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之迹》井汐

9、迹部的决意

　　“我来帮助你，你躺在那儿，把身子伸直，装做死了的样子，我自有办法。”
　　——《格林童话•狐狸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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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迹部景吾来说，活到这么大遭遇的蠢事似乎全堆在这几天发生了。
　　他大爷小时候虽然看过迪士尼的动画，但从没有像其他小孩那样发蠢的沉迷其中，渴望遇到米老鼠唐老鸭这种事更是压根就没有想过。比起和不现实的东西玩邂逅，他大爷更喜欢在现实中取得邂逅般的胜利。
　　荣誉，权利，人心……他或许拥有比常人更多的基础条件，可与此同时他也付出了比常人多更多的努力。他骄傲，是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他华丽，是因为他有华丽的本钱，他优秀，是因为没人会去质疑这一点——
　　不过，这句话的前提是没“人”……如果对方是只鸭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桦地，无论如何本大爷也是不会败给一只鸭子的，对吧？”
　　“叮咚叮咚叮叮咚——”
　　“……”

　　第二次，今天的第二次。
　　聪明如迹部者，一瞬间便料到了桦地的手机再次响起意味着什么。
　　而和他从小相处到大的桦地，自然也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今次也非常懂事的将手机立即交到他的手中。
　　“叮咚叮咚叮咚——”
　　迹部以前从未觉得这种不华丽的声音有像现在这么令他烦躁过。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一副他大爷唯我独尊的态度，轻挑着眉，“啊恩”一声按下接听键。
　　整个过程，似乎都是无比优雅、美好、没有一丝瑕疵和缺陷的——直到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钢琴声。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音乐会让他大爷的情绪一下子DOWN到谷底（虽然已经有了DOWN的心理准备……）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声音会让他大爷烦躁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已经有了烦的心理准备……）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能够有这样的“能耐”，让他大爷几乎快要把手里握住的手机给捏碎（如果不是想到这手机是桦地的，估计早就把它给[哔]了……）
　　即便只过了短短的两天，迹部景吾仍然无法忘记那天早上他在自己那飘散着玫瑰幽香的鞋箱里收到那盒磁带时的心情。

　　『For Adobe,my love』

　　这个世界上分不清浊音和清音的人有很多，这个世界上把他当成“my love”的人有很多，这个世界上为他唱歌、为他演奏、为他呐喊的人有很多很多……

　　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在注视他的时候总是顶着一副“你是鬼啊！离我远点啊！”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许诺’要写给他“可恶的曲子”就真的写了出来。
　　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竟然真的把一只曲子写的如此如此的可恶，并且还讽刺的取名为“my love”……

　　迹部景吾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即便他心里明白，那或许并不是讨厌。
　　而是一种急速而激烈的，犹如被燃烧的火焰灼伤了内心般的疼痛（？）。但那样的疼痛又莫名的让心绪蓦地沸腾，致使他情不自禁的……咬牙切齿。

　　“OH……这真是一只好曲子。”
　　“诶？……多谢夸奖。”
　　“OH，这不是什么夸奖，我只是在实事求是。……你也这么觉得吧。”

　　耳侧被熟悉的无法摆脱的声音所笼罩，迹部迅速皱起眉头。他大爷现在简直想把手伸到听筒那边去拔光那只鸭子身上所有的毛然后把它扔进沸水里。
　　同一只莫名其妙的鸭子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较劲，虽然不太符合他大爷一贯的作风。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

　　“你……不会是在……和你说的那个可怜的朋友讲电话吧？”
　　“OH，是的，我可怜的朋友。”
　　“到底是谁，难道是……难道是……米奇！？”
　　“OH，米奇……”
　　“我……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
　　…………
　　………………

　　无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无论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无论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无论如何。
　　总之，迹部景吾心中的那道一直等待着被强者来挑战的大门，在这一刻，姑且算是敞开了。

　　“喂……请……请问……是米奇吗？你好……我是风……”

　　不管对方是女人是鸭子还是老鼠。

　　他大爷，都绝对，接受挑战。

　　“风见，从现在开始……本大爷绝对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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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来不及做任何解释，迹部就挂掉了电话。
　　他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侧，让我的心情一瞬间从马蒂斯的《生活的快乐》变成了蒙克的《呐喊》。
　　而唐纳德那只臭鸭子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冒出一句“风见小姐，您刚才弹的曲子颇有几分德彪西的味道。”
　　于是印象派油画般的绝望迅速被印象派音乐大师对苦难人民的同情所取代。
　　——你才德彪西！你们全家都德彪西！
　　我望向他，希望他能从我眼中读出“不不，我还不够资格被德彪西同情”的情绪，想提醒他要是我活到那个份上估计早就去富士山树海玩自尽了。
　　可是他突然变成了一只完全不善解人意的鸭子（他有善解人意过吗？），大摇大摆走到我的书桌前，拿起我的饭后甜点栗子蛋糕非常自觉的塞进那张橙色大嘴里，仿佛在宣告着这间屋子的主人其实是他不是我。
　　我气坏了，想操起靠垫朝他扔去，却又害怕自己万一目标不稳砸中的是一旁的瓷盘，难免会遭来老妈一顿骂。郁闷的感觉仿佛流水般越挫越勇，激烈的淌过我最后的防线。
　　“呜呜呜呜呜呜……”
　　我终是制止不住的开始哭起来。

　　唐老鸭总算收敛了。
　　安安静静的坐到我的身边，“别哭了，风见小姐。”他说。
　　“呜呜呜呜……”我继续挤眼泪，“那你答应我……别再搅乱我的生活。”
　　“唉……”他叹口气，和平时的呱噪极其不符的沉稳声音令我觉得心间一颤，“唉，你误会了，风见小姐，我说过，我是在帮你。”
　　“你是在帮我早点渡过三途川去见阎王吧……”我的泪腺好像有问题，还没流几滴泪就干涸了，“……托你的福，我感觉自己的寿命正像唱片市场一样急剧缩水。”
　　“OH，真是好形容。”他仰起头，“可你说的不是真的。”
　　“切。”我撇撇嘴，“那你觉得我能活到什么时候？啊？你认为迹部会让我活过这礼拜吗？会吗？说不定我今晚就得沉尸东京湾。”
　　“风见小姐，你太悲观了。这样可不行。”
　　“哈……”感觉到他正在拍我的肩膀，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悲观的问题，而是事实，事实摆在眼前，我得罪了迹部，迹部说他不会放过我……OH，我完了，一定完了。”

　　或许我该立即为自己写一首挽歌，祭奠我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青春。
　　我还没有恋爱过，所以不明白其他女生时常在聊的“他的背影好帅气！”、“他刚才和我擦肩而过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活在老妈的期待里，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了她的期待。
　　我甚至连一只鸭子都斗不过。

　　“风见小姐，你应该相信我。”
　　“好的……我相信你是来让我死的。”
　　“不，不是这样，你应该相信我，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恩，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会死。”
　　“OH！你真是固执！几十年后也一样固执！”
　　“恩，因为我活不到几十年以后。”

　　抱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晚的心情，我仔仔细细的做完了今天的作业。
　　第二天早上很早起床，为老妈做了一顿还算凑合的早餐。
　　老妈并没有夸奖我，只是在说完“荷包蛋有点焦”以后来了一句“你现在怎么开始玩布偶了？那个是叫米老鸭吧？”
　　我“哦”一声，摇摇头，“不，他叫死吧鸭。”
　　“死吧鸭？有这种鸭？”
　　“恩，据说用来卤的话味道不错。”

　　我比平时到校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以至于我不得不接受值日生的请求，“风见，帮我去外面浇下花好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哦。”
　　他其实是玩游戏机忙不过来吧。
　　我知道的，《王国之心》，里面出现了唐老鸭和米老鼠。

　　“第三集也好赞诶！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恩恩，我还在官网的留言板上写了很多感想呢！”
　　“哈哈，男主虽然是个新人，但比我想象中帅多了啊。”
　　“女主就稍逊了些……”‘
　　“还好啦。”

　　美丽的花朵在阳光和水分的滋润下绚烂绽放，青春的同学在一个接一个的从我身后经过。他们的声音像银铃，晃动着我残破不堪的心。我对大家的流行一无所知，只能从话语中猜测那大概是一部电视剧。

　　【要是有一天能为电视剧配乐就好了啊……】
　　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停住手中的动作。
　　【电视剧，电影，或者动画，甚至是广播剧也好啊。】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好像是非常熟悉的……
　　【朝着这个目标进军吧！你一定可以！】
　　非常熟悉的……是我自己。

　　太可怕了。

　　我蹲下身，想竭力甩掉脑中的那个元气满满的女生。她竟然顶着和我一样的脸孔，朝着远处的朝阳做冲刺状……

　　……OH……NO！

　　“迹部大人！”
　　“是迹部大人……”
　　“迹部大人怎么……”
　　“天，那是风见吗？我们班的……”

　　充斥在耳后的人声冲去了脑海中那个惊悚的画面。
　　我蓦地松了口气，抓抓脑袋，起身——

　　“啪嗒、”

　　手中的水壶掉落地面。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份消失的惊悚又迅速的浮上了心头。
　　望着不知为何正站在我身后，紧皱着眉头的迹部，我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

　　“啊，迹……”
　　“桦地。”
　　“WUSHI。”

　　三秒钟的时间。
　　桦地同学沉稳又毫无表情的脸取代了迹部，印入我的眼中。
　　我情不自禁的又“啊”了一声。

　　“啊，桦……”
　　“……”

　　一秒钟的时间。
　　我的手中出现了一只像手机又像对讲机的东西，上面还连着耳机线。
　　我再次“啊”了一声。

　　“啊，这个……”
　　“风见。”

　　仿佛是一百米考试时握在体育老师手中的秒表，面对迹部的所有时间，总能让我心中的不安和紧张精细到零点零一秒的地步。

　　“风见，这是本大爷送你的礼物。”
　　“诶？”
　　“作为，你为本大爷写那只曲子的回礼。”
　　“呃……”

　　计时器飞速的运转着，宛如一首世代传诵的歌谣，它描绘着下级人民永不停歇的苦难，也颂扬着他们永不间断的反抗——

　　“不要……这个，我不敢收。”
　　“你说什么？”
　　“呃……反正，迹部君的东西，我不敢收。”
　　“你……”

　　人就是要在快死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底限原来是无穷无尽的。
　　“豁出去”这几个字，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从来不是摆设。

　　“从来没人敢拒绝本大爷。”
　　迹部看上去非常生气，眼中的气势犹如着火的箭头。

　　“我不是拒绝……我……我有手机的……所以这个……没必要……”

　　法国号和长笛一前一后，在心中强劲的奏响，小鼓咚咚咚咚的混合在小提琴声部之中，铜管部也不示弱，踩着缝隙接连闯入，让我潜在的勇气汩汩从心底的冒出。

　　“你看清楚，这个可不是手机，是对讲机！”
　　迹部似乎正处于崩裂边缘，上扬的语气犹如小提琴凶狠的颤音动机，“本大爷之所以给你这个，是在提醒你做事要光明正大，不要偷偷摸摸！”

　　呃？
　　对讲机和光明正大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过了！？

　　“风见，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
　　“本大爷，是在向你宣战。”
　　“啊？”

　　宣战！？

　　“从现在开始。”

　　他双手环胸，眼神里满是诡异的斗志。如同战斗进行曲里有力又激烈的变奏，将我的情绪推上了绝望的顶端——

　　“听好了，三天时间内，你必须每时每刻和本大爷保持话机连线。如果敢挂断……你知道后果。”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