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贝尔托特bg]月光》榴狸

93、番外（28）（完结）

　　阿尔敏无法原谅自己。

　　希斯特利亚给自己注射了巨人针剂。

　　那支她在刚才的仪式中准备使用的，之后又一直藏在手里的针剂。

　　她就是为了这个，才到这里来的。

　　这种事情，早该预料到的啊！阿尔敏懊恼地想。

　　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决心。

　　也低估了艾伦的。

　　6米级的无垢巨人希斯特利亚摔倒在地上，但看起来毫发无伤。

　　推倒她的是另外一个巨人，或者说，另外半个巨人。

　　体力消耗过度的艾伦已无法再以完整的巨人形态出现。他只变出了半副骨架——就好像他的巨人之力刚刚觉醒之际，为阿尔敏和三笠挡下那发炮弹的时候一样。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就以这半具残躯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推开了希斯特利亚，而原本瞄准她的那颗子弹则无情地击中了他。

　　威力强大的□□弹在巨人肩颈相交的位置开了一个大洞——没有正中颈部中心，这是好事。然而具体伤得有多重，只有看了才知道。

　　何况此刻艾伦的巨人身上并没有皮肤保护，就连肌肉和骨骼似乎也不及往常结实……

　　阿尔敏正思及此，一旁的三笠忽然启动了立体机动装置。

　　刚才和他一样，在一连串的突发事件面前完全忘记该如何反应的三笠，现在正朝与艾伦相反的方向飞去，出鞘的利刃握在手中。

　　“等等！三笠……”阿尔敏想去阻止，可颤抖的双手一时间却连立体机动装置的手柄都摸不出来。

　　他只能眼看着那雪亮的刀锋向那个被后坐力震得翻倒在地的黑发女孩身上劈去……

　　一个影子猛地从斜上方俯冲下来，一把抱起了呆若木鸡的贾碧，然后和她一起在地上顺势滚出数米之远。

　　“铛！”

　　“不要！三笠！”

　　刀刃折断在地面时的脆响与露辛达的哀求声同时传来。三笠两眼通红，死死盯着那个开枪的马莱候补生和包庇她的前帕岛士兵，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哪怕只凭牙齿也要将她们撕成碎片。

　　“三笠！！！”阿尔敏用尽全部力气冲她喊，“来帮帮我！我们必须把艾伦揪出来……在他被希斯特利亚吃掉之前！”

　　“不……让我先解决这边……”三笠举起手中的半截断刀。

　　而她对面的露辛达虽然浑身都在发抖——她一定也知道自己绝不是三笠的对手——但仍旧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将长刃横在身前。

　　“快点！希斯特利亚就要站起来了！”阿尔敏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抱住三笠的手，“我一个人没办法……”

　　三笠有些失神地顺着阿尔敏手指的方向望去，又回过头看看，目光就那样在眼前的仇人与远处的爱人之间反复游移，仿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抱歉，三笠。”利威尔兵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与贾碧之间，“是我没有看好俘虏……”

　　三笠潸然欲泣地看着他，一定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放低了武器，转身与阿尔敏一齐，朝艾伦所在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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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敏与三笠合力将艾伦从巨人的后颈处拽了出来，然后半拖半抱地带着他攀上了天坑的边沿。

　　子弹并没有直接击中艾伦，但溅射的弹片还是在他的腹部制造出一个血洞——不算大，但一定很深，出血速度惊人。

　　三笠惊慌失措地用手捂住伤口，想止住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红——但毫无用处，阿尔敏看得出来，只是不忍说出口。

　　“用巨人之力啊！艾伦！”她泪如雨下，“为什么不使用巨人之力？这样小的伤，应该一下子就能治好啊……”

　　“没体力了。”艾伦简单而平静地回答。“对不起，三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不……不会的……”

　　碧绿的眼眸与乌黑的泪眼对视了几秒，渐渐低垂下去。

　　“阿尔敏，你……还有巨人药剂吗？”艾伦问，气息逐渐紊乱。

　　“有……”阿尔敏连忙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那支从佛洛克身上搜到的针剂，举到艾伦面前，“这个，可以吗？注射这个，能帮助你恢复吗？”

　　“太好了……”艾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吗，阿尔敏……我其实也……和希斯特利亚是一样的啊……”

　　“什么？”

　　“和她一样，我也并不能……无法确定，到底哪种选择……才是正确的……”

　　“没关系的。如果艾伦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我所了解的一切都讲给你听！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一直以来，我只是选择自己最想做的事，努力去把它变成现实……”

　　“那不是很好吗？所以我们才能走出城墙，才能看到大海，才能弄明白世界的真相啊！”

　　“但只是‘想做’，并不是足够充分的理由……”阿尔敏的话似乎多少给艾伦注入了些许力量，让他有余裕对同伴挤出一个微笑，“而该拥有始祖之力的，也不是我啊……”

　　“不……艾伦……”阿尔敏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幸好……还不算太晚。你能赶回来……在这个时候，能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不要讲话，艾伦！如果还有力气，就努力疗伤吧！你还有时间的……”

　　“不，没必要了。”艾伦很轻很轻地摇摇头。“现在想起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趁还在大陆上的时候，和你一起去看那火焰之水，冰之大地，和沙之雪原……”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看的！”

　　“那个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地鸣的事……”

　　“你可以的！可以看到的！”他拉起艾伦的手，紧紧握住。

　　“阿尔敏……”艾伦轻喊他的名字。

　　“什么？”他看见艾伦的眼神开始飘忽——这不是好兆头，“我在这里！艾伦！”

　　“真的……”他的眼帘慢慢低垂，但脸上的笑容却逐渐绽开。

　　“什么……真的？”

　　“你说得对。我真的……看到了那一切……”

　　“看到了？”

　　“看到了，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谢谢你……阿尔敏。谢谢你……三笠……”

　　“艾伦……艾伦？”

　　“所以……抓紧时间吧！”艾伦最后一次睁开眼睛，脸上还留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趁那力量还没有消失……”

　　他看了看阿尔敏，然后转过头，目光定格在三笠身上，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

　　三笠强忍住泪水，也努力用笑容回应他：“一路小心啊……艾伦。”

　　几秒种后，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阿尔敏。”

　　阿尔敏拭去泪水，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了手中的那个黑色小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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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皮克小姐站在桥下的河岸边，远远地冲他们招手，“这边！这边！”

　　“那么……就到这里为止吧！”贾碧回过头，与法尔科柯尔特兄弟一起，向如约护送他们至此的利威尔兵长深深鞠躬致谢，“一路辛苦您了！”

　　“哼。”利威尔兵长扭过头去，“小孩子们早点回家。别学大人打打杀杀的！”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贾碧看着那个传说中人类最强士兵转身离去的背影，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再说也不知道是谁比较像小孩子！

　　皮克带着三个人一路来到他们在尤特比亚区下榻的旅店。一进客房，还不等法尔科关好门，贾碧就飞一般地撞进了再度重逢的兄长怀里。

　　“莱纳！”她没想哭来着，可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

　　“贾碧……”莱纳紧紧抱住她，“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你们也是啊！”贾碧泪眼婆娑地打量房间内的其他人，“贾利亚德先生看起来有精神多了。而那边那位是……阿妮小姐吗？”

　　“嗯。”莱纳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前都没有仔细看，你真是长高了好多啊！”

　　“毕竟过了整整两年嘛！”贾碧接过皮克递来的手帕，按在脸上使劲擦拭，“我还以为，在你任期结束之前，都没法再见面了呢！”

　　“说起来……”莱纳皱起了眉，“贝尔托特他还好吗？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担心他，变身那么久，还要再走回去……”

　　“嗯……他，很好……”她吸了吸鼻子，按照露辛达小姐嘱咐的那样回答。

　　“反正他很快会知道的。”昨晚在布劳斯家度过最后一夜时，她对贾碧和法尔科说，“没必要再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平白内疚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她抬起头看着莱纳，努力转移话题。

　　“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到这里……”皮克小姐笑嘻嘻地插话进来，“而且难得人这么齐，你们就不想逛逛再回去吗？”

　　“逛……逛？”

　　“这座岛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吗？”皮克挽起阿妮的手臂，“上次来到这里，还是执行任务……这次，我很想看看这座岛真正的样子。”

　　“你们……真的不着急回去吗？”阿妮似乎还不太不习惯久违的自由。

　　“没事的啦！虽然我和柯尔特是擅自跑来的，但反正都一个多星期了，也不差再多耗上个三天五天的。”皮克扶住阿妮的肩膀，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何况贝尔托特也说了嘛，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得抓紧做点真正想做的事才行！——而我现在想做的事，就是和你们一起，度过一段不需要战斗的时光——哪怕只有几天也好。”

　　“可是……”阿妮还是有些局促，“其实我也不是很熟悉这方面的……”

　　“咦，在这座岛呆了五年，还不熟悉吗？”

　　“因为我把时间几乎都花在调查上面了……”

　　“真没办法啊！”莱纳无奈地挠挠头发，“那样的话，还是我带你们去逛吧！”

　　“咦？真意外，莱纳反而是比较熟悉吃喝玩乐的那一个吗？”

　　“吃喝玩乐……没有那么夸张啦！只是之前周末和假期的时候，经常被训练兵同伴邀请一起进城而已……虽然不是在这个区，但我想应该都差不多吧！”

　　“哦？吊车尾居然还挺受欢迎吗？墙内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不要欺负莱纳啦！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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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想起来了。”仲秋的夜晚，调查兵团本部的病房里，阿尔敏对前来探望他的三笠说。

　　“又想起来什么了？”三笠好奇地问。

　　虽然并没有受什么外伤，但阿尔敏一度短暂失去了继承巨人前后的记忆。韩吉团长因此坚持要他留院观察，顺便配合她测试巨人的各项能力。

　　“那个时候艾伦对我们说的话。”阿尔敏眯起眼睛，“他说他看到了一切……都看到了……——是这样说的吧？”

　　三笠无言地点点头。

　　“他还说，谢谢我们……”阿尔敏感觉一切已经了然于胸，“所以，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并不是很清楚……”

　　“三笠，”他直视她的眼睛，“他确实看见了。”

　　“看见……什么？”

　　“看见了火焰之水，冰之大地，还有沙之雪原。”

　　“那怎么……可能呢？”

　　“他是通过我们看见的。或者确切地说，是我们通过你的眼睛看见的啊！”

　　“什么……”

　　“我继承了始祖巨人。”阿尔敏认真地对三笠解释，“只要再借用希斯特利亚的王血之力，理论上我就有能力看见任何一个艾尔迪亚人所看见的东西——而这其中，也包括你。”

　　无垢巨希斯特利亚目前还被束缚在那座水晶之墙和天坑所共同铸就的牢狱之中——兵团方面一致认为目前而言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尽管在萨莎的任期结束之前，她都将保持那种形态，但仍旧可以协助阿尔敏发挥始祖之力，守护帕拉迪岛。

　　“你……能看见我所看见的东西？”

　　“是的。虽然我作为威慑计划的核心，应该已经没法再离开这座岛了……”阿尔敏的语气略有些遗憾，“但我仍然可以通过你的眼睛，你的记忆，去看遍这广阔的世界。”

　　“所以你是希望我……可以替你去岛外游历，是吗？”

　　“不只是替我，也是替艾伦啊！”阿尔敏冲她眨眨眼睛，“别忘了，我还同时拥有进击的巨人。所以我所看见的东西，艾伦也可以看见的！”

　　“真的吗？”三笠的眼睛里一下子燃起了闪亮的光。

　　“我想，他那个时候所说的‘看见了’，一定就是通过你和我的眼睛，所看见的未来记忆！”阿尔敏拉起三笠的手，郑重地对她说：“所以，去吧，三笠！踏遍这大千世界，把所有神奇和美好的东西都收进眼中，让我和艾伦看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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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一个人的病房显得格外冷清。

　　阿尔敏调暗了床头的灯光，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默默想着心事。

　　“笃笃。”窗户的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是秋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吗？

　　“笃笃笃。”然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他起身走到窗前，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拉开插销，打开了窗户。

　　就当我是在发疯吧！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荒唐。

　　然而下一秒钟，一只手就那样扒上了窗台。紧接着，另一只。

　　然后他刚才还在想着的那张面孔就那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妮？”阿尔敏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嗯，绝对就是这样。

　　“皮克说大家都以为我早已经死了，所以现在回去只是自找麻烦而已。”阿妮边说边像只猫一样灵巧地翻过窗台，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她说她会拜托帮她和柯尔特偷渡来这座岛的船长，把我爸爸也接来这里……”

　　“什……什么？”这个梦也太疯狂了，阿尔敏想。“所以……你不回去马莱了？”

　　“你已经不能离开帕拉迪岛了，对不对？那样的话，只好由我来做出选择……”阿妮转过身，轻轻关上了窗户。“虽然只剩下一年时间了，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阿尔敏闭上眼睛又睁开——她还在那里。

　　“何况还没和你告别，也还没和你道谢，我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没关系的。他对自己说。

　　就算是做梦也好。

　　就算短暂也不要紧。

　　就算终将从梦中醒来，但谁能说曾经经历的那些美好就不是真的呢？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