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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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了，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W-数学”的指令，然而“W-数学”在说完上一句话之后，就站在原地静止不动了，像短路了一样。韩灵犀还挺好奇有没有大胆的人敢上去看一看的，结果过了三分钟大家还是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没有人敢上去当那个替死鬼。直到韩灵犀听见她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韩灵犀相信这个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声巨响，因为在极端安静的空间里这短促的一声显得分外突兀。然而依然没有一个人敢动弹一下，大家都像被下咒了一样一动不动。直到有一个男人悄悄地提醒大家：“喂，它是不是……不动了呀？”
“好像是……真的下课了？”
见那个机器人真的失去了反应，才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往教室外面冲。压抑了四十分钟的尖叫声和哭泣声终于被大胆地释放出来，教室里吵得就像一个动物园，而这些人也退化成了一群受惊的狒狒。
韩灵犀毫不怀疑自己也是那些狒狒中的一员，只不过她反应比较迟钝罢了。
“啊！她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把刚刚那个晕倒的“同学”想起来。韩灵犀转过身去，看见刚刚被“W-数学”称为“陆星”的那个女生，现在正倒在“周妍”的怀里，不省人事。
“她刚才那么勇敢，我还以为——”
周妍哆哆嗦嗦地看着韩灵犀。很明显，四十分钟的生死未卜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煎熬，按理说得到解放的第一反应都应该像其他人一样不顾一切、疯狂地往外跑，然而这个叫周妍的女人却抱起了另一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儿的头。
那一瞬间韩灵犀也愣了，她一方面刚刚解冻的手脚控制不住地想追随大多数人的脚步、生怕下一秒就要离不开这个鬼地方，然而周妍颤抖的语气却像另一只柔弱的手一样揪住她的心，让她再一次陷入犹豫。
很明显，李翼飞也想和别人一样冲出去，然而他在离开座位的时候却被一个熟悉的女声叫住了。韩灵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李翼飞，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她迄今为止唯一最为熟悉的那个。她红着眼睛，转过来把目光投向他，出于完全失措的一种状态，只是告诉他：“她晕倒了！”竟就让李翼飞停住了脚步。
韩灵犀确信自己看见了这个男人眼里的犹豫和矛盾、那分明是和她一样的东西。
然而和她不一样的是，李翼飞没有更多的犹豫，而是直接跨过椅子来到韩灵犀身前，从周妍手里接过昏迷的陆星，把她背起来就往外跑，见身后两个姑娘一动不动，还客气地喊了一句：“快跑呀！傻了吧你！”
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韩灵犀感觉到他就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等到他们三个人慢别人半拍走出了教室，心却宛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们这才看到方才从教室里逃出来的大家，现在一个个萎靡不振地倒在地上，有的在怒吼，有的只是沉默。
在他们面前展示的，真的就是高中校园的一个楼层。在这里，居然不止他们一个班级，韩灵犀看见许多和他们穿着一样校服的人站在楼道里，和他们一样发出悲哀的怒吼和哭声。
令他们发出绝望的叫声的，是用水泥死死封住的天台，和不知道用什么物质直接封死的向下的楼梯。
原来这里是顶层。韩灵犀想。
环顾四周，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层空间，有和他们“同级”的“校友”、各种老师办公室、还有卫生间和饮水机，卫生间一共有两个，各分男女。所有的窗户都是封死的，与其说是窗户，倒不如说是往墙上开的一面玻璃，听说有人试过拿椅子去砸了，没有任何效果，于是大家的各种尝试便由此告终。
知道了逃跑估计没希望，韩灵犀打算到处看看，摸索摸索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本想拉着她刚刚单方面交的“朋友”李翼飞一起，却看到他正在冷静地掐陆星的人中。一片哀嚎之中，他算是股清流了。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急得满头大汗的李翼飞，朝她喊了一声“没事儿！她贫血而已，一会儿就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就继续给姑娘做抢救了。韩灵犀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可靠和安心，立马钻进人群开始观察这里。她一向是个热爱观察的人，喜欢摄影，但是因为高考的前几天忽然片段性失忆，没有考上大学，母亲给她找了份餐厅的工作，她现在就在一家小餐厅里当服务生，偶尔闲下来还会拍拍照片，久而久之练成了心思细腻的习惯。在慌乱的人群中，估计只有少数几个人会和她一样冷静下来观察这里的每一面墙壁。
她在自己的教室门口看到了他们的班级名称：高一三班。很好，那就还有两年才会毕业。韩灵犀努力回忆自己高一时的经历，除了零零碎碎的几个片段一无所有。她放弃了，随后在自己班旁边的墙上看到一张海报：
“平山第一高中——中学生行为规范。”为了将这些内容记住，她默默地将文字念了出来：“1.上课不得迟到早退，不得无故旷课，不得随意下座位，不得吃东西，不得违抗老师的命令；2.课间不许追逐打闹，更不许打架斗殴；3.作业按时上交，不得晚交；4.男女生不得早恋……以上情况，一经发现，开除学籍处理。”
“哇，这么严格。”读完之后，韩灵犀不得不感叹一句。如果让她这么长时间内不能做这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自己当年的高中有这么严格吗？忘记了，反正不会因为违纪就被老师杀死。对比一下，韩灵犀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还挺幸运的。
“醒了醒了！！”
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喊声，韩灵犀回过头，看见陆星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跟周妍和李翼飞两个人说着话，好像在感谢他们。李翼飞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大概是告诉她平时需要注意饮食和作息，年轻人不要老熬夜等等等等。
她觉得有点耳熟，想起来这句话以前也听谁讲过来着……好像也是一个男人，但是记不清了。
正当她打算加入他们搭几句话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全体学生再一次陷入极端的惊恐当中——
回忆起自己刚刚读到的“中学生行为规范”，韩灵犀果断跑进了教室，坐在座位上才想起来忘记提醒李翼飞他们，想起身去叫他们，又担心铃声突然停下来。眼看着周围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回到了教室，而她身边的椅子却还空着，韩灵犀逐渐陷入了一种无底洞般的恐惧之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几个陌生人那么上心，似乎有些感情是只要见过一面就能建立起来的，更别说他们方才一起经历了那决定生死的四十分钟，而李翼飞还冒着生命危险给她递了纸条……
好在李翼飞掐着铃声的尾巴回来了，陆星和周妍也按时回到了座位上。这时韩灵犀才终于放下心来，然而另一种对于他们的愧疚却再一次升涌了上来。
又是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童声：“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迅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这间教室没有给她留太多的情绪处理的时间，韩灵犀就再一次进入了那种神经极端紧绷的状态。
上节课死去的伙伴的尸体还没有人处理，很快又有因为迟到而陆续被枪杀的“学生”，韩灵犀从这几声枪响当中了解到教室外也安装有枪支，甚至监控器；意味着在教室以外他们也不能为所欲为，只有严格地遵守校规，才能在这个学校里面活下去。
——但是她总不能真的在这里待到毕业，她会疯的。
他们于是坐在一地伙伴的尸体上，再一次开始了他们的下一节课。
上节课的“W-数学”，跟随着上课铃声的结束再一次抬起了头，歪了歪脑袋，似乎在重新接通电路。
大概一分钟过去，“W-数学”说话了，还是那口温柔男教师的口音，说出的话却已然不同：
“同学们好，很高兴在平山第一高中见到大家，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W-英语。”
机器人身份的突然转变令有些人开始感到疑惑了，然而他们不敢交头接耳，只敢将这份困惑咽进肚子里，等着下课交流。
“接下来将由我来为大家上课。哦？对了，咱们这个班有班长吗？”
李翼飞刚刚从外面回来，气儿还没喘过来，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坐在座位上愣了一下，指着自己说：“我……我吗？”
“W-英语”将头扭过来，看着他，似乎在审视着这个人；而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再一次落在他的身上。韩灵犀几乎可以共鸣到他的紧张，因为她看见了他额头细密的汗珠。
李翼飞站了起来，用僵硬的语气回答他：“是……是我，我就是班长，李翼飞。”
然而“W-英语”却呆愣了一下，像是在做思考。这短暂的沉默的三秒钟，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韩灵犀。
“好的，李翼飞同学，可以请你带领大家说老师好吗？”
“啊？”李翼飞显然有点听不明白这个要求，但好在他也是个老师，脑筋转得很快，立马应了下来，挺直了身子，直到“W-英语”说出那句“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还真回到高中了呀。
心满意足的“W-英语”，终于打开了英语课本，翻过目录，开始进入课堂。
“相信上一节课，你们的老师W-数学已经跟大家讲解了几个在课堂上需要注意的问题，接下来我就不再过多阐述，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听我的课，争取在期末拿个好成绩。”
“好了，现在请大家把课本打开到第三页，我们先来学习这一单元：‘welcome unit’。”
不知道是不是韩灵犀的错觉，现在这个机器人的说话方式，似乎都和上一位老师不太一样。虽然他们共用一副身体，甚至共用一种声音，但是从语气和口吻上来说，差别还是蛮大的，就好像是一个人刻意去学习两个人的行为方式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学习两个人的行为方式呢？如果只是为了提高“学生”的成绩，这根本没有必要呀？
思考了一会儿，韩灵犀得出了唯一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结论：不管这所学校背后的人是谁，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提高什么人的成绩，而是要复刻一个完全真实的学校出来。至于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韩灵犀暂时还找不到头绪，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帮人——不管是谁——脑子绝对都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