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蛋糕先动的手》叶落客归

31、第 31 章

　　从实验室离开，程律又开车带着唐辛来到了监管局门口。
　　唐辛刚想解开安全带和他一起下车，被程律抬手阻止：“你不用去，我去拿一些资料就回来。”
　　“哦。”唐辛应声，然后乖乖待在车上等程律。

　　没几分钟就看程律拿着一个文件袋回来，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很忙？周末还要加班吗？”
　　“不是什么急事，顺路拿一下。”程律随手将文件袋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哦，”唐辛接过文件袋，见他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疑惑地问：“接下来还要去哪？”
　　程律目视前方随意道：“约会，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嗯？！
　　唐辛惊喜地问：“哪里都可以吗？”
　　程律：“嗯。”
　　唐辛想了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律说：“可以带我去你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逛逛吗？”

　　程律：“……我平时不怎么出门。”

　　“这样啊……”唐辛摸了摸下巴，其实从程律家里样板间一样的摆设里不难看出他属于低欲望群体，吃喝玩乐对他来说不是享受是折磨。

　　于是唐辛看了看时间，然后提议到：“要不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家做晚饭吧。”
　　程律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几下：“可以。”

　　车子一路驶向附近的商场，唐辛兴致勃勃地拉着程律在生鲜区挑新鲜的蔬菜，琳琅满目的瓜果蔬菜摆放整齐，他拿起一个圆滚滚的番茄在手里抛来抛去，转头毫不避讳地问道：“程哥，你除了不吃肉还有忌口吗？”

　　程律看他一眼，将他高高抛起的番茄截胡装进了塑料袋：“没有。”

　　唐辛看着他认真挑番茄的侧脸继续得寸进尺：“可是你应该经常健身吧？不吃肉的话要怎么保证营养均衡？”

　　程律装好番茄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我有专业的营养师为我定制饮食表，再加上一些特制的营养品辅助，肉类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须品。”
　　他拿起一盒无菌蛋放进购物车：“而且，我只是没办法直接吃肉，不是一点荤腥都不碰。如果加工成别的样子，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看不出来那肉做的就行，反正他也尝不出来。

　　唐辛：“……还能这样吗？”
　　这是什么掩耳盗铃式的素食主义者啊。

　　程律：“你呢，喜欢吃什么？”
　　唐辛认真想了想：“我不挑食，只要不放香菜我都吃。”
　　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郁闷，为什么自己血液的味道会是自己最讨厌的食物啊。

　　单是一小片香菜叶子他都觉得难以下咽，要是香菜汁的话……yue。

　　程律看着他别扭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看了眼路过的冰柜，从里面拿出两盒牛排。

　　唐辛有些意外地看他。

　　“我只是自己不吃，又不会不让你吃。”程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道：“来都来了，顺便买点日用品吧。”

　　唐辛马上被哄好了，开心的拉着他逛了一圈去结账。

　　回到家，程律将采购的食材拎进厨房，唐辛跟进去一边帮他系围裙一边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程律平静地把食材简单分类，不动声色地把两盒牛排塞进冰箱保鲜，然后转身打发唐辛去客厅自己玩。

　　唐辛颠颠的跑去把新买的日用品一样一样摆好，看着这个被渐渐塞满的房子，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程律的世界一样令他满足。
　　就在他美滋滋的欣赏着毛巾架上新买的同款毛巾时，程律突然疾步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的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唐辛被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拍着他的背担心地问：“怎么了程哥？”
　　程律吐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话，唐辛被急的团团转，他手忙脚乱地想出去打急救电话，却被程律阻止。

　　他手心带着湿冷的水汽，握在唐辛手腕上让他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唐辛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程哥，放手好不好，我去打个电话。”

　　程律有些虚弱地摇摇头，嗓音干哑：“不用。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你这看起来哪像没事的样子啊！”唐辛又急又心疼，他放软声音和他商量：“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程律平复了一下呼吸，安抚地摸了摸唐辛的脑袋：“真的没事，我就是有点应激反应，别担心。”

　　“应激？”唐辛皱眉：“好端端地怎么突然……”
　　他突然一顿，下意识地问：“因为那块牛排？”
　　程律没有回答，扶着马桶站起身又把唐辛也拉起来，低声说：“去帮我倒杯水，我清理一下。”

　　唐辛心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咬牙转身去了厨房，果然看到了平底锅里还在煎着的牛排。
　　唐辛脸色阴沉的关了火，将肇事排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还不忘在上面盖了几个塑料袋。

　　等他端着热水回到浴室，程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除了有些苍白的脸色，几乎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

　　唐辛不放心地追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程律摇摇头接过水杯：“去客厅。”

　　唐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生怕又磕了碰了。
　　程律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在身侧拍了拍：“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吃肉吗？过来，我告诉你。”

　　唐辛往他那边挪了挪，犹豫地开口：“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的。”

　　程律笑了笑，他闭眼后仰，脱力般靠着沙发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父母的事吗，我那时，就在旁边亲眼看着。”

　　唐辛瞬间觉得浑身发冷，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起，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般喘不上气。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庄怀智和温煦之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玩，那时温煦之还没被发现是cake，那天，他跟着我一起回了家。”

　　程律记得那段时间的父母经常早出晚归，母亲有时候会在半夜偷偷躲在洗手间里哭，然后父亲会低声去安慰，说的什么，他听不清。

　　因为他们突然变得忙碌，所以经常来不及去接程律放学，于是他开始学着自己回家，而同班的温煦之发现这件事后主动提出让自家司机顺路送他回家，又恰好在那一天他心血来潮想去程律家里做客，于是让司机在楼下等他然后跟着程律上了楼。

　　程律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推开门，等着他的不再是原来那个温柔的母亲，而是一只披着一副他最熟悉的皮囊的野兽。

　　其实在他回去之前，父亲已经将失去理智的母亲控制住了，但是在温煦之出现后，还算平静的母亲突然暴起挣脱了父亲的桎梏，趁他不注意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朝温煦之扑了过来。
　　两个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竟愣在原地忘了反应，是程律的父亲迅速抓住妻子的手臂，然后冲门外的儿子大吼了一声：“快走！”

　　程律下意识拉着温煦之往外跑，在跑到楼梯间的时候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穿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挥刀插进了父亲的胸口。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直到跑到楼下被司机喊住，他把温煦之交给对方，哭着求对方帮忙报警，然后转头又跑了回去。

　　等他战战兢兢的再次走进那扇门，他泪眼模糊地看到父亲倒在了血泊中，而母亲正趴在他身上疯狂的撕咬着他的身体。

　　他颤抖着喊了一声“妈妈”。

　　而她也仿佛被这一声呼唤找回了些许理智。

　　程律声音沙哑地像是粗糙的砂纸狠狠地在唐辛耳膜上摩擦，他单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继续说：“我看着她从癫狂恢复清醒，直到现在都好像还能听到她崩溃的尖叫声，然后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把那把夺走父亲生命的刀也插进自己的胸口，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唐辛再也忍不住俯身过去环住程律的腰抱住了他，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好了，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

　　温热的水珠滴到程律的脖颈一路隐匿下去，他回抱住面前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cake，双唇温柔的在他柔软的发顶上亲了亲：“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应激过了，我也没想到今天反应会那么大，抱歉，吓到你了。”

　　唐辛哭得直打嗝，心脏也一阵阵的抽疼，他趴在程律怀里愧疚不已：“我才是……程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样……对不起……”

　　怪不得庄怀智对这件事这么讳莫如深，早知道他经历过这种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天拿“好不好吃”这种问题去撩拨他。
　　回想起自己干的那些蠢事，唐辛简直无地自容。

　　程律轻轻拍了拍他，低声哄道：“别哭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听话。”

　　等唐辛哭声小了下来，程律胸口的衬衫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程律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爱哭呢。”

　　唐辛皱着张脸抽泣道：“我才不爱哭，我很少在别人面前哭，会被讨厌。”说着鼻子又是一酸：“但是在你面前我忍不住。”

　　程律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在我面前不用忍着，想哭就哭吧。”
　　“嗯。”唐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他又慢慢蹭近程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律：“怎么？”

　　唐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这个情况，平时工作怎么办啊？”

　　此时的程律也调整好了情绪，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刚出事的那几年比较严重，后来接受心理治疗好了很多，现在真的很少发作了。”

　　连庄怀智那种优秀的心理医生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连血腥的凶案现场都能接受了，却为什么接受不了将肉类当做食物，最后只能猜测可能影响程律的并不是血肉，而是“吃下去”这个过程。

　　唐辛一脸决然地说：“我以后也不吃肉了。”

　　程律看着他的表情忍俊不禁：“其实没关系，你可以不在我面前吃。”

　　唐辛立马严肃表示：“程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着你偷吃的。”

　　程律：“……”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