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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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防身的匕首，她用刀尖挑了一些泛蓝的粉末，小心翼翼进了主阁，却发现一路断断续续的都有泛蓝的粉末直到聂小凤的寝室。白衣女子盛了盆水放在桌上，拧了条湿手巾在手，再将刀尖试探性的伸到水里，随即水面便腾起一缕白烟，女子连忙用湿手巾捂住了口鼻，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苍茫的潭面，远处直下的飞瀑犹如白练，溅起的水雾随着风的吹拂，白衣女子感到面上阵阵的寒意。自腰间掏出一个凝脂般的白瓷瓶，女子面色变得有些忧虑。白夜，希望不是你。
收好瓷瓶，女子还保持着远眺的目光，紧抿着薄唇，看来一趟西域之行怕是必不可少了，他们两人怕也不是治病而换地方。
敦煌——一个神秘而传奇的边塞之城，狭长丝路上的一汪清泉，绵亘沙漠中的一块绿洲，天上不意间跌落的一颗璀璨明珠，以其独特的光芒滋养着这块儿土地、吸引着四方之人，从而形成了这一方城池独一无二的魅力。
因为是胡汉杂居地，异族风情甚浓，又因天下甫定，当今朝廷是外族统治，故而这一带也相当的自治。着各族服饰的各色人种往来不绝，市侩的商贩拉人讨价还价，粗犷的刀客和风骚的老板娘当街调笑，皂服的官差晃荡于小摊前不时地占点小便宜，商队过路时的驼铃叮当，美丽的胡姬压酒唤客品尝，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有生机。
突然，一阵胡琴、一抹清幽的嗓音于喧哗的闹市显得格外清晰。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君去后，酒暖思谁瘦。水向东流，三春如梦向谁偷。花开却错，谁家琵琶东风破。岁月流离，不解时候，仍记总角幼。三春如梦，花开却错，谁家琵琶东风破……”
本是和着琵琶的曲子，如今却是胡琴的沧桑悲凉伴着幽咽般回环往复的低吟，却也那么的催人心肠寸断，自有另一番风情。仿佛置身烟水的南国，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于是在临窗的小酒馆独自追思往日欢情，黯然销魂。
一曲既罢，满座欢然。真想不到在这西北之地，居然能有如此动听悦耳的江南小调，更让人悦目的是唱曲子的姑娘，面目长得也甚是娇艳动人，这让在座很多汉子为之心动，纷纷嚷着再唱一曲。
在众人的鼓噪中，端坐的老汉向对望的少女点了点头，径自拉起了胡琴，一旁少女在清了清嗓子后，变了一种宛转悠扬的腔调起头，只听，“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采莲南唐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清亮的调子由起先的婉转继而转为欢快灵动，周遭的人仿佛也感染了这种情绪，甚至有人拿起筷子轻敲着碗弦以和拍子，清脆的声音于安静的棚寮传的格外清晰。
可是一声马嘶和沉重混乱的脚步声突兀地压进来，使得整个棚寮陡然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到。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门口身材魁梧，面容冷峻，脚蹬皮靴，手执马刺，气势逼人的男人，尤其是他身后一小队官差。冷冷环视了四周一圈，他的目光在靠近后门的桌上停留了一瞬，举起右手做了手势，他身后的官差会意散去，然后男子迈开大步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在经过卖唱的父女时，一句不容反驳的话从他低沉的嗓音里冒出来，“接着唱！”
在经过一阵寂静后，胡琴的声音再依依呀呀的展开，江南女子特有的清亮嗓音也随之绕开来，只不过同先前欢愉之情截然不同，幽怨的调子像是江南梅雨到来之际，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闲愁都几许的愁煞人，且听：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绿洲。
女子还在回环往复的唱着，众人似乎都沉浸在那渺茫旷远的思念和哀愁中不能自拔。突然，“咻”的一声惊醒了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茶寮的后门板上正插着一把晃悠悠的弯刀，而在刀口之下则瘫着一个身着中亚服饰，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此刻，他那双眼盛满了惊恐。
先前闯进茶寮的高大男子起身，如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在地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猎豹般的锐利，步履稳健的一步一步逼近。
躺在地上的人，无意识地挥袖拭着汗涔涔的额头，身子不停地往后靠蹭，张大着瞳孔盯着不断笼罩过来的身影，颤抖张合的嘴唇终因惊恐而没有发出一字一语。
就在高大的身影接近之际，地上的人不知何时猛然打开了后门，连滚带爬的逃出棚寮，可就在他直起腰身之际，眼前的情境却使他傻眼，双腿更是发软。
在众人好奇目光的注视之下，高大的身影仍是迈着缓慢而坚定地步子走过去。
“穆朗，怎么不走了？”低沉的声音有如黑暗的使者。
叫穆朗的人斜着眼神，惊颤着身子缓缓地转过身子，看到来人阴狠的面色，“噗通”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腿一软地跌在地上。
欺近的人一把抓起地上人的衣领，空出的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扯开他头上的缠巾，继而撕掉他脸上的大胡子。众人“啊”了一声，丢了装饰的他面上肌肤呈蜜色，五官轮廓粗犷突出，尤其是那双时刻都闪烁光芒的深棕色眼睛。
“带走！”没有变的语调此刻听起来格外地冷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可能也是自知无法自此人身边脱身，几欲有所行动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很少有人注意到那双明显不太正常的手，白嫩修长似女人的手，如果眼尖的话也许能发现，他的指甲也修的饱满坚硬还留出长长的尖。
喧闹过后归于平静，该干什么的还是干什么去。茶寮后门斜对街的金银行里走出两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位身着灰袍头戴斗笠，因为压得太低，看不清面目，而身旁的另一位身着银色锦袍，面目俊朗一身贵气，有些不搭调的是他的举止似乎有些轻佻，由他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金镯子便可得知一二。
好巧不巧地，此时一名身材单薄衣衫褴褛的蓬头乞丐打他们身边经过，大约看他们像是有钱人家便伸出破碗行乞。灰袍戴斗笠的男子似是没看见一般，而另一名则是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金镯子准确地掷进破碗里，然后扬长而去，任身后清脆的撞击声和着感激的“谢谢”之声。
而这一切都落入不远处马市里貌似在挑马的青衣男子眼里。
花逐流水，夹岸的一线水流携着不知名的花瓣，再顺着蜿蜒的小石路弯进了不远处的竹林深处。此处山清水秀，泉水叮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身处江南草长莺飞的季节。
突然只见一紫衣小婢捧着一黄木托盘，上面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汁，眨眼间即穿过一片桃林，过了曲孔白玉拱桥，再沿着一条细石路绕过一汪碧池和两座假山，即来到一座被紫竹环绕的三层檀木阁楼前，轻车熟路，小婢招呼过门外的守卫，迅速闪身进了屋。
片刻之后，推门而出的还是先前的小婢，没什么表情变化，仍旧是捧着托盘，只不过上面的碗却已经空了，她按着原路出了院子。
此时，阁楼二层的木门也被人推开，一位四十开外、身着青衫、面目俊朗的男子走上伸出的观景台，负手立于栏杆处，笔直地身躯眺望着不远处深蓝湖泊外的一片桃林，可惜早已不知旧时落花已随今日流水去了何处。那一片青葱掩映的已不再是花灼灼，怕是满挂青实。
想到此处，男子眉间的折痕似是又平添了几道。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了鬓间的一缕白发，当真是十年生死两茫茫，纵使相逢，也已是尘面鬓霜了。庆幸的是，如今伊人在怀，遗憾的是他们都已不是花开堪折的年少，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深沉的眼眸里微光闪烁。
抬首看了眼醉人的碧空，又转头专注着身后的屋子，似乎是穿透了桧木窗棂集中于什么上。毅然转头，男子面如沉水，冰冷的语调吐出不近人情的声音，“吩咐完颜和安臣，让他们准备吧。”说完没什么起伏地转身进了屋子。
又一次踏上古老的丝路，一路过来，较之以往确实改变了些，来往的商队就明显地增多了。自唐末以来，丝路几度易手。先是张承奉叛唐自立“西汉金山国”，控制了沙州，为了打通东西要道，与控制河西走廊的回鹘交战，大败而归，此要道便落入回鹘人手中。后西夏立国，此地又为西夏人控制。到了成吉思汗时，并了西夏，攻克沙州，元至元十二年，又设沙州总管府来管辖此地，河西一道便又归元所有。
前代因为战乱，游牧民族又多干些打劫来往商队的营生，加之马贼的猖獗，很少有商人敢走这条道儿，昔日繁华的丝路几近废置。如今天下一统，虽是外族统治，由于此处得益于官府的整顿管辖，丝路恢复了它的畅通，又逐渐热闹繁盛起来。又因南宋一朝，中原世家大族和商界巨贾多随朝廷南渡，北路又被断，南边走水路的渐多起来，故如今的繁华已远比不上唐时的规模。
过了河西走廊上的嘉峪，人烟又逐渐稀少起来。喝了水袋里所剩不多的水，她记得前方有个小客栈，供来往的人补给粮草，以保证能顺利地进入沙洲，就是不知道它还在不在。想到此处，她双腿夹了夹马肚子疾驰起来，直到前方的戈壁滩上浮现出了愈见清晰地黑影后，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客栈很简陋，一般都是就地取材，用杨木和芦苇加土夯实的两层楼房。上层是老板、伙计休息和贮物之地，下层大堂供人歇息用饭，后面一排小隔间则是供人投宿，屋后面的棚子是喂马的，规模不大，因是入沙州必经之地，倒也不会显得冷落。
近处一看，屋外如今多了支起的棚寮，坐了很多人。下了马，让小二牵了去，在新增的棚寮找了个空位坐下，她取下了缠在头上遮阳挡风沙的黑纱，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棚寮突然就这么寂寂无声了。即使已经察觉到了，可她并没有特别强的好奇心。轻放下手中的碧玉箫，“老板，一壶茶，一碟馒头，再来一个小菜。”清脆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
老板一看，原来是这位姑娘。之所以能记住她，当然是打这儿路过时，她有三四次都在店里休息过，再加上姑娘人长得美，却总是形单影只清冷孤寂的样子，想不惹人注意都很难。算算日子，距上次见到她快一年了，怎么那张脸还是没怎么变。
“姑娘，有一个人要到西边去看风景呀！”和气爽直的老板赶过来招呼。
看到每次微笑都很亲切的老板，她也绽开一抹很清雅的微笑。她知道，以老板的阅历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以前随意的说法，但她真诚的笑意却未因此有丝毫的折损，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经过她都想停下来坐一坐的原因。
“真他娘的俊！”人堆里突然有人喊出了一句粗话，虽然有些粗俗却不会惹人厌，只因他喊出了大多数人的心里话。
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白衣在这种风沙之地居然还是纤尘不染。如玉的侧脸像是天上皎洁的明月，一双清亮幽深的双眸含愁带烟惹人心怜，秀气挺直的玉鼻配上莹润的樱桃小口，好个绝色！只是此刻在这群人中确实有些不搭调，而且收了笑的脸显得过于清冷了些。
这是拔都首次见到她，虽看惯了种种佳丽，可是那张清艳绝俗的脸还是在首次就让他心口一震。
老板见女子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心知这姑娘平时也应是个寡言少语的个性，注意到她有些干瘪的水袋，老板伸手道：“把你水袋给我，再等片刻就好了。”
“有劳了。”女子向热心的老板道谢。
听她这么说，笑颜如花的女子扭着步子准备进去招呼了。
这时，棚寮又恢复了热闹，只是仍有些汉子不时向女子的方向看过来。
“老板，咋不见你主动给大伙添水，莫不是贪人家姑娘长得俊俏。”
不知谁人起头调笑，一堆人跟着附和乐起来。
“老板，要找也是我们这样的真汉子，大伙说对不对”一位靠墙长相方正男子拍着胸脯像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在见到老板并未变脸，笑嘻嘻的一副犹不知死活的样子继续开口道，“这样，晚上搂着才温暖。”
说完，人们跟着又是一阵哄笑。
被调笑的老板脸上居然还是一团和气地笑着，但见她右手突然一翻，白光一闪，众人顺着看过去，一把刀已擦着那个男人的脸扎进了她身后的泥墙，纹丝不动，而那男人也早吓得一动不动。
老板还是扭着步子，笑里藏刀地欺近，同时举起手里不知何时又多出的一把刀，“真汉子，要不你今晚留下来试试？”边说手里的到还边靠近男人的脖子。
很有自知之明，男人装傻“呵呵”地陪笑起来，“老板好俊的功夫，开个玩笑，您别介意。”同时赶紧灌迷魂汤，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分家了。
要笑不笑地盯着男人瞧着，知道男人快支持不住时，老板这才收起刀子，轻嗤一声，“真无趣，原来也是个纸糊的！”留下这句话，她还是扭着不变的步子又去招呼客人了。店里有再次哄笑起来，而那男人黝黑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挺有意思的老板，不是吗？”角落里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轻声笑了出来。
而旁边那位挺拔刚硬的男子白了身边自在喝酒的人一眼，又不由自主地朝那位白衣女子斜了一眼，黑眸黑得深沉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