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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马甲三 ...

  •   昏暗的夜色里一队轻骑正有序地前进,大部队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们这队轻骑的任务就是悄无声息地烧毁金陵粮仓。

      突然前方出现零星火光,坐镇前方的将军谨慎地指挥轻骑停下,他眯起眼睛握紧缰绳,手中的冷汗如有雨下。

      渐渐的,对面的火光越来越近,他们这才发现那是金陵城的守卫军!

      “被发现了,快跑!”柔然队伍里的汉人奸细直接认出了领头的人,立马大惊失色。

      一队轻骑慌了阵脚,正当他们准备后撤时才发现他们的后方也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落入了圈套!

      柔然将军大怒,锐利的鹰眸看向那个传递情报的汉人,手起刀落割下了他的脑袋。

      他缓缓举起刀召集士兵准备作战。

      柔然轻骑前方的赫然就是萧成仪带领的守卫军,他赌对了,一直在城外骚扰的大匹军队果然是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还好他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老规矩,一个人头一金!”萧成仪隔着不远的距离,坚毅地望向柔然人,“想要军功的就不要退缩!”

      “冲!”

      将士们声音冲破天际,仿佛是一道闪电将要划破黑夜。

      两队人马交战,厮杀的昏天黑地。

      萧成仪虽是皇子但他却不能退却,守不住粮仓的罪责谁也承担不起,这是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只要拖到天亮,皇城驻守的玄武军就能赶到,支援一到柔然必败。

      这么想着萧成仪底气愈足,身旁都是浑身是血的士兵,一个个腰上都别着人头耳朵这些能辨认出来的东西,远远望去好不骁勇。

      两队人马混战血拼,后方的一队人却按兵不动。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路折瑛漫不经心地听着厮杀的声音,这一夜真是格外的漫长。

      细雨绵密,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裳,里衣黏在身上随他胸膛起伏。

      “公子,”跟在路折瑛身边的吴真煦紧盯着战场,“时机似乎到了。”

      “再等等。”路折瑛没什么情绪的变化,只是声音和夜雨一样微冷。

      精心布置这么久,自然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柔然轻骑人虽不多,可毕竟是柔然最精锐的部队,再加上金陵守卫军的人大多还在城外提防着柔然大部队的进攻,故而两队人逐渐有了僵持不下的趋势。

      忽然,正在奋战挣扎的柔然人后背一凉,直觉上就有些不妙。

      果然,背后的那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队十几人的小队朝着战场驰来。

      说时迟那时快,走神的柔然人瞬间就被一人割下了头颅。

      路折瑛感受着骏马疾驰时微风刮在脸上的感觉,果然金陵的风太过轻柔,不像北境的风只会像刀子一样割向露出的每一寸皮肤,只有那样才算爽快。

      萧成仪被鲜血模糊了眼睛也来不及去擦,他明显感觉到柔然人的攻势弱了很多,也许是城中又派出的援兵到了。

      萧成仪挥动刀剑的动作迟钝的起来,他的整条胳膊都是麻木的,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让他已经极度疲惫,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刀刃狠狠地朝他劈过来,眼瞧着就要劈向萧成仪的胸前。

      瞬间就是刀刃劈进血肉里的声音。

      萧成仪愣了愣,眼前的鲜血淋漓的手臂替他挡了刀。

      “淮瑾……”萧成仪喉咙一紧,愧疚漫上胸口。

      路折瑛拔剑挥向敌人,敌人瞬间倒地。

      只是路折瑛的手臂却血肉外翻,鲜血止不住的外涌。

      路折瑛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刚才挥刀的人是他安排的,柔然人才不配伤他。

      刀剑入肉的疼痛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忍下从心底蔓延而上的兴奋和略微急促的呼吸才道:“不碍事,殿下没事就好。”

      如果云梨在场的话绝对会对路折瑛的印象更深一层:肯使苦肉计的大反派,他不笑到最后谁笑到最后。

      有了路折瑛带来的北境武卒小队的帮助,战况很快呈现碾压趋势。

      除了活捉的几个柔然人外,其他柔然轻骑都被消灭殆尽。

      “这回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跟在萧成仪身边的武将畅快道。自从北境王战死后,魏梁被柔然欺压了将近十年,年年都要屈辱地上贡金银给他们,这回可算是能好好挫一挫他们的士气。

      而且……

      武将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路折瑛,陛下此时召路折瑛进京必是想要他带领北境武卒出击柔然,也不知陛下要怎样劝动路折瑛出兵。

      “来人,立刻送淮瑾回营包扎,剩下的事我来处理。”萧成仪草草帮路折瑛包上伤口便起身道。

      路折瑛慢慢起身,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接着摸上了包着布的手臂,摸起来杂乱无章的布已经被血浸透了,黏糊糊地包在一起。路折瑛手覆在伤口上,眉头微皱,这么能包的这么丑,还不如不包。

      “公子,请跟我来吧。”侍卫小心地准备牵着路折瑛前往营地。

      路折瑛放下手臂躲开了侍卫伸过来的手,“有劳了。”

      “公子请。”侍卫心下虽然担心路折瑛会被地上错综复杂的尸体绊倒,但是却不敢随便去碰路折瑛,他总觉得现在的路折瑛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泥土里混合着雨水和鲜血,一步一陷,抬起脚时便要抖落不少泥点子,鞋子上也难免粘上不少湿泥,且这种陷落的触感让人心生不安。

      路折瑛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虚无的黑暗中他握紧了掌心。

      ‘嗖’的一声,一枚崭新的飞刀从侍卫身后飞出,擦着侍卫的耳间插入地上躺着的一具柔然将军的眉心,深入足有一指之多,可见使飞刀之人内力的深厚。

      侍卫没忍住打了个寒噤,牙齿哆哆嗦嗦地上下打着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那枚飞刀就是他身后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公子扔出的。

      “还有气。”路折瑛语气平淡,没管僵在原地的侍卫,径自迈腿精准地跨过了地上零落的尸体朝着营地走去。

      侍卫摸了摸耳朵,有一种捡了一条命的错觉,待他抬脚跟上前的时候,路折瑛已经走出了老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路折瑛在给他指路了。

      侍卫此想法一出立马又颤抖一下,虽然身前的人眼盲但是他比那些看得见的人洞彻事物要明晰多了。

      也许正是眼盲让路折瑛免去很多外表的困惑,剥去了纷纷扰扰的外皮,所有美好就只剩下了露骨的内在。

      营地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溢着受伤士兵的轻呼,巡逻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敢松懈。

      “萱草,拿药来。”营地里老队医呼唤着自己孙女。

      正忙着给一个士兵包扎的云梨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老队医又朝着她喊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炮灰的身份叫萱草。

      “来了!”云梨正好把手上的事忙完,赶忙拿着药草朝着老队医跑去。

      这是云梨扮演的第一个有名字的马甲,身份是个军队里的医女,这回系统给云梨植入了医女的记忆,弥补了云梨不会医术的bug。

      “怎么回事?”老队医皱眉看了看孙女,“机灵些,这里可容不得你分神。”

      云梨乖巧地点点头,看到老队医眼底的关切心下还是动容了一瞬,像是与这个本和她无关的世界多了一丝情感联系。

      二人走出集体营帐来到一个看起来环境比较好的营帐。

      “张老您可算来了。”侍卫正站在营帐口左顾右盼,“殿下的客人受了伤,您快去看看。”

      老队医点点头,带着云梨进了营帐。

      一进门云梨就被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云梨忍住想捂住鼻子的冲动,抬眸果然见到了大反派路折瑛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他失血过多,整张脸都比之前苍白了几个度,本来红润的薄唇也苍白了几分,整个人像是制作精良的毫无灵魂的木偶娃娃,孱弱而无害。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他才略微动了一下手臂,手臂上的布已经被浸红的,像是泡在血水里洗过没拧干的一样。

      老队医紧紧皱着眉,快步上前去抬起路折瑛的手臂,只见那些布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了,拆起来怕是又要撕裂伤口。

      “拿……”

      “张老!张老在吗?殿下受了伤需要请张老过去!”侍卫匆忙掀开门帘道。

      金陵不是屯兵大城,城中名军医就数张老一人,萧成仪受伤侍卫们当然第一个想到了他。

      张老犹疑地看了一眼路折瑛的伤口,伤的不太重,只是处理的不太及时。

      “……你留在这里给这位公子重新包扎一下,我去照看殿下。”

      正在摸鱼的云梨一激灵,这和反派亲密接触机会怎么又落到她身上了?

      “好。”云梨硬着头皮应答。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早已经换了马甲了,谅他路折瑛再神通广大也认不出来她。

      云梨手指轻轻捏住黏腻的布,小心翼翼地拉扯着生怕撕裂路折瑛手臂上的伤口,毕竟云梨可是真被路折瑛一个不高兴扭过头的人。

      “?”

      路折瑛感觉到来人动作的缓慢歪过头轻声疑惑了一下。

      云梨动作一顿,她做错什么了?

      正在云梨自我疑惑地时候,路折瑛轻拂去云梨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冰冷的手指冷不丁地接触到云梨令正疑惑的云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路折瑛利落地撕去了伤口上的布,干枯的血迹残留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形成鲜明的反差,重新被撕裂的伤口静了一瞬,接着汩汩流出嫣红的鲜血。

      这反派对自己也挺狠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路折瑛忍住想住睡觉的念头轻声呢喃。

      你说的都对。

      云梨感到一阵心累,敷衍地点点头,不过这路折瑛也算是帮她省去了一大半工作量。

      云梨先是用热水清理了伤口周围,又给伤口洒上了药,最后再用干净的布包扎了起来,末尾还打了个猛男必备蝴蝶结!只不过古代没有杀菌消毒的药物,也不知道这路折瑛会不会得破伤风。

      不对,祸害遗千年,他肯定死不了。

      云梨不知道路折瑛之所以选择安排自己人去砍他也是有这个原因的,脏兮兮的刀剑确实更容易要了人的命,路折瑛还不想在这上面栽跟头。

      “你做了什么?”路折瑛抬起手臂,语气略微疑惑,“这是……什么?”他手指细细揉搓过纱布上的蝴蝶结,以前从来没人这么包扎过。

      云梨明白了这路折瑛是没见过蝴蝶结,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声‘土狗’给自己出气,不过她脸上和语气还是恭恭敬敬的充满着求生欲,“回公子,这是蝴蝶结,我自己没事的时候随便练的包扎方式。”云梨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谁料路折瑛闻言竟然轻笑了一声,竟有些像是发自心底的,他收回手臂,嘴角的笑容还有迹可循,“是有些像蝴蝶。”

      他柔和磁性的声音在营帐里响起,昏黄的烛火下他的身影跟着跳动的烛焰晃动,忽明忽暗的侧脸旁滑落几缕不听话的墨发,竟平添几分温柔。

      云梨抿唇不语,这时她才想起他看不见这回事,他实在太过运筹帷幄,导致云梨常常怀疑他是个盲人的事实。

      就像这些平常人常见的蝴蝶结,看得见的人见了匆匆瞥一眼就不再关注了,也懒得去感觉它与蝴蝶的相似之处,可是盲人不一样,他会从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里找到那抹原始的联系,好像一个简简单单的蝴蝶结一下子就被赋予了生命一样。

      “是啊。”云梨点头附和,“公子好生休息吧,我先去忙了。”

      “你叫什么名字?”

      在云梨即将踏出营帐的那一刻路折瑛突然出声。

      “萱草。”云梨报出这个身体的马甲。

      云梨说话间并未回头而是径自走进了浓浓的夜色里。

      空荡荡的营帐里只剩下了路折瑛一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遍抚摸过手臂上的蝴蝶结,似乎是想要学会这种包扎方法,可惜也还是有很多他做不到事情,他终究是想象不出来。

      天边的一轮残月西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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