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接下来的日子真是忙得我脚不沾地,这算是我入宫以来办的大事了。
要先派人去尚书府送礼,算几个好日子双方商议后定下来,如我所说,毓芳殿要修葺一新,该添置的东西添置了。
皇后派来的夏知姑姑帮了我不少忙,我才知道,夏知姑姑的兄长原是做官媒的,怪不得她知道这样多。
日子定的是下月初六,钦天监说了,那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我入宫时都没有这样操心的。”
“您那时有皇后娘娘和夫人操持,累不着您身上。”
毓芳殿已经修葺完成,我同玉洛前去察看,此刻正往回走,午后的天闷热得很,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好在尘埃落定了。这几日不见殿下,我总觉得是在替自己娶亲似的。”
“经您一说,寿宴之后,殿下便极少来了。”
“许是公务繁忙。”
路过花园,园子里芍药开的实在好,我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若有个亭子就好了,许久不动笔了我此刻竟有些技痒。”
“天色不妙,不如奴婢去折几支,带回殿中再画吧?”
“也好,打发时间罢了。”
说巧不巧,前脚我们刚进屋,后脚就下起雨来。
玉洛说“奴婢去寻个瓶子摆起来。”我便叫芽衣替我找纸墨笔砚出来。
我推开窗让屋内亮堂些,外面的雨只怕一时半刻不会停。
芍药插在花瓶里,好看还是好看,只是落笔时却没有方才那样急切想作画的心了。画完之后只觉得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芽衣说“奴婢觉得画得很好,太子妃怎么叹气?”
“只觉得少了些什么,画不出情态来。”
“太子妃可真是苛求自个儿了,奴婢觉着,好过您从前许多了。”
若我没看错,这两个丫头都低头在笑话我,是,我作画水准是一般,但是我的字写得好啊。
于是我说“那我就提个字吧!”
窗外吹过一阵风,带进来一些雨水,我想起一句“零落若教随暮雨,又应愁杀别离人。”便写了下来。写完不禁感叹,如此娇艳的花,被用来做离别意象,不知这芍药自己知不知道。
离别二字叫我想起件事情来。
“芽衣,寿宴那晚,我是不是握着件东西。”
“寿宴那晚?啊!是有的,奴婢不知是什么,便放起来了,奴婢去取。”
“嗯。”
芽衣走向梳妆台,原来就放在抽屉里,我却一直没看见过。
那是一个黑色光滑的罐子,有些像棋盒,贴了张纸封。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思忖再三,还是当着玉洛和芽衣的面,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整罐的糖果,我拿起一粒塞进嘴里,很甜。
又想起那个人说的“这糖是我自己做的,做了一整天,只两颗像样。”
我将盖子盖回去,还用那张纸封封好,递给芽衣“放回去吧。”
他怎么走都走了,还能来惹着我呢?
初五那天夜里,太子殿下久违的来找我,已经用过晚膳,时辰也不早了。
我问“殿下今夜在这休息吗?”
他嗯了一声,背着我张开双手,等我替他宽衣。我闻到一阵皂角香。
“明日要早起,歇息吧。”
眼下还没到我平常睡下的时辰,我闭上眼却清醒得很。殿下说“自寿宴过后,还没同你好好说过话。”
在那之前,咱们也没好好说过什么话吧?
“殿下有话要嘱咐臣妾?”
他不答又问“你平日里怎么不笑?本王瞧你那日倒开心得很。”
该不是和芽衣待久了,我也变得不聪慧了吧?那日是哪日?
“平日里也笑的,兴许殿下见得少。”
他好像被我噎着了,半晌没接话,“你只要克尽本分,有朝一日,本王会圆你所愿。”
“殿下觉得臣妾所愿为何?”
“太子妃,你不要明知故问。”
我大约能猜着殿下想说什么,明日是言二小姐进宫的日子,他是怕我为难她,特地来敲打我。
至于在太子殿下心中我所求是什么呢?
也许是荣华富贵也许是凤印宝座,但绝不是一生一世,他给不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殿下心中装着另一个人。
克尽本分吗?我自然努力会做好一个太子妃,但我可能无法做好一个妻子。毕竟,我也从未奢求他尽夫君的本分呀。
太子纳侧妃与各王爷是不同的,何况言悦是皇后懿旨赐婚,她身着胭脂红的婚服,送亲的队伍到了宫门才停下,嫁妆绵延约有一里路。
我与殿下正坐堂中,喜娘和丫鬟搀着她行礼。放眼望去一派喜庆模样,但相比我入宫时礼节简单许多,我看了看太子殿下,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委屈了他的阿言。
“太子妃请喝茶。”
我接过言悦递上来的茶,喝了这口茶,她就不再是言二小姐了。
放下茶盏,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你既入了宫,日后是与我一同服侍殿下的,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妹妹。”
言悦接过锦盒,也乖乖应一声“多谢姐姐。”她又向殿下敬茶,一低头一抬头,在我看来,他们二人正是眉目传情,今日她十分漂亮。
礼毕后,殿下同他的侧妃去了毓芳殿,也就没我的事了。
回到寝殿后芽衣偷偷问我“太子妃之前说这果酒好喝,奴婢要了些,太子妃喝不喝?”
芽衣又傻又可爱,在宫中一向十分吃得开,却不知什么时候搞到了两壶酒。她是怕我在今夜睡不着吗?
“怎么不喝,把我的糖粒儿拿来,让我下酒!”
芽衣问“糖粒儿也能下酒吗?”把我逗得乐不可支。
“傻丫头,糖粒儿怎么下酒?”
“太子妃捉弄奴婢?”
我叫芽衣和玉洛上前来,说道:“我有几件事要嘱咐你们。”
她们收敛了神色,一脸认真的模样。
“太子殿下同侧妃,是两情相悦的,这点我早就知道。殿下身为太子,迟早是要三宫六院的,我若这点度量都没有,也枉费侯府教导这么多年。从前东宫人少,相处没什么顾忌,日后可不同了,说话做事要小心着些,咱们不去为难别人,别人自然也不来为难我们。争来斗去的,没什么意思,明白吗?”
她们二人点点头,我也就放宽了心,那言悦看着是个温顺的,其实有自己的主意。那夜她同安阳公主说话,事后回味起来,只觉得她厉害。
次日按礼,侧妃来向我请安。她双颊透红,眉目含情,跪拜时双眼不敢看我,显得十分羞涩,我明白,话本子里,初经人事的女子大多都是这幅模样。
“给太子妃请安。”
“妹妹,坐下说话吧。”
她在婢女搀扶下坐下,芽衣为她看茶。
我笑着说,“太子宫中只你我二人,实在不必日日请安,这晨昏定省就此免了吧。”
嗯,这得体的笑容是苦练了许久的,我十分拿手。
侧妃抬头望我,良久应了一声“全凭太子妃吩咐。”
“毓芳殿还合你心意吗?”
“妾身很喜欢,太子妃费心了。”
“那就好,我也没什么别的要吩咐你的,得空了可以来我这坐坐。”我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两口气儿。可不敢说常来,我怕她真常来。
她也识趣的很,喝了口茶便告退了。
侧妃入宫后,太子便一直宿在毓芳殿。这我自然是表示十分理解,并且尽量不出现在殿下面前,避免他突然想起我。
每日和芽衣玉洛逗趣的日子,我过得十分悠闲自在。
不过殿下好像不是这么想的,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隔三差五召见我,有时候是替他磨墨,他说我的墨磨得比旁人细腻。有时候他会遣人来问,今日的点心做了没。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我也从不做这些东西,于是我让玉洛去打听。
后来我知道了,侧妃入宫后,总是会亲手给殿下做些好吃的滋补养生的东西,嘘寒问暖。殿下可能是觉得,我也会吧。
两相比较之下,我这个太子妃做的简直是浑水摸鱼。我只得叹气,有情人相处起来就是不同。
兴许是殿下也觉得自己的偏爱有些过分,所以今夜抽空来了一趟。
我正在灯下绣花,就听见芽衣给太子殿下请安,我抬头望去,殿下看着我,眉头皱皱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吓得我赶紧回想,今日做了什么错事没有。
殿下走近了,看着我的花架子嗤笑一声。
“你这是绣的什么东西?”
“芍药花,殿下不认识?”
“太子妃量力而为吧,不擅长的事儿就别做了。让人看了笑话。”
我一针刚下去,又要抬头应殿下的话,不小心扎了手指头,冒出一点点红,我拿起手帕擦了擦,又接着绣。
“殿下也知道了?”
今日岭南寄了一封信来,是漓渚郡主写的,一张折得厚厚的信纸,里面只写了几个大字“绣得真丑。我在这里很好。”
“知道什么?”
“原来殿下不知道。”
他被我的知道不知道弄得有些恼火,“太子妃在同本王猜谜?”
我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事情原委说给殿下听。
他嗯了一声,说:“原是这样。”然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殿下今夜是要宿在臣妾处吗?”
“宿不得?”
“那容臣妾先去洗漱一番。天气炎热,闷了一身汗。”
夜里我累的很,正迷糊着要睡了,殿下突然抚摸着我的手腕问“平日里不见你礼佛,这佛串倒是日日戴着,片刻不离身。”
“是在佛前求来的,戴个安心罢了。”
“这香气倒是特别。”
“浸过安神的药水,戴着夜里能睡得更安稳。”
“你日日闲着,过得比本王自在,怎么还会睡不安稳?”
我不知怎么回话,只好装作自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