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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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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阳光明媚而温暖,严家大宅,绿树参天,银杏玉兰交相辉映。
书房里,严爵和老爷子正在对弈,他眉目清朗如画,专注的神情很是迷人。
“爷爷,您输了。”严爵放下手中的棋子。
“嗯,棋局已死,是输了。”穿着暗纹刺绣大褂的老爷子威严挺拔,一双苍老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平和,笑吟吟地,“臭小子,棋艺精进不少,最近没少跟人赌棋?”
“那当然,高手在民间,为了赢您一次,我可费了不少心思。”
严爵大大咧咧地挪到老爷子身旁坐下,抢过老爷子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笑嘻嘻地回答。
老爷子溺爱笑着,瞪了他一眼,“就你嘴甜,说吧,输了多少,我补你。”
严爵一挑眉,“不用,就当交学费了,能赢您一次,这学费没白交。”
严爵一番话惹得老爷子眉开眼笑,心中更觉满意,“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假,我专门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呢,也别到处去野了,就留在老宅陪爷爷下下棋,喝喝茶,怎么样?”
“好啊。”严爵一口答应。
老爷子眼神古怪地凝视着自家孙子,惊讶于他的乖顺,“这么听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严爵的母亲是位舞蹈家,一生只为追求舞蹈的最高境界——庄周化蝶。为了摆脱家族的束缚,她主动提出与严家联姻,为了挣脱传宗接代的枷锁,她伪造病例,在国外找代孕机构生下了严爵,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无所不用其极。荒唐的是,夫妻俩臭味相投,一丘之貉,表面上维持着虚有其名的婚姻,背地里各自浪荡,对严爵不管不顾。
严爵野得像风,傲得像光,骨子里却心狠手辣,令自己心惊不已的同时又怜爱不已。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孙子和三个孙女,可谓是儿孙满堂。唯有这个自幼养在身边孙儿最像他也最不像他。
“放心,最多三天,您就巴不得我赶紧滚。”严爵浪荡地笑着。
老爷子瞪着严爵,“净胡说。”
严爵正要说什么,吴妈步子匆匆地走进来,“老先生,吴老爷子来了。”
老爷子脸上憎恶的神色一闪而过,面沉如水,“知道了,让他来书房找我。”
“您先忙,我回避。”严爵起身离开。
老爷子若有所思。
严爵离开书房,在花园走廊处遇见了严嵩,他的父亲。
他嘴角微弯,微微一点头,礼貌又疏远。
严嵩神色有些不自然,两人虽是父子,可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他清楚的知道,严爵是多么的聪颖果决,无情冷傲,亦如当年的父亲,让他心生畏惧。每次见到严爵,除了些许生为人父却从未尽职尽责的心虚外,更多的是尴尬、陌生和挥之不去的畏怯。
在严爵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父亲严嵩和母亲刘文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可当他们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却连好奇都没有,心绪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他知道,对于他们,他从未期待过什么。
严爵习惯性地打招呼,施施然离开。
严嵩的视线在他远去的背影上停留良久,眼底染上丝丝懊悔和惆怅。
一场合家欢乐的家宴,咋看之下其乐融融。
老爷子理所当然占据主位,严爵和吴老爷子分居左右两侧,这位置安排得极有深意。
吴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老神道道地看着桌上的风起云涌,对严家如今的局势又清晰了几分。
空气里翻涌着刀光剑影。严爵无知无觉般,风卷残云似的一顿猛吃。
老爷子好笑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孙子,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都是严爵平时最爱吃的。
慕容瑜笑得明媚娴雅,“果然还是我们小爵最得爷爷喜欢,这待遇,让人好生羡慕呀。”一句饱含深意的话瞬间引来所有人的侧目。
严爵淡淡地扫了一眼,“原来二婶羡慕这个,早说啊,来,爷爷亲手夹的,我还没动过,都给你,二婶不要嫌弃啊。二叔,帮忙递一下。”严爵长臂一伸,一碗满得几乎溢出来清蒸鱼肉落在二叔严崈面前。
严崈脸色一僵,随即软和下来,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小爵真会开玩笑,你二婶逗你呢,这是爷爷特意给你夹的,你当然得把它吃完,不然不就辜负了爷爷的心意。”
严爵无所谓地笑道,“二婶这么俏皮呢,二叔真是好福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太极似的周旋着,严爵夹枪带棍的言语让慕容瑜如鲠在喉,面上依旧高雅娴静,不见一丝怒气,心中却惊异不以。
严瑞严琅两兄弟更是,低垂着脑袋,掩去眼中触目惊心的怨毒与嫉妒。
四叔严埕一家则要平静一些,冷眼旁观一切。
老爷子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好了,小爵,别没大没小的,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三个来书房一趟,今天就散了吧。”
严爵在老爷子一行人离开后冷冷地睨了一眼众人,起身离开。
医院宿舍。
“呼”罗昊长处一口气,趁着罗女士去买调料的空挡悄悄拿出抽屉里的香烟,全部搬到隔壁大叔那里藏起来,“我说阿裕,多年兄弟,你不会出卖我吧?”
乔醉摊手,遗憾地说:“如果有我一份,那就好了。”
罗昊咬牙,“行行行,分你一份。”
乔醉心满意足地摊在沙发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找个舒适的角度闭目养神去了,良久,幽幽地开口,“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罗昊占据沙发另一个角落,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抽?”
乔醉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罗昊沉默,透过阳光看向那个熟悉的窗口,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麻木地习惯着,“不记得了,大概初中吧。阿冉不喜欢烟味,就给戒了。”
“那怎么又抽上了?”
“因为阿冉不喜欢我抽烟,每次抽烟他都会冲过来抢。”
乔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呢?为什么抽烟?”不等他回答,罗昊反问。
“我?因为有心事,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开始做噩梦,失眠、焦虑、痛苦……重重折磨,终于受不了了。见身边人都抽,就稀里糊涂学会了。”
“你也不怕罗女士扒了你的皮。”
“怕啊,不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叫有气魄。”
“有气魄?有气魄你直接当罗女士面抽呗,那样更有气魄。”
“不,那叫犯贱。”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犯过。”
“你才经常犯贱。”
……
“喂,你怎么了焉了,继续吵啊。”乔醉踹了踹罗昊。
“谁像你似的,精力旺盛,你吃错药了。”
“这叫年轻有活力,你懂个屁。”
……
两人心照不宣地进行着毫无营养又无休止的对话。罗昊珍惜这样的时光,他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悲痛与寂寞,享受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