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九十六夜

182、试探

　　赵玉朝离开了洛城，他知道刘氏不喜欢他，所以那天他没有和众人辞别，只留下来一封书信便回了采石场，是木将军派人送了他。孙少燕看过书信，扔下书信，急匆匆地追了过去，可是风雪弥漫，任凭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也只能远远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孙少燕失魂落魄地回了医馆，云萝是如何聪慧之人，一眼便看出孙少燕喜欢赵玉朝，她故意问道：“燕姐姐，你是不是喜欢赵先生！”
　　“瞎说什么呢！”孙少燕随口应付着云萝，可是随即一愣，她望着云萝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又怎样！”
　　“燕姐姐，他可是废太子，现在流放此地，你可不要糊涂啊！”云萝听到这话，反而有些着急，赵玉朝是什么身份，赵玉龙随时都会要了他命，跟着这样一个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那又如何，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天长地久吗？”孙少燕反问道，这一下竟将云萝问住了。
　　“当今的太子是不会放过他的，我不希望你和他扯上关系，燕姐姐，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与他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云萝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孙少燕，她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那你呢！”孙少燕盯着云萝，云萝被她看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云萝一脸懵地看向孙少燕。
　　“你不让我和他在一起，难道你自己没有私心吗！”孙少燕性子爽朗，说话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拐弯抹角，不过云萝更懵了，若是寻常的姑娘，早就听出这话里有话，可是云萝却是不知所云。
　　“燕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云萝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孙少燕。
　　“你不喜欢那个小老板，难道不是因为也喜欢赵先生吗？”孙少燕说道。
　　“什么？”云萝惊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整个人被气懵了，又忽然觉得好笑至极，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燕姐姐你……哈哈……”云萝只顾着大笑，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
　　孙少燕被云萝的笑声气红了脸，立即知道云萝没那个心思，拿起一旁的扫帚假装去打云萝，云萝一边跑一边大笑着躲避，“燕姐姐，饶了我吧！哈哈……”
　　“你笑够了没有！”孙少燕气急败坏地将扫帚扔到地上，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
　　“燕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云萝不笑了，缓口气说道，紧接着竟小声嘀咕道，“也不知你哪来的飞醋！”
　　“你这丫头！”孙少燕看到云萝又来劲儿了，立马抬手要去揍云萝，云萝一溜小跑进了屋子。
　　这事说急也不急，孙少燕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别说赵玉朝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他也万万不会答应，赵玉朝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如何愿意误了一个好姑娘的一生。
　　孙少燕不管这些，她是憎恨大玉的皇室，可是赵玉朝已经废除了皇子身份，流放此地，甚至不如那些平民百姓，那又如何，孙少燕从来没考虑这些。孙九言看到孙女这样喜欢赵玉朝，不禁皱了眉头，他老了，许多事情已经有些吃力了，他虽然时时劝解孙女不要活在过去的仇恨中，可是赵玉朝是什么人，若是被大玉的皇室发现少宇的身份，他们一定会赶尽杀绝。
　　孙九言看着孙女满眼的欢喜，却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么多年，孙女一直没有结婚嫁人，他始终觉得对孙女有些亏欠，现在孙女好不容易遇见喜欢的人，他却要棒打鸳鸯。孙九言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先去会会这个赵玉朝，若是只是孙女一厢情愿，那就好办多了。
　　孙九言没有和孙子孙女打招呼便去了采石场，一进去，便听到孩子朗朗的读书声，他感到一阵诧异，只见赵玉朝正领着孩子们学习《论语》，孙九言没有出声，默默地站在窗外听了许久。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三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讲便是，每日反省三件事，给别人办事是否忠心，与朋友交往是否诚信，先生教授的课业是否温习实践。往大的方面讲，便是君臣之道，朋友之道，治学之道。身为臣子应以国家利益为……”赵玉龙正说着，一名小孩忽然举手，赵玉朝停了下来，招手让他站起来。
　　“先生，我知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名孩子年岁稍长些，声音虽然稚嫩，却是掷地有声。
　　赵玉朝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时常告诫你们，家国大义面前，任何是非恩怨都不足挂齿！先生教习你们识字读书，便是要你们明晓世理，知大义。”
　　孩子们虽然懵懂，可是却齐齐回道：“是！”
　　孙九言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满意地点头，他孙女的眼光果然没错，若不是两人身份原因，他倒是非常乐意接受赵玉朝做他孙女婿。
　　天色渐晚，学生散了课，赵玉朝才注意到外面的孙九言，赶忙上前说道：“老人家，你怎么来了！”
　　孙九言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温言说道：“咱爷俩进去喝一杯！”赵玉朝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恭敬的将他请进屋子里。孙九言环顾四周，除了满墙的书架，似乎没有别的东西了，不禁皱眉，“这便是你住的地方？”
　　赵玉朝不好意思地说道：“屋子有些简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孙九言不语，将酒瓶摆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包下酒菜，赵玉朝拿了酒杯，起身倒酒，孙九言看到身长如玉，面容清秀温和的赵玉朝竟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甚至看不出一点落魄的愁苦之情，又是在心中一叹，“可惜了，这样出众的人品流落此地，当真是扼腕！”
　　“老先生请！”赵玉朝举起酒杯说道。
　　孙九言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老了他的酒量也不复从前，酒过三巡，孙九言也不和赵玉朝绕圈子，开口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孙女怎么样！”
　　赵玉朝认真想了片刻，称赞道：“燕姑娘医术高超，性子爽朗，心地也很纯良，是个很好的姑娘！”赵玉朝完全没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众人都避之不及，不过说完，他看到孙九言捋着胡子，微笑点头，便明白过来这是在试探他啊！赵玉朝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弯腰拱手说道：“赵某对燕姑娘绝无非分之想，还望老人家千万不要多想！”
　　“唉！坐吧！”孙九言叹气，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赵玉朝坐了下来，又给孙九言倒了一杯，“可是我的孙女可是中意你，她的性子我知道，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赵玉朝无奈苦笑，端起酒杯仰脖饮下，说道：“赵某流放至此，与燕姑娘的身份云泥之别，苟延残喘此生尚是奢望，岂敢耽搁她的一生，还望老人家千万见谅！”赵玉朝的态度非常明确，他对孙少燕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这我便放心了！”孙九言说道，然后举起酒杯，“来，咱们爷俩再喝一杯，只谈风月，无关其他！”
　　“好！”赵玉朝爽朗一笑。
　　是的，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仇恨的两端，别说赵玉朝此刻被剥夺皇子身份，便是他从前的身份，也不是人人能高攀的起，一个亡国将军之女，一个大玉废太子，若不是机缘巧合，他们根本不会相遇！孙九言闭上眼睛，心里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