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自治区办事处》始祖鸟

48、第 48 章

　　没几个香客，山上依旧清净，就是总坐在门口打盹的小道童却不在，换成宝全守在门口，他似乎早就笃定有人回来，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待，道袍被露水都打湿了一截。

　　他见着三人过来，行了个礼，直起身才说道：“贫道今早算了一卦，说是有贵客从远方来，特意一早就来门口等着。”

　　孙英发惊讶：“真的假的，这都能算？”

　　“那要不，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结婚？”他挤到道士身边小声问，“或者，算算什么时候能谈个恋爱？”

　　宝全笑笑：“姻缘自有天定，天定不了，那就我命由我不由天，总能谈上一段的。”

　　说着话在门口站的就久了，实在不是待客之道，宝全说着就伸手将三人迎进去。

　　夏季草木旺盛生长，连院子里面的草都更高更多了，挤出了中间一条石板路。屋子里摆着神像，神龛上面的香刚好燃尽，香火味充斥了整间屋子，有点呛鼻，单亦捂着鼻子打了两个喷嚏。

　　宝全将窗户打开，让味道散散，引着三人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上了三盏茶。

　　孙英发满足喝了一口：“这比上次白开水待遇好。”

　　宝全笑笑：“都是粗茶。”

　　这话倒是没错，揭开茶碗，里面的茶叶都是碎的，还有不少茶梗，但胜在茶汤颜色清亮，香气也浓郁，一盏热茶下肚，刚吃了冷梨的胃似乎都舒服不少。

　　常尧关心小道童去哪了，左右寻了许久都没看见人。

　　或者更准确来说，今天寺院有些异乎寻常的安静，坐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个人。

　　单亦问出来：“院中的人都不在？”

　　“都打发他们下山去买菜了。”宝全提着茶壶再添了些茶，整理好袖袍这才解释道：“多亏了上次几位香客的香油钱，让寺院冬天好过了不少。但不能指望着这点香油钱，夏季种点菜下山卖掉也能换些钱或者灯油回来。”

　　单亦点头表示明白，切入主题。

　　她将圆珠放在桌上，推过去：“前两天发生一起凶杀案，现场找到了这个证物，经过材料比对，和之前爆炸案里重要物证那个狗头木头的材质一致，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这边是否认识这个？”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宝全先问了句。

　　单亦抬抬手，表示随意。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这么肯定？”单亦再次确认。

　　道士很肯定：“你看这个圆珠上面穿孔的地方，就刚好被血迹盖住的位置，有些红色纤维，估计是穿珠的线。”

　　常尧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甩了甩写累的手，有些不明白：“红色的线？”

　　“对。”宝全转了一圈，将圆珠对准光亮处，“而且是红色的丝线。”

　　孙英发提问：“这些线有什么特别的吗？”

　　宝全解释：“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不是我们道观能用的起的。”

　　“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因为习俗原因，黄色、红色等亮丽颜色的染料就比普通颜色，比如青色、水色等淡色贵，因为原料贵，所以染成的线和布也要贵上不少。”

　　“丝染色又比棉困难，红色的丝线更是价贵。道观本就入不敷出，更不会拿吃饭的钱去买这些。”

　　“除了这个，我们也多偏好淡色，不用浓色，道观里面很少用这样的艳色。”

　　他再三强调这红线不是道观能用得起的，似乎意有所指在暗示些什么，但他不明说，跟着线索查到这，又走入了死胡同。

　　单亦不甘心，继续问：“道观不用，哪些地方会用呢？”

　　宝全不假思索：“这都不用想，隔壁山头那群光脑袋最喜欢这样的红色、黄色，你看他们穿着的那衣服，太阳底下一站，不嫌刺眼吗？”

　　常尧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记录下这句话，但没憋住，提醒了一句：“说线索不要带人身攻击的。”

　　宝全双手一揣：“这可不是我瞎说，我们都和隔壁山头对骂好几年了，他们那点德性我还不清楚。”

　　单亦：“你上次画展还和人家和和气气的同台讲经。”

　　“咳咳。”他理直气壮，“赚钱嘛，不寒碜。”

　　线索既然到手，就得赶紧去隔壁山问问。

　　新添的茶还没喝，走了不太礼貌，单亦带头，三人灌完茶水，站起来就往外走。

　　宝全在后面招手：“怎么就走了呢，茶水钱还没给呢？”

　　“我们办事处可从不赖账，接着。”

　　走在最后的孙英发掂了掂手里的梨，扔过去。

　　道士慌里慌张接住，看着圆滚滚的梨子愁眉苦脸：“送梨子，多不吉利。”

　　道观和佛寺看起来就只隔了两个山头，直线距离连500米都不到，只要翻过去就好了。

　　但因为山间都是小路，不能行车，只能步行，这点距离比从山底爬上来还要累。

　　到佛寺已经是下午六点，抬头看去，刚好能看见太阳从天空落到了山顶，隐在佛寺屋脊背后，给建筑添上了一轮光晕。

　　道观门前是无数台阶，这座佛寺却是建在一块大平地上，山门口也就象征性放置了三个台阶。

　　已经是六点了，来烧香拜佛的人依旧很多，人声鼎沸，队伍都绕了好几圈排了十几米。

　　单亦三人找了好半天，没找到主持，倒是被人流挤到了取号处，拿了号码牌才被放进去拜佛。

　　进去后一个巨大广场，广场正中央是一座塔，四周建了些殿堂、僧舍。佛殿倒是有好几个，都供奉着神像，但一眼看过去，佛像面前连个跪拜的位置都找不到。

　　“来都来了，要不拜拜？”孙英发手里拿着免费分发的三根香，琢磨着求姻缘应该去拜哪座神像。

　　广场里有不少和尚在维持秩序，有负责指路的，有负责解签的，还有不少负责洒扫的，上衣都是黄色交领，在腋下至底摆有绑带固定，下身是黄色松紧腰长裤，裤腿宽松，为方便行动，都用黑色的带子绑住束缚在小腿上，鞋子颜色更深的土黄色，鞋底是黑色。除了这样的统一装束，每个人身上还佩戴着两个珠串，一个挂在脖子上，一个戴上手腕上。

　　‘珠子’都是木头做的，打磨成圆形，再染成红色，最后用红色丝线串起来，作为配饰使用。

　　单亦眯着眼睛对比了一下证物袋中的圆珠，很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但在这样一座人头攒动的佛寺里面想要找到嫌疑人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终于，在单亦第五次拿着办事处证件多次要求面见主持时，被当成了狂热的信徒直接扫地出门。

　　字面上意义上的“扫地出门”，因为是真的让人用大扫帚碾在后面打出门的。

　　单亦很不雅揉揉臀部，骂了句脏话，然后很有能屈能伸精神，找了个没人地继续蹲守。

　　“我们现在蹲在这里干嘛？”孙英发模仿着单亦的动作，挤在旁边蹲下，“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单亦面无表情：“屁股疼不能坐着。”

　　所以选择蹲着？

　　孙英发、常尧：....

　　天色暗下来，等到单亦拍死第14只蚊子的时候，人流终于散去，热闹了一天的佛寺总算安静下来要休息了。

　　单亦眼疾手快冲上去，按住要关住的门，迅速掏出自己的证件：“办事处调查人员单亦，工号27，要求面见主持。”

　　被派出出来关门的是个小孩，大概比孙英发矮上一两个头，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对着证件看了看，说了句：“不是骗子吧？”

　　他自问自答：“等等哈，我上网搜搜。”

　　说着，他就掀开自己上衣，露出里面穿着的一件卫衣，从卫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开始啪啪打字。

　　单亦就站在他旁边，看见了他搜索的字样“榕树自治区办事处员工”。

　　网页转了几圈，跳出来一连串搜索答案，排在第一的就是办事处官方网站，网站第三栏就是在职员工介绍，还附赠了照片。

　　小孩拿着照片对着面前几人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就往院里跑。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办事处来抓人了，抓人了！”他一边往里跑，一边大喊。

　　刚刚露出笑容的三人脸上一僵：？

　　有些小插曲很正常，问题不大，只要最后能见到管事人就行。

　　最后是主持出来招待他们。

　　他笑起来很亲切，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就连露出来的手指都圆滚滚的，还给三人准备了一大桌菜，尽管都是素的，但主要是展现热情好客的态度。

　　折腾了一天，单亦也没精力寒暄，只简单喝了口茶表示礼貌，就拿出带血的圆珠怼到主持面前：“认识吗？”

　　主持看见上面的干掉的血渍，先是念了句阿尼陀佛，这才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半晌，他神色严肃看向单亦：“的确是我们寺庙的东西。”

　　单亦见有眉目，挑眉继续问：“怎么说？”

　　主持一粒粒转着手里的佛珠，斟酌用词：“每个愿意来寺庙修行的，我们都是无条件接收的，并分发两套服装和一大一下两个珠串。”

　　他说着，低头取下自己珠串：“单区长看看，这个是不是和您手里拿着的是一样的？”

　　单亦对比了一下，两者没有差异。

　　常尧有疑惑：“其他家不会也分发这个样式的珠串吗？”

　　主持摇摇头，说的很含蓄：“各家寺院之间还是存在竞争的。”

　　虽然求的是超脱世俗的东西，但说的更世俗一些，任何为了某种目的而建立的组织，归根到底都是要吃饭的，都是生意。要吸引顾客上门，除了一些内在的东西，外在独一无二的形象也很重要。

　　像这家寺院，就是用红色的珠串去经营自己的形象。那么其他家就只能去选择其他的颜色。

　　孙英发举例子：“这个我知道，像是1区的寺庙，就喜欢带黑色的珠子。”

　　主持含笑点头：“这位施主聪慧，是这么个道理。”

　　孙英发得意朝单亦抬了抬下巴！看看，是不是很厉害？

　　那人正在吵架中，单亦眼神都不给的，专注案子。

　　“既然确定这个证物是来自寺院，那么在案发时间不在寺院去向不明的人都有嫌疑，劳烦主持了帮忙查查。”

　　“都是小事，贵客先喝茶。”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主持将茶往单亦手里送了送，就站起来去叫八大执事了，他们是寺院中具体工作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