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子云非

12、第 12 章

　　“禀盟主，陈玄霜等已到京。”
　　“嗯。”座上的人轻哼了声，似乎在等待着下文。
　　底下站着的人有些胆颤，似乎欲言又止，确切的说是不知如何开口。
　　由静默的氛围，座上的人似乎觉出了属下的犹豫，他面色一暗，“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站着的人一拱手，“据潭州那边的来的消息说，罗玄与聂小凤均没了踪迹，而且出入寒水潭的还有一个执箫的白衣女子。”
　　“执箫的白衣女子？”座上的人皱眉，片刻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难道是她，当年她并没有死？扭头盯着堂上挂的长枪，他眸中的火焰愈炽，眼神狠烈偏执，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陷在掌心的指甲已经刺出了鲜血。“告诉他们，查清白衣女子的来历。”
　　“那罗玄他们……”
　　挥了挥手，“盯紧白衣女子，别忘了，我们还有陈玄霜。”
　　“属下这就下去吩咐。”
　　座上的人点了点头，“下去吧，叫他们多注意，记住，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
　　待到手下的人退下去，座上的人站起来，再次盯着长枪咬牙皱眉，心中那股压抑的复仇之火好似能让他无坚不摧，“聂小凤，我一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此的滋味。”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他没发觉此时一名纤细柔美的女子正跨过门槛，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女子的柔夷附上他紧握的手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慢慢转过头，在见到来人是谁时，他紧绷的表情慢慢松懈。“倩倩，你怎么到这儿了？”
　　“客厅有人来访。”
　　“是吗？”伸手划过眼前女子的眉眼，那是他永远的思念，连带不自觉地声音也放柔了，“那你怎么到这里了？”
　　“他们是来见你的，又不是我。”叫倩倩的女子娇嗔地瞅了她一眼。
　　男子笑了笑，牵了她的手，“走，我们去见见。”
　　看了身边脸色缓和过来的人，倩倩也扬起一抹笑，握紧了手里的大掌。他好就行了。
　　客厅中，陈玄霜和方兆南已经久候多时了，主事正在考虑是否要进去再次通报时，就见客厅西北角的帷幔被掀起了一角，来人正是上官煌和一名不曾见过的娟秀女子。
　　“方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不愧是武林盟主，上官煌的气度和风姿俨然透着世家气派，再无昔日还是毛头小子时的青涩。
　　“不知上官兄急招我夫妻二人所为何事？”方兆南从学不会拐弯抹角。
　　“不急，方兄坐下先喝杯茶。”上官煌笑得和气。
　　方兆南看了眼陈玄霜，夫妻二人依言坐下。
　　“方大侠和陈女侠远道赶来，真是辛苦了。”女子手执紫砂壶向配套的茶杯注满了两杯淡青的碧汤，姿态优雅地端过托盘，笑意盈盈，“二位，请。”很清脆的声音。
　　接了茶，猛然看清女子的眉眼，方兆南一惊，“师……”，他看了眼同样吃惊的玄霜，又再看向上官煌。
　　放佛没看见他们的吃惊，上官煌一脸笑意，“方兄，她是黑山堡堡主的爱女邬倩倩。”
　　“邬姑娘，幸会。”
　　“方大侠果然一表人材，和陈女侠真是郎才女貌，难怪煌总是向我说你们的英雄事迹。”
　　看着眼前文静柔弱的女子，完全不似记忆中女子的英气和豪情，似乎还带着一种病态的娇弱，收摄心神，陈玄霜颔首微笑，“倩倩姑娘过奖了。”
　　“大嫂，你和倩倩就不要这么见外了。”上官煌笑道，转向方兆南时却收敛了笑容，“方兄，你可知此次我找你进京所为何事？”
　　“还望上官兄明示。”方兆南一如既往地忠厚。
　　“自五年前魔教被剿灭，江湖不时虽有小打小杀，但还算风平浪静，可如今这平静已即将被打破。”
　　“哦，发生了什么事吗，上官兄何以如此断定？”
　　“方兄应该听过天凤城。”上官煌说得轻巧。
　　“我们走镖到高昌时倒是听说过这个组织，只不过他们的行踪一向神秘，而且也不怎么与江湖人接触，活动范围也只在西域一带。”方兆南缓缓道出。
　　“方兄可能有所不知，最近他们在北边的活动颇为频繁，连挑了好几个帮，就连朝廷都派人去了，方兄觉得这会意味着什么呢？”
　　“你是说他们和当今朝廷还有牵连？”陈玄霜心直口快。
　　上官煌投去赞许的一笑，“嫂子果然是聪明人。”说完，再次转向方兆南，“如今蒙古鞑子当政，若是他们二者合谋，这对中原武林实非幸事。”
　　“那不知上官兄意欲何为？”
　　呷了口茶，清了清喉咙，上官煌正色道，“昨日括苍派长老飞鸽传书，不日前酒泉郡郡府被一群蒙面人洗劫一空，据说是冲着郡守那一柜子产自西域的珍贵药材而去。隔日，括苍派的几名年轻一辈中的好手也在天山命丧一群蒙面人之手，原因是为了一颗六十年的冰莲。”
　　“难道两群蒙面人是一伙？”
　　“不错，括苍派掌门叶真前辈亲自走了一趟，发现两案手法很相似。”
　　“难道单单只是抢药，可是，他们挑衅别的帮派又是何意？”
　　“这也正是令人疑惑之处。”上官煌不自觉沉下眉头，“更为怪异的是，郡府被挑，朝廷派到西域的人非但没有积极追查，似乎欲极力将案子压下，这个就不得不更令人怀疑。”
　　“上官兄的意思是……怀疑那些蒙面人是天凤城的人。”
　　“嗯，而且他们和朝廷似乎还有莫大的关系。”上官煌补充。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不言，什么堪比亡国之痛，又有什么能堪比身历乱世且沦为异族奴役之徒更加不幸的呢？
　　“蒙古鞑子当政，将我们汉人归为最低等的贱民，他们的铁蹄弯刀不知还要饮尽我们汉人多少血。”低幽的声音传来，里面有种咬牙切齿的痛恨。
　　陈玄霜抬眼看了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娇柔女子，似乎是不相信这些话都是出自她之口，她不明白女子的话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憎恨。“那不知盟主找我和方大哥所为何事？”单刀直入，陈玄霜从来都是个直爽的女子，不会那套七拐八弯，就算是嫁人后仍是如此。
　　上官煌朗笑起来，“还是嫂子爽直。”接着收敛起笑，“不错，二位可知为何我们约在此处相见？”
　　方、陈二人都静待他的解释。
　　上官煌笑看了身旁的邬倩倩一眼，而立在一旁的娇柔女子立马会意，她转向方、陈，叹了口气，“夫君这么做都是为了妾身，只因妾身自幼身子虚弱，气血不足，为了治好这个身子，家君费劲心思，如今又劳夫君费神。”顿了一下，女子向自家夫君投去娇娇弱弱的一笑，那种眼波流转的神态当真令人销魂，二人相视一笑。只听女子接着往下讲,“前一阵子，夫君听说大都有个来自南诏的神医，能治百病，我们夫妻二人就找来了。刚开始我还劝阻夫君，世人所谓的神医大多都是欺世盗名之辈，当不得真的，谁知……谁知夫君……”
　　“来了之后，请她给倩倩瞧了脉，开了几副帖子，确实大见好。可是治愈的过程有些复杂，外人做又放心不得，见此，干脆我就此置了这别院，以期能专心调养倩倩的身子，顺带的处理一些北边积了很久的事情。如此一来，西域的那件事，我怕是抽不开身了，还望方兄能代劳一二，弟不胜感激。”上官煌言辞说得颇为恳切。
　　“上官兄是希望我夫妻二人能去西域调查天凤城一事？”
　　“不错，就是不知道方兄答应与否？”
　　“盟主为何选中我夫妻二人呢？”陈玄霜抢口道。
　　上官煌轻笑了笑，“有人说，好像在甘州见到了罗前辈。”
　　“我爹？”陈玄霜惊呼出口，她不知道上官煌这么说到底有何用意，爹不是说带着那个人隐居治病了吗，怎么会又到了甘州？上官煌说得是真是假？他又在暗示些什么？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头绪，“盟主确定真的是我爹。”
　　“这五年，罗前辈一直带着聂……聂小凤隐居不问世事，这次怎么会单独现身江湖，确实令人费解。不管是不是，这件事关系到你们，所以我觉得还是让你们去查较为妥当。”
　　方、陈二人互看了一眼，都没言语。
　　“二位要是觉得不便的话，我再找别人去好了。”
　　“玄霜……”方兆南以询问的眼神。
　　“方大哥，你……你决定就好了。”
　　深深看了玄霜一眼，方兆南转头对上官煌道：“上官兄，既然如此，我们夫妻二人就去一趟西域。”
　　上官煌起身，“方兄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我修书一封至家和玄霜即刻就起程。”
　　“不急于这一刻，两位还是留下来用个便饭再走不迟。”邬倩倩巧笑倩兮的走近，热情的挽留着。
　　“对呀，方兄留下来喝一杯吧。”
　　“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弦月当空，只见一身形高挑的白衣女子疾驰在皑皑的积雪峰领，片刻功夫就翻过山头，再转过两个山弯就面临一个银波粼粼，水声淙淙的浩潭。隔水看着水潭上隐约连着的两座浮阁，白衣女子抬脚如猫般的步伐走过一道丈余宽的狭窄石道，眨眼间就立于深绿的潭边。
　　原来暗藏在水里的绳索早被罗玄斩断，较大的浮阁靠着山已被固定扩充，和小的那个用浮廊连接了，而小的浮阁周围则被罗玄用土填实围了一圈，按照五行八卦种着一片梅林和一片桃林。
　　欲进入浮阁的人须具备两样本事，缺一不可。其一，得有踏雪无痕，踏浪无声的至高轻功方能越过隔岸的潭水，其二，须通奇门遁甲方可穿过梅林和桃林，如此这般才能进入浮阁。
　　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一身白的女子仿佛又蒙上了一层光晕，愈发显得清艳孤洁。凝视了浮阁片刻，月光下，只见白衣女子提气，身形如凌空的孤雁，几个起落，身子便已着地，接着轻松穿过梅桃二林，上了浮阁。
　　扫视了小阁子内的摆设，于她离之前并无多大变化，不同的是以前一直燃着的丹炉此刻早已炉冷灰熄，还有屋子因湿气而略带淡淡的霉味。伸手拂开飘动的垂纱，女子纤白的手同一身的白衣几无差别，悠哉打开东西面紧闭的窗棂，让微风和月光齐齐入屋。再环视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女子这才踏出阁子，打算直接穿过浮廊进入主阁。
　　但不知什么缘故，走在长廊上的女子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只见她身子轻倚着栏杆,抬首望着夜空的清辉出神，苍白的脸在月光的笼罩下出尘，没人知道她脑中此刻正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就在她准备转身走开时，眼角似乎瞥到了栏外地上微弱的闪闪蓝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她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