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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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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躺在他身下挣扎着,“怖忧——这三界你已经胜券在握,不要再抓着他们不放了,你还想要什么?咳咳,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不要再理外面那些是是非非,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秦桑的话一下子与记忆里某人的话语重合,连表情和语气都一模一样,“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界霸主,三界之中谁也不敢随便招惹你,不要再理外面那些是是非非,就留在这里和我做伴吧!”
怖忧的眼睛里燃起无法言喻的烈火,此时此刻,他眼中的人只有一个,他有着一双碧海蓝天的眸子,越看越讨人喜欢的并不那么白皙的脸,眼角含笑,微咬的唇峰总是透着一股倔强。明明只是一个男人,也并非绝代倾城,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魂牵梦绕地放在心上,甚至成了刻在他灵魂上的一道执念,是他永远摆脱不掉的“心魔”。
他伸出手描摹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一遍一遍地,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身下的人遍体生寒,只觉得好像在被一头野兽环嗣着,一眨眼就会被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害怕,一时脸色都有些惨白,浑身像跌入了冰窟,甚至渐渐发起抖来。
怖忧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拇指和食指扳过他的侧脸,沉醉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春梦里。
尽管身下的人小心翼翼地挣扎着,但怖忧的兽行依旧铺天盖地而来,秦桑只觉眼前一黑,坠入遥遥无尽的地底,他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是在叫他,又不是在叫他。
怖忧的身体、心灵都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摧残,仿佛恶魔在耳边呢喃,与魔共舞,也许这就是他的代价吧!
他一遍一遍地逼迫他,逼迫他承认,承认那个不属于他的名字,仿佛只要他点头,那个人就在这里一样。
他不觉苦笑,叹这世间疯魔之人,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
他终是叫道:“怖忧,我是小灯笼!我是邓登!我就在这里——”
怖忧一愣,眼里霎时亮起一簇火苗,连笑都变得情真意切,“嗯,我就知道,你一直在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桑早已晕过去不省人事,怖忧把人抱在怀里吻了好一会儿,忽然抵着他的额头,探寻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除了在魔界的那些记忆,剩下的就是在九天星辰,原来那时的谢颉对他竟然这样的温柔啊!怪不得小东西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可是,再怎么温柔,他终究也没有碰你一下,等等!这是——小东西,想不到你这么不乖啊!翻天覆地找了这么久,原来在眼前的东西偏偏看不到!
难渡结界之外,落雨问怖忧,“你确定他们在这里?怎么可能。”
怖忧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落雨忙道:“落雨不敢。只是我从来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结界。”
怖忧道:“看来你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受宠嘛!连你做的泥偶人都要比你知道得多。”
落雨吃惊道:“他?”
怖忧居高临下斜睨着她,眼尾向上翘着,笑意从眉梢上飞出来,“我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一些东西,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到什么地步,以前我总觉得他温柔善良,重情重义,只要把他困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对我日久生情。可现在才知道,日久生情可以是任何一个人,而一见倾心却是唯一。对他来说,那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落雨自然知道他口里的那个人是谁,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杀人诛心做事做绝的大魔王根本不会有说出这种话的一天,所以对他现在的行为可以说是无比震撼的。到底是怎样的记忆让大魔王一反常态,她不由得感到好奇?再看难渡结界时心里五味杂陈,王星终是从未把我放进心里。
他大手一挥,无数的鬼众破界而入,可是很快就有人出来禀告,“魔尊!此中情况凶险且方位难辨,我们恐怕来不及把人找到就折损大半了!请魔尊指示,还要继续吗?”
怖忧毫不犹豫下令,“继续。”
小鬼扬声答“是”,很快又进入结界执行命令。
怖忧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死到临头还在搞什么把戏?”
当他真的身临其境之时才终于体会到小鬼所说不假,这样的环境,若是不动用灵力护体连他都有些吃力,正常凡人根本承受不了,查尔斯莫白还有那个傻子都是凡人,还受了伤,救他们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来?难不成想让他们死得更快一些吗,还是说另有目的。
他迎着狂风暴雪伫立着,终于从风雪中捕捉到一丝若隐若无的血腥味儿,便率领鬼众兵临悬崖雪洞。
雪洞果然设有结界,怖忧知道他找对了,但偏不强攻,而是示意手下在洞口扬声高喊,让他们自己出来束手就擒,可谓是用心险恶,再次上演攻心计。
此时,洞窟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理查德看他们个个都如临大敌,神情紧张一言不发,于是拉住小榆问道:“我帮你把他打走好不好?”
小榆摸摸他的头,然后看向阵中的灵识谢颉,却是问孟启帆黄骏峰二人道:“他们还需要多久?若是现在打断他们会怎么样?”
孟启帆神情严峻,“方卓先前特意交代中途万不可打断他们,否则不但王星性命难保,连他们也难逃一死。不过,现在王星已然醒来,为何他们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黄骏峰道:“要不然我试着叫叫他们,没准儿他们的灵力损耗太多没办法自己醒来呢?”
孟启帆拿不定主意,问小榆道:“你觉得呢?”
小榆沉思了半刻道:“还是再等等吧。好在怖忧一贯擅长攻心,一时半会儿不会硬来,也为我们争取了时间。”转而看着灵识谢颉道“而且现在要先弄清楚他是怎么回事。”
黄骏峰一拍巴掌道:“对了!方才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王星,你该不会把我们都忘了吧?”
灵识谢颉神情茫然,就和那会儿刚出现在九天星辰的秦桑一样,只是那种茫然很快变淡变浅,就好像不停地有什么东西被从记忆里拉了出来,下意识叫了一声“小榆”,神情越来越复杂,让人琢磨不透。
“何苦又要救我?”
听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黄骏峰拍着胸口道:“原来没傻啊!吓我一跳!”
理查德对“傻”字十分敏感,立刻跳起来嚷道:“你说谁傻!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黄骏峰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赶小狗似的摆了摆手道:“行啦!你闭嘴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一边玩去,啊。”
莫白查尔斯方才听到里面的动静全都跑了过来,白衣白雪也在。此时,白衣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喊道:“王星!您终于回来了!白衣——白衣给您磕头了!”看白雪还站着一动不动,忙拽了她一把把人拉到身边道:“还有白雪!我们一直都在等着您呢!”
谢颉瞥了两人一眼,丝毫没有见到他们的高兴,反而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悲怆笼罩在他的身上挥之不去,“原来你们还没死呢?等我干嘛,这世间我如今多看一眼都觉得厌倦。”
白衣叽叽喳喳道:“怎么会呢!您回来了,终于可以和邓郎君团圆了,难道您不高兴吗?”
谢颉半晌没说话,再开口却已是心如死灰,无力道:“别整天胡言乱语了,那个人早就死了,你们也该早点认清现实,真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个地方这么中你们的意,像个大傻子似的巴巴地盼着他回来!真是可笑!也许别人走得义无反顾,早忘了世上还有你们这些甲乙丙丁。”
白衣瞪着他道:“怎么会!我明明天天和他在一起!”
谢颉嗤笑一声,又变回以前那愤世嫉俗的姿态,“你是和鬼天天在一起吧!”
白衣还想辩驳,白雪捅了他一肘子骂道:“你个白痴!那么厉害的一张嘴,偏到这会说不出一句明白话来!”一指小榆对谢颉叫着,“小榆就是邓登!”
什么叫“人生就像一台戏”,这种戏剧性的画面在谢颉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就像万年落不下来的苹果,就这么“咚”地一声砸到了他的头上。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当谢颉的目光停留在小榆身上的那一瞬间,时间之轮都仿佛停止了转动,一眼万年,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可是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变故斗生。只见空中的那两颗元神震动起来,“嗖”地冲进相对而坐的方卓和张淑两人的体内,顿时,两人就像发了狂似的浑身起了变化,从人形变成凶相毕露的一黑一白的两只大猫!
它们像一座山挡在众人面前,一张口,上下两颗锋利的獠牙像是两把剑似的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一声咆哮连洞顶都掀翻了!
孟启帆黄骏峰跳出来一左一右护在所有人面前,同时喊道:“退后!退后!”
莫白一只胳膊护着查尔斯道:“卧槽!见了鬼了!查尔斯,虽然说这话很不合时宜,但我害怕现在不说待会儿就没机会说了。”
查尔斯也很明白此时的状况,这完全不是他们区区凡人能够抗衡的局面,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或许真的到此为止了!
“说什么?”
“谢谢你,让我今生遇见你。”
事情发生的毫无预兆,小榆的第一反应先是跳起来接住了空中掉落的白骨,接着转身对理查德道:“抓住我!不要离开我身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颉的灵识已经回来,只是灵力太弱,连本来的千万分之一都达不到,甚至都无法凝聚实体。
此时小榆匆忙中问他,“快想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控制住他们?”
灵识谢颉想了一想道:“他们的本体有着最原始神兽的凶性,以前我一直封印着他们的元神所以他们才会像正常人一样自由行动。可是这次他们为了救我擅自冲破封印,以至于恢复本体狂性大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意识,我也没有办法了!”
小榆气急败坏瞪着他道:“要你何用!”这时又听到耳边一声咆哮,白猫的前爪像座白塔似的冲着他直压下来,小榆把白骨往怀里一塞,左手拽着理查德玩命狂奔,边跑便喊道:“张淑姑奶奶!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稍微放点水行不行?!死在你手里我可太冤了我。”
理查德却是无知者无畏,满脸兴奋地大喊“大猫!大猫在这边!”
小榆气得脑袋快要冒烟,吼他道:“命都快丢了还玩!你还想不想见贝拉了?!”
“贝拉”二字仿佛是他的紧箍咒,理查德一听竟然站着不动了问他道:“贝拉在哪贝拉在哪?”
小榆顿时吓得七窍生烟,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理查德”,再看时眼前血肉翻飞,血花四溅。
感觉到脸上有黏糊糊的东西流下来,理查德伸手抹了一把还舔了舔,顿时皱起眉头朝小榆喊道:“腥!不好吃!”
白衣白雪就这样在眼前血肉横飞,小榆还来不及悲伤,那厢又溅起一阵血花,跟着一只手臂飞了出去,查尔斯痛到肝肠的声音喊起来,“小白!”
莫白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一把骂道:“看路啊你!白痴。”
此时来不及说一句话,又见孟启帆黄骏峰飞到一黑一白两只大猫眼前,手指在颈间抹过,滚烫的鲜血流出来,灵力也随着一点点溢出,大声叫嚣着,“喂!张淑,想不到有一天你变得这样丑!丑就不说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你不是想要喝血吗?跟我来我让你喝个够!”
说着转身朝冰天雪地里飞去,白猫跟着他呼啸而过,小榆刚喊了一句“孟启帆!”却又见黄骏峰效仿着他跟黑猫叫嚣着,“方卓!今天你可是一世英名扫地了!记住,是老子他妈的舍命救了你!跟我来!”小榆眼睁睁看着黑猫被他引走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痛苦得难以自抑,空中只留下他的哀叫声经久不绝。
他们走后,悬崖之上雪地之中又恢复一贯的平静,不同的是,满地的鲜血淋漓昭示着方才的战况是如何的惨烈,雪簌簌地下着,风呼呼地刮着,没一会儿,连这些痕迹都没有了,惟有淡淡的血腥味残留在空中,荡涤在目击者的心里。
内患没有了,外忧还存在着。此时,怖忧与小榆远远相对,他们自始至终作壁上观,小鬼们都吓得六神无主,落雨也是惊魂未定,只有怖忧,他的目光不为一切所动,唯一注视着的是那一身青衫的男子,沉默且危险。
“你杀了小灯笼,今天我只要你的命,你是要自己来,还是要我帮你?”
小榆不动如山,灵识谢颉见他神情不太对,有些担心他,“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我们现在不能跟他硬碰硬。你先拖延时间,我有办法离开。”小榆眨了眨眼,眼角一滴泪跟着掉下来他恍若未觉,“什么办法?”
灵识谢颉一指旁边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块照得像镜子一样的冰面,“等我把冰面破开,有了水,我可以直接连接到future星上的流星海,我们还是先走为上。”
小榆不经意看向莫白他们的方向道:“他们怎么办?”
灵识谢颉道:“他要的只有你的命,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小榆冷冷道:“你让我丢下他们一个人逃,我做不到。”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灵识谢颉又道:“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小榆道:“什么办法?”
仿佛一个字说完就要用尽全部的力气,灵识谢颉很慢很慢地道“告诉他你就是邓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