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蜗居》洋芋秧秧

9、生命意义

　　枪声响起，变故出现在一刹那。一切仿佛在宋成新眼里变成了电影中的的慢动作。

　　年轻军人正在回头，胖男孩维持着伸手推的动作，时髦夫妻惊恐的表情凝聚，丧尸咬住了年轻军人的肩膀，从楼下赶来的高大军人一枪爆头了丧尸，宋成新打开了防盗门冲向楼道。

　　“知礼！”

　　高个子军人冲向年轻军人——知礼。抱住了倒下的战友，而丧尸已经躺在地上了无声息。

　　鲜血从肩膀流出，墨绿色的军服很快被浸湿。宋成新也奔到了知礼身边，却只能默默看着他。

　　“知礼，你怎么样？”

　　高个子军人焦急的呼唤，声音颤抖，眼眶通红。然而他知道，被咬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甚至要不了多久，队友就会变成这些丧尸中的一员。

　　“峰哥……哥，哥，杀，杀了我……”知礼从喉咙里艰难的吐出这几句话。

　　“哎呀，反正被咬了也活不了了，我们快点走吧，谁知道这栋楼里还有没有丧尸，太危险了。”时髦女人挽住老公的胳膊,肩膀上挎着的还是某奢侈大牌最新出的包包，他们跨过知礼的尸体，牵着胖男孩，就要下楼。

　　恶霸犬早在枪响的刹那挣脱了胖男孩的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胖男孩撇撇嘴，没说找狗的事情。

　　宋成新愤怒，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家三口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们甚至，连一句最基本的道歉都没有！虽然道歉并没有用。

　　时髦男人倒是做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以为没人看到胖男孩推出去的手？如果不是胖男孩，凭知礼当过兵的第一反应，有很大几率不至于被丧尸咬中肩膀！

　　地上的知礼已经陷入昏迷，高个子军人——被知礼称呼为峰哥的军人，一步一步，走到胖男孩面前，军靴磕在楼道地板上，干脆利落。气场强大的男人，向胖男孩伸出了鹰爪般的大手。胖男孩终于知道怕了，忙朝父亲身后躲。

　　胖男孩和女人尖叫起来，女人甚至伸手撕扯峰哥，帽子被扫落到地板上。

　　“小子，你该庆幸我身上还穿着这身军装。”

　　峰哥抓住胖男孩胸口衣服，将他一把提起，眼睛狠厉，语气森冷。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懂得教育，自然会有人教他做人！”峰哥看着时髦夫妻，而后说完松开手，而胖男孩已经被吓得失禁。

　　“你这……”夫妻俩放不出狠话，拽着儿子就走了。女人走下楼道口时，甚至回头恶狠狠的盯了峰哥一眼，其中的怨毒让人胆寒。

　　“他们会报复你的，要小心。”宋成新蹲在知礼身体旁边，伸出手探了下鼻子，还有呼吸。

　　“他还有救吗？”宋成新问。

　　峰哥摇摇头，沉默的蹲下。留给他悲伤的时间并不多，楼下广播声传来，还有五分钟，军队即将离开。

　　“上头这次下了死命令，凡是被咬伤的都将被处理掉。”

　　“没有疫苗吗？”

　　“没有，兴安市已经成立了医疗专组，正在加紧研发，但是时间太短了，丧尸病毒没有那么快破解。未来，兴安市一定会比同安市安全多。你如果要去投靠基地，就要去兴安市。”

　　峰哥看在宋成新也算是出声帮忙的份上，破例透露了一些消息。而后掏出手枪，拉开保险栓，对准了知礼的额头。

　　宋成新猛的伸手拦住了峰哥。

　　“不要，只要他还没彻底变成丧尸，就还是一个人。如果你信得过，把他交给我。我会将他绑起来，等他彻底变异了，我来——”

　　宋成新的未尽之意，峰哥懂。

　　说实话，都是朝夕相处的队友，是生死之交，谁又愿意亲手结果自己的兄弟？纵然再理智，再冷静，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普通人而已。

　　峰哥思考不过一瞬间，不去考虑是否违反规定，他将知礼身上的手枪和一把匕首解下交给宋成新。

　　此时，催促离开的广播声第二次传来。

　　峰哥捡起地板上的军帽戴好，对着宋成新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双方都没有说话，千言万语都在双方的眼神中汇聚。

　　广播第三次传来。，峰哥没有时间了。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知礼，咬牙转身离开。

　　“我会给知礼报仇，但不是现在。”峰哥离开了，走之前留下这样一句誓言。

　　宋成新知道，末日废土，法律崩坏，人情之下，总有些东西比规矩还要重要。

　　楼下传来轰隆的卡车发动声。宋成新无暇多想，他担心还有丧尸被引来，便忍着恶心和恐惧，将那具丧尸丢下了3楼楼梯口，而后拖着知礼回到了隔壁邻居家。

　　邻居家硬装已经完成，如果不是事故，再过半个月应该也能入住了。这里不知道又是哪个家庭，贷款，负债，积累了半辈子的积蓄才买下的房子？眼下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打算直接将有用的东西利用起来，如果将来丧尸消灭，房屋主人找他算账，他再补偿好了。

　　宋成新将餐厅里的红木椅子拖过来，把知礼放在椅子上，又找来绳子一圈圈将他绑起来。绑的足够牢固，确保如果真的变异了，不会第一时间挣脱开来

　　忙了一圈，身上的汗湿了又干，可是他觉得还不够安全。又从邻居家搬来桌子，柜子，置物架，一起将上下两边的楼道堵住，如果有丧尸来，总会发出响动，给他赢得逃生时间。

　　回到自己房子里，喂过汤圆，自己也简单吃了晚饭。而后宋成新抱着试试的想法，朝水杯里导出了一杯空间泉水，将自己房屋锁好，拿着蜡烛和水杯回到邻居家。

　　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将窗帘都拉上，只留一丝缝隙透风，而后点燃了蜡烛。

　　蜡烛还是去年网购为了凑够满减随手添加的主页推送的产品，小小的一盒，有十根，粉色的蜡油，银色的外壳。
　　如今很少有家庭会存储照明用的白蜡烛。他还记得小时候上学，只要一停电，班主任就会要求他们买蜡烛，点起来放在桌角上，就着蜡烛灯光继续上晚自习。“一般这时候纪律都很松散，坐在后排谈恋爱的小情侣会躲在桌底下接吻，有一次被班主任抓住了，罚他们写了一千字检讨。也不知道那对小情侣现在分手没有。

　　脑海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过去，宋成新将知礼肩膀的衣服用匕首割开，把泉水倒上去冲洗血迹。可以看到，被丧尸咬伤的地方已经发黑腐烂了。

　　也许是泉水真的有效，也许是知礼毕竟是当兵的，身体条件好，大约晚上11点多时，他醒了过来。

　　宋成新本打算熬夜盯着知礼，所以知礼眼皮一动他就发现了，但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等来的是丧尸知礼，然而却是一个虽然虚弱，但还保持着人类思维的知礼。

　　“谢谢”知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谢，声音虚弱。

　　“要喝点水吗？”宋成新说罢不等知礼给出反应就端起杯子喂剩余的泉水。

　　如果泉水有用，他希望知礼能活下来。

　　“这水很甜，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水。”知礼笑了笑，眼神依然闪着光彩，看着好像好转很多。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知礼说。

　　“也许会有奇迹？”宋成新说。

　　“不会的，我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麻木，现在我的脚和小腿已经没有反应了。”知礼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已经变得苍白，带上了几丝青色。

　　宋成新低头，挽起知礼裤腿，自己眼睛跟着红了，泪水流了下来。

　　知礼的脚，已经开始发紫腐烂了，甚至有苍蝇飞了过来贴在脚面上，赶走了又飞过来，锲而不舍。仿佛它们也知道这是一块美味的腐肉。

　　“别哭”知礼真的很懂事，他安慰着这个第一次见面，为自己落泪陌生男人。

　　“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者我能帮你做什么？”宋成新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也许是知礼还太年轻了，年轻美好的东西即将消逝，所有人都会不舍，心疼。

　　“那就陪我说说话吧。”

　　“好”

　　“今天很热吧？你都流汗了。”

　　“嗯，估计有三十度了。”

　　“同安市就是这样，夏天长，气温高，台风，暴雨，回南天。我一开始也不喜欢这里，刚来到部队，是峰哥一直照顾我。我是孤儿，部队就是我的家。本来今天不是我负责6栋的，言礼生病了，我顶替他的班过来。哦，言礼，和我一起从孤儿院出来的。那小子长的又高又帅，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他，哈哈。”知礼说着，声音又低沉下来“不知道峰哥他们现在到哪里了，一路安全不安全。”

　　“他们那么多人，又有武器，会没事的。”宋成新干巴巴的安慰。

　　“怎么称呼你？”知礼望着宋成新，欲言又止“不了，不要介绍了，我既然不久于人世，知道了又能怎样？如果早一点，在安全时候遇见你，我们会成为朋友！有没有人说过你看起来很温柔？”

　　“没有，从来他们都说我看起来不好相处，很孤僻。”

　　“可你选择了陪我这个陌生人最后一段时间。命中注定我今天会离开，像我这种人，早一天，晚一天离开，不会有人记得。”

　　“我会记得，你叫知礼，知书识礼，正直无私的军人。”

　　“谢谢你。这真是最好的赞美。我好困，想睡了。”

　　“好，你睡吧，我陪着你。”

　　“蜡烛灭了吗？好黑”

　　“嗯，灭了。你怕吗？”

　　“当兵的，不能说怕。”

　　“如果将来丧尸被全部消灭，世界恢复和平了，方便的话代替我去看看首都，看看升旗仪式。我一直都很想去，可惜……”

　　“我只恨生命太短，未完成愿望太多，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劳累你陪着，而我什么都给回报不了你。”

　　“生命对于我来说，就是活着，去帮助别人，看到人们安全，祥和的生活。”

　　“如果没有丧尸，该有多好。”

　　“我都快忘了，我怎么还在这里跟你聊天呢？队友们还等着我回去呢，这么久没归队，队长要罚我负重跑一千米了。”

　　知礼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开始了胡言乱语。随后安静了下来，意识彻底消散。

　　宋成新的泪水已经糊满了脸颊。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突然知礼像过电一般抽动起来，瞳孔泛白，嘴里流下涎水，喉咙发出吼叫，拼命的朝宋成新方向咬过来，却因为绳子的束缚被捆在椅子上。

　　蜡烛亮着，一闪闪。像无数盏小星星，围绕在他们周围。

　　宋成新站了起来，拿出峰哥留下的匕首，走到丧尸知礼身边。

　　雪白的匕首刺向知礼的头颅。他闭着眼，颤抖着手，感受着丧尸的吼叫渐渐衰弱下来。最终尸体彻底死亡。

　　黑暗中，清风拂过，窗帘被吹动，桌上的蜡烛光芒闪烁跳跃。

　　“我叫宋成新，很荣幸认识你，知礼。”

　　宋成新轻轻的对着空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