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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君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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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盛京不过二十公里的郊外,三皇子的五千精兵正驻营休息,准备着明日一早进京面圣。
茫茫夜空下,封千祁身披黑色金边纹绣披风,负手而立。从盛京连夜赶赴离州那夜算起,竟是三年已过。
边关已定,相比之下盛京却显得更不安宁。盛京密探来报,王上大病一场,病愈后身子却也每况日下;太子府近日添丁,皇室长孙却不是太子妃嫡出,而是府中侧妃莫言竹,掐指算算,过两日便逢百日之喜。
至于三皇子府……
洛乔衣倒是能自得其乐,府中事务也处理得井井有条……三年前的她刚刚及笄,凤冠霞帔下还透着稚嫩。如今,该是长大了吧。
封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耐人寻味。
圣朝永延二十一年六月十二日,三皇子挂帅平定边关有功,领五千精兵进京面圣。赐封为祁亲王。
封祁回府已是傍晚时分,远远还骑在马上,便瞧见王府门口静立一群人。一下马,侍从利索地接过缰绳,为首身着淡紫宫装的女子上前几步。
“妾身恭迎亲王。”洛乔衣盈盈一拜,俯身垂眸,身后女眷纷纷行跪礼。
封祁垂眸瞧着眼前身穿正装,低身请安的洛乔衣,“王妃不必多礼。”话音未落,伸手牵过那半露的白嫩小手,阔步进府。
洛乔衣微微颦眉却又不好挣扎,只得与封祁并肩进了内堂。
天色已黑,房内,封祁已换洗一新,黑发夹着颗颗晶莹的水珠,着了件玄色绸袍,扣子系的很是随意,健硕的胸膛袒露了一大片。
洛乔衣有些尴尬,将目光自封祁身上不动声色地移向窗外。
封祁视而不见洛乔衣的不安,闲步走至桌旁,锦袍一撩坐于圆凳之上。“王妃不必拘谨,坐下便是。”
洛乔衣也暗自察觉自己的紧张有些好笑,莲步悠悠行至封祁对面,双手交叠于膝前优雅入座。
封祁打量着洛乔衣,三年前的稚嫩早已褪去,二九年华,相比初初及笄时出落得愈加动人,动静之间,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清朗风韵。
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早看惯了脂粉堆成的红颜。眼前的人,如同不经雕琢的璞玉,清雅素丽。犹似青莲,体态纤纤,娇柔浅浅。长睫微卷如扇,娥眉黛扫,朱唇轻点。果真不负圣朝第一美人的盛名。
“夫君……”洛乔衣顿了一顿,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再次开口。“不知是否需用些膳?”
封祁唇边携了丝笑意,“方才宫中已传过晚膳,现下倒是乏了,不若早些休息。夫人你看如何?”声音听在洛乔衣耳中显得清朗有力,倒也瞧不出倦意。
洛乔衣讲握成拳头的双手藏于袖中,再抬首时已是一脸从容,款款走向倚在床边的封祁,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还未坐实便觉得天旋地转,待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已在封祁怀中,不觉轻轻倒抽一口气。
封祁倒悠然自得,转身将洛乔衣置于内侧,自己起身吹灭了房内的蜡烛。干净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子直直照了进来,显出了几分诗意。
洛乔衣听着枕旁那人沉稳的呼吸,再看看自己从上床便一直僵着的身体,心底有一丝的恼意涌了出来,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侧首瞥了一眼似是已经入眠的封祁,便兀自转了个身睡去了。这一觉却睡得分外沉,只在朦朦胧胧之间觉得身边的床似乎空了,可眼皮重的很,还未多想就又睡去了。
待到清晨,洛乔衣睡眼朦胧之际,转身第一眼就看到了身边那人起起伏伏的胸腔,眼眸一动不动,似是仍在熟睡之中。此时的他少了些许锐气,却显得更加柔和,没了那儒雅的笑容,倒显得更真实。洛乔衣探首瞅了瞅天色,悄悄地起身更衣。
洛乔衣看着在园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们,各个衣带飘飘,远远望去可谓是姹紫嫣红,倒也合了今日的气氛。圣朝今朝双喜临门,一庆太子麟儿百日之喜,二庆三皇子大捷而归,朝中百官携眷出席,齐聚天颐园,甚是壮观。
王上今日的气色着实不错,一身龙袍皇冠,一时竟看不出已是天命之年,洛乔衣心下也宽慰几分,近年来王上身子不好,已是朝中皆知的,自古以来,人心不定惹出多少是非,如今她也身处这权力的至高之地,置身事外想来是不可能的,现下的宁静能维持多久便是多久吧。
洛乔衣与封祁一座,封祁入座后便不得片刻清净。王上自是褒奖了几句,朝中众臣也来一一拜见这位手握重兵的封亲王。洛乔衣只温婉地端坐在旁边,以她今日的地位也无需见礼,便只客套地听着。有时看向封祁,只见他脸上携了笑,与每一位前来交谈的朝臣都彬彬有礼,话却不多。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封祁似是专心于园中的歌舞,却又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台案下洛乔衣的小手。只觉得小手冰冰凉凉,像是上好的玉石,握在他的大手中仿佛能解了夏日的燥热之感。洛乔衣见那温热的手掌覆于自己的手上,竟契合得连一丝缝都没有,也没有多余的矫情,若无其事地继续瞧着舞姬们。
一日下来只觉无趣。
洛乔衣靠着马车内的车窗,透着薄纱望向集市中的百姓。收回目光时却见封祁斜靠在马车内闭目休息,说不出的慵懒,心下突然觉得好奇,难不成在沙场之上也是这一副模样?
“阿乔。”仍未睁开那双充满英气的眸子,言语间竟接近呢喃。
“妾身在。”洛乔衣低声应道,却因听他那带着几分旖旎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而心下一颤。
双眸缓缓张开,车外的黄昏时的阳光隐约映在封祁侧脸上,平日分明的轮廓模糊了几分。薄唇慢慢地勾出一个弧度,“明日随我去狩猎可好?”
洛乔衣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直直地对着封祁如墨般的深眸,想要看清那掩在那深邃后面的心思。
每年的猎宴都是圣朝最热闹的时候,四品以上的朝臣均可参加,而女眷们常常在后宫与王后嫔妃们赏花品戏。洛乔衣过去三年猎宴总是陪着卫妃或王后,倒也不觉得满园繁花能比得过府中的翠竹,每每只安慰自己是与姑姑、卫妃叙旧,熬过一天便是。圣朝民风虽也算得上开放,倒也没听说有哪个女眷能与朝臣皇子们一同狩猎的。
“夫君可是拿妾身玩笑?”洛乔衣侧首一笑,像是在撒娇。
“好是不好?嗯?”封祁嘴角的笑意更浓,倾身向前。
洛乔衣也不躲,长长地睫毛忽闪忽闪的,语气不卑不亢:
“全凭夫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