病呢？

　　说实话，在众人面前哭成那样的会是神吗？贺谦疑惑，莫辞阁的六位长老认为她是神，而且师父也曾说过，长恩君的额上有着一枚花形状的印记，贺谦视线落在她的额头，这情况符合。

　　贺谦止住回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人弄醒比较好。他细细观察她的状况，地上的人脸色苍白，贺谦拿不准她是受伤还是怎样，拿出了师父给的灵药，这种灵药什么情况都能用，能缓解伤势，恢复体力，若是普通人生病的话，吃了也会缓解，只是不知道效果对于神来说怎样。

　　灵药是丸状的，但入口即化，之后便顺着口蔓延全身，即使吞咽不了的人也能使用。

　　贺谦喂完药之后就席地而坐，等人苏醒，玄景阁的亮度很好，他把背上的剑取下进行保养，大会上连战了几百场，都没时间好好养护。

　　陶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很亮，就像是在家睡觉忘记拉窗帘的时候一样，早上太阳高照，屋内一片亮堂，亮进了她的梦，亮的她睡不着。

　　家……家里？难道她回家了？！陶微欣喜若狂，猛地睁开眼睛要瞧一下家里那熟悉的装饰，却被一阵闪光晃了眼，这光有点像是金属的反光，就像电视剧里侠客手上的刀剑出鞘时，震慑敌人的寒光。

　　刀剑？不对，这形状是剑吧？！陶微瞪大了眼睛瞧着离她一个手臂远的东西，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她使劲往一旁挪了挪。对了，她的眼镜，她倒下之前早就把眼镜拿在了手里的，有过一次教训，陶微在浑身无力有很大可能要晕倒的情况下，都会摘掉眼镜，不然脸朝下，眼镜框磕到脸，那可是很疼的。

　　眼镜就在手边，没掉多远，陶微摸索了一下就拿到了。戴上，世界一片清晰。

　　“醒了？”清朗的少年音在她头顶响起，陶微往上一瞧，原来她旁边坐着个少年，方才她看见的剑是他的，此时剑正被他抱在怀里细细擦拭。

　　少年一身侠客的装扮，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肤色偏小麦色，即使是她这样躺着往上看的死亡角度，少年依旧俊朗。少年能进玄景阁，估计不是凡人，他身上带着少年的朝气又带着剑客的英气与锐利，两者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就像他手中的剑锐利而耀眼。

　　“能起来吗？”贺谦见她不答，再次询问。

　　陶微终于回神，手撑着地艰难起身，她的身体还是很虚软，不过与之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她现在要马上起来，她像个死猪躺在地上的样子一定很丑。

　　少年温暖而宽大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站起：“站都站不稳，你还是坐着休息吧。”

　　“哦……好。”陶微脸刷地红了，没有坚持站起，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坐了下来，靠着栏杆支撑自己。

　　贺谦知道她是长恩君，但她的反应实在是很普通，实在没有他想象中神的样子。

　　“是你救了我吗？真是太感谢了！”陶微缓了一会儿，才向他道谢，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毫无疑问是眼前的这位少年救了她，“请问你怎么称呼？呃，我叫陶微。”

　　“贺谦。”少年的回答无比简洁，一如他手中的剑，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贺谦很好奇，神身边应该有侍者的吧，怎会任由她一人晕在这里。

　　“呃……”陶微视线游移在地上，手轻轻挠了一下自己的脸，耳朵发热，这件事情实在羞耻，但不说出来，她待会儿保准又会饿晕，“我……太饿了，然后就晕倒了,你……有吃的吗？我现在还是很饿。”

　　说完，陶微觉得丢脸极了，不止耳朵，她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贺谦手中的剑突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居然是饿晕的吗？贺谦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长恩君口中说出的，长恩君说自己饿晕了，这合理吗？

　　贺谦本来想装作不知道她是谁的，但他的反应实在太明显了，请神坛那一幕本就是他偷看的，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就不好办了。

　　“很不可思议是吗？”陶微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她说饿晕的时候，他显然有些惊讶，连剑都没拿稳，“他们都把我当成神，可我是人，即使有这个印记，我也是人，人是要吃饭的。”

　　“你别不信，我跟他们说了好几遍他们都不信，说什么有事联系他们，但他们给的联系用的东西要用灵力，我哪会那种东西啊！我真的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要吃饭要睡觉才能活下去的人，只是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莫名其妙成了你们口中的长恩君。”陶微有些委屈，叨叨絮絮说了许多，若是平时，她绝不会这样，但如今饿晕在楼梯被人救下，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脸可以丢的了，而且面前的少年与她年纪相仿，对着同龄人她觉得比对着那几位老者要放松得多。

　　贺谦想起他在请神仪式看到的场景，以及她现在说的话，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吐出两个字：“我信。”

　　陶微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结果眼前这人说他信，她忽然觉得被人理解了，有些感动，鼻子酸酸，眼泪下一秒差点就要落下。

　　“你应该还饿着，我方才给你喂的药只是能恢复一些体力，不能填饱肚子。”贺谦心念一动，手上出现了一个盒子，“这是蜜果，用来填饱肚子再好不过。”

　　“谢谢！”陶微接过打开，里面是几枚新鲜水灵的果子，青枣那般大小，外表是果子熟透的那种嫣红，一口咬下去，水嫩多汁，香甜可口，既解渴又解饿，几个下肚，陶微手脚的无力感渐渐消失。

　　她吃完了盒中六个再去看时，底下还有，她有些震惊的抱着盒子：“我明明都吃完了，怎么还有？”

　　贺谦瞧她这反应，的确是普通人见着法器法术时的反应，如果是神的话，这种东西在他们眼里是低级的小玩意吧。

　　“这是用来保持植物新鲜程度的芦木做的盒子，一般会扩充空间，能装更多的东西。”贺谦解释。

　　“好方便啊，拿着也不重。”陶微好奇地观察着手中地盒子，又拿了一颗吃了起来。

　　“莫辞阁那些人自称是神的仆从，怎么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贺谦在这里跟她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都没有见人来，皱眉问道，语气里还带着些谴责。人饿得倒在这里，若不是他发现，他们估计要给长恩君办葬礼了。

　　陶微吃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本来是有人的，但我不习惯和别人待一起，而且我觉得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我那样太麻烦人家了，就叫她们回去了，而且她们给了我联系的东西，然后……我就很放心了。”

　　“他们能有什么事情啊，进了莫辞阁的人，一切以长恩君为先，侍候长恩君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贺谦看着慢慢啃咬果子的陶微，怎么会有人觉得那样的工作是在麻烦侍从呢？做侍者的，本来就是要做这些，这是他们的职责。

　　“他们给你的那个联系的东西呢？”贺谦朝她伸手。

　　“哦，在这。”陶微穿的是工装裤，口袋多，她把重要的东西都装口袋里了。

　　贺谦看她在掏她裤子开的口子，有些好奇，他很早就想问她身上穿的奇怪衣服了，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问题解决完了再说。

　　陶微装的东西不多，一下子就找着了，她一个一个拿出来：“这是那六位老人家给的，这个是梓云给的，这个是允溪……”

　　陶微还没说完，就见贺谦拿起了六位老者给的玉牌，灵力注入，玉牌亮起……

　　“哎，贺谦，我还没跟你说要联系谁呢？”陶微慌了神，伸手就要去拿，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长恩君饿晕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联系莫辞阁的长老，那联系谁？”贺谦十分不解。

　　“君上！”玉牌刚亮起没多久就被接通了，陶微刚想说些什么，此时立马闭嘴捂脸，她不想联系他们，她想联系的是允溪，一想起要面对那几位老者，她就心累。

　　陶微先是听到声音，她以为那是类似于语音通话的那种，结果她放下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屏幕，六人都在里面，齐刷刷的看着她，这……

　　陶微惊，所以刚刚他们是看见她捂脸了吗？！

　　“君上有何吩咐？”

　　“咦，怎么知云的小徒弟也在？”苏青眼尖，一眼瞧见了陶微身边的贺谦。

　　贺谦一听到苏青叫他的时候还要带上他师父的名字，眉头一皱，心中十分不满，但因面前的人是莫辞阁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不好计较，遂没有像平时那样发作。

　　“各位长老，长恩君刚刚差点饿死你们知道吗？”贺谦收拾好心情，正色道。

　　“什么！”水镜里的六人异口同声惊道。

　　“陶微，也就是你们眼前这位长恩君，不会使用灵力，饿的时候联系不到你们，下楼的时候饿晕在地，若不是我上楼遇见，恐怕……”贺谦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他的意思是什么，不说，他们也能猜到。

　　陶微再次捂脸，描述的那么详细，她没脸见人了。

　　“胡说，君上怎么会饿……死呢！”齐同和厉声道，而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是人就会饿死！”贺谦定定瞧着他们。

　　“贺小子，胡说什么，君上是神！”白泰清一向和蔼的面容严肃起来。

　　“陶微都跟你们说过她是人了。”

　　“混账，怎可直呼君上名讳！”齐同和呵斥道。他的关注点显然歪了，贺谦看了一眼也没理他，继续和其他几位说着陶微的问题。

　　“不可能，君上有神的印记。”

　　“谁说有印记就证明是神？印记是历代长恩君都有的，那只能证明有印记的是长恩君。”贺谦逻辑清晰。

　　“你……”几位长老被怼得有些恼怒，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贺谦一人对六人，争论了起来，陶微一个头两个大，眼瞧着对面就要恼怒，她开口喊道：“停！”

　　双方停战，陶微不胜其烦地再次解释：“六位长老，我真的是人，我需要吃饭需要睡觉，我这次差点饿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六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于贺谦他们可以喝斥，但对于长恩君，他们不能反驳，即使他们觉得那根本不可能。

　　贺谦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不可能说服他们，在此争论是神是人那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让他们派人过来照顾陶微：“长老还是派人过来侍候长恩君比较好，免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君上稍等，我们这就派允溪和梓云过去，发生这样的事，令君上神体受损，我等罪该万死！”六人跪下磕头请罪。

　　“哎！”陶微一慌起身放下手里的盒子也想跪下。

　　贺谦见她这个样子，眉头一跳，伸手就把她摁坐在原地，他想起请神仪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放下东西就跪。就算不是神，堂堂长恩君跪别人，那像什么话！

　　陶微起不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贺谦，眼里满是：为什么不让我起来？

　　贺谦读懂了她的意思，但现在不好跟她说明，只以眼神示意她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

　　陶微转头看向屏幕，忙道：“别、别跪了，你们先起来。”

　　“谢君上！”

　　陶微真是怕了他们，动不动就跪，她这条命够他们跪几次啊！

　　“我等现在就让允溪和梓云过去！”几人说罢就要转身出去找人。

　　“等等。”陶微这回虽然快要饿死，但她社恐的本质实在没变啊，一想到经过这次的事那两人就要天天跟在她身边，她就觉得窒息，“现在不用过来，我已经吃饱了，以后……一日三餐过来给我送饭就行了，不用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真的不用。”

　　陶微边说边摆手，强烈的表达真的不用的意愿，只要过来给她送饭饿不死就可以了。

　　贺谦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水镜里的六人则面面相觑。

　　“喂，你可是差点饿死啊，没个人在身边怎么可以？”贺谦凑近陶微悄悄说道。

　　“君上可否允我等商量一下？”六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互相看了一眼。

　　陶微点点头，贺谦拉着她说悄悄话劝她。陶微觉得耳边有些痒，身体绷直了维持一个姿势坐在原地，刚认识的人凑那么近，她有些紧张，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孩子离得那么近，若是女孩子还好一些。

　　贺谦无非就是劝她留个人，陶微无比纠结，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她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正当她想着要不要答应好了，那六人就商量完了：“君上，侍候在君上身边的侍者其实是轮流来的，现今轮到了一名叫言煦的新侍者，但他闭关未出，一个月之后才可以来侍候君上，但他有一个全能的傀儡，君上不习惯身边有人，那傀儡是否可以？”

　　“全能傀儡？有那种东西？”贺谦没见过那样的傀儡。

　　谢安容看了眼贺谦，随后对陶微说道：“君上不妨试试。”

　　陶微有些心动，但思及刚刚贺谦说的那句话她又有些犹豫，便看向贺谦征求一下意见。虽然他俩是第一次见，但贺谦救了她的命，对于救命恩人，她下意识信赖。

　　贺谦其实有些好奇，他低声道：“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