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茉莉》花花张

25、离别

　　数日后的一个下午，太阳出奇地晒，在十月这个温度有些高得离谱。此时警铃响起，根据119中心指示，这是一次三方联动事件，某小区居民楼有户人家传出疑似尸臭的味道，由于房门坚固，所以110请求消防支援。

　　车辆启动后，安全员照例通报地址与现场情况：“接110报，有居民报警和田街Xx号1005室传出异味……”

　　“哪里？”周正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和田街几号？”
　　安全员重复了一遍后也意识到这地址就是周正和茉莉的家。

　　马迪取过指示平板，一字一字一字地确认地址——没错就是茉莉的家。

　　车子很快到达了和田街x x号，还没停稳周正就冲了下去，其他队员正要把设备取下准备跟上，马迪摆手示意其他队员原地待命后也大步向安全通道冲去。

　　警察和120都有诧异地看着着两手空空的他们，周正和马迪对视了一眼，在十楼弥漫着的味道让他们心下一凉。周正快步走到门口按下密码打开门，愈加浓烈的尸臭。马迪眼疾手快地挡住要往里冲的周正。“让110和120先进去！”

　　120很快就退了出来，其中一个警察也随后立刻在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并用对讲机中向总部呼叫，“发现一名年轻女性尸体，呈轻微腐烂，请立派法医过来。”

　　周正挣脱了马迪的束缚，要冲进去，被随后退出卧室的两名警察拦住，马迪上前向警察说明了情况，“同志，让我们进去看一眼，里面可能是他的妻子。”

　　听到这个警察也愣住了，其中一个反应过来说：“去吧，看完赶紧出来！”

　　“嗯，我知道！”马迪点头，揽着周正往里屋走去。

　　进到卧室，就见茉莉躺在床上，因为穿着睡衣，只看到脸部已经开始肿胀，嘴唇微微张开，有些带血的泡沫，在挨着床垫的睡衣下面也有些红色和黄色液体渗出。床头柜上有一只空杯子，和一瓶已经快见底的果汁。

　　看到这个场景，周正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茉…茉…茉…”。他看着马迪，不知所措中有些期待，也许是希望马迪能告诉他，他看错了，那不是茉莉。

　　马迪的心也像被撕裂了一般，这就是茉莉，尸体已经进入“巨人观”阶段，他心爱的小丫头现在在他面前成了一具腐尸。警察告知法医已经到达现场，马迪只能强忍着悲痛把周正拖出了卧室，好让法医进行检查。

　　法医在简单检查后，初步判断为中毒身亡，需要将尸体带回进一步化验，鉴定科也对他俩的鞋印进行了取样。警察简单地询问了他们几个问题，登记信息后就请他们立刻离开现场，不要影响鉴定科取证。

　　不久法医和鉴定科的结果出来了，茉莉死于□□中毒，在她床头柜的饮料和杯子都检验出了□□成分。并且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茉莉在某医院关于确诊“重度抑郁症”的报告，警方也走访了相关医生，了解到茉莉在就医过程中多次表达想要轻生的念头，情绪时常不稳定。结合所有线索，加上现场无任何外来痕迹，警察最后确认茉莉为自杀身亡。死亡时间大约在发现尸体的前三天，也就是茉莉去消防站找周正签字后的第二天。

　　陈斌闻讯匆匆赶赴新疆，在停尸房看过茉莉的尸体后，他不发一言默默流泪，许久后他说道：“马迪，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么？这就是你的承诺？”

　　马迪忍痛将最近一两个月的事情和陈斌讲述一遍，包括茉莉最后一次来消防站找周正签字，说到茉莉主动向他告别的时候，他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作为一个消防员，从业十多年来，马迪救下过无数个想要自杀的人，却没能救得了茉莉，他心里的痛又能向谁去诉说？

　　陈斌听完马迪所说的，脸色从悲痛渐渐转为严肃，思索片刻后表示等到茉莉火化后他要带走骨灰回上海，马迪听闻脸色骤变但自觉无法反对。

　　而一直在旁边低头不语的周正跳起来嘶吼道：“这不可能，我不会答应，她是我的老婆，你没权力这么做！”

　　陈斌目光如炬地看着，严厉地训斥道，“我没权力？那谁有？我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交到你手里，为什么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作为一个丈夫，你真的关心她，爱护她了吗？你知道她有抑郁症么？让自己的妻子就这样孤独的死去，尸体腐烂了才被发现，你不感到羞愧么？”
　　这一番话打的周正毫无还手之力，忍了多日的眼泪终于决堤般喷涌而出，看到他这样，陈斌语气略微缓和下来，“周正，如果你爱茉莉，就让我带她离开这里，她给你得那份文件也给我吧，也许里面有她的遗愿。”周正无奈点头答应。

　　自从茉莉提出离婚以来，他都在故作坚强，假装不受影响的投入到平日忙碌的工作中，只有严格的训练、繁琐的演习、让人没有喘息的出警才能让他无暇去想念。他不想离婚，以为等茉莉出差回来，还能再做一次争取，哪怕不要尊严地再求她一次，或者茉莉要很久才回来，这样也许就会过了有效期，离婚申请自动撤销。但，茉莉自杀了，那句“再见，周正。”成了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陈斌在离开新疆前在机场和马迪又见了一面，道别时他反而安慰马迪不要为这件事困步不前，“我们都是战士，总有牺牲，总会失去……”他犹豫着该不该说下去，他不想马迪有负罪感，但有些秘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陈斌，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她。”马迪说，“她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如果我能多问她几句，也许她就不会……”

　　“别再自责，帮我转告周正，那天我话说重了些，他并非如此不堪。茉莉……茉莉也会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说完陈斌拍了拍马迪肩膀，他知道即使真相大白，马迪心头的痛也不会少半分，就像他一样。妹妹终究是走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