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深渊》澜野

5、第五章

　　第五章人家想你呀

　　下班的时候，陆玖书敲了敲余沉渊的办公桌，“诶，明天我俩去一趟新花都？”

　　余沉渊收拾好双肩包，往肩膀上一别：“急什么，先查清楚再说。”

　　陆玖书跟着她走出办公室，她俩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七的大长腿，但每次余沉渊只要步子迈的大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在后面追的跟竞走似得。

　　“你走慢点儿。”陆玖书拽了她一把，“什么叫查清楚，还有什么可查的？”

　　余沉渊放慢了脚步，无可奈何地说：“你知道新花都是什么地方？”

　　陆玖书一脸“你把我当傻子啊”的表情：“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本市最大的高档会所嘛，据说进出那里的人不是有钱的就是当官的，那又怎么了？”

　　拐过楼梯口，余沉渊瞥了眼仪容镜里的陆玖书，淡淡说：“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缉毒队跑来咱们这大闹了一场，差点把吴局的桌子都掀了。”

　　“记得，当时队长老杨好像还受了处分。”陆玖书一顿，“怎么了？”

　　“局里给的说法是缉毒队没有切实证据就随便抓人，还污蔑那个市厅主任的儿子私藏违禁品，对方气不过把事情捅到了省厅，当时老杨那边确实拿不出证据，因为在他们抓捕之前就有人收到了风声，把现场都打扫干净了。”

　　余沉渊回头看着她，似笑非笑：“你猜老杨他们是在哪儿抓的人？”

　　陆玖书恍然：“新花都！”

　　余沉渊走下楼梯：“而且千禧年之后，新花都好像换过老板，就是现在的贾正兵，至于之前的老板是谁，没人知道。”

　　陆玖书皱起眉头：“这么复杂，那看来是得好好查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余沉渊出了办公楼，头也不回地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没案子的时候就天天窝在办公室里看偶像恋爱剧。”

　　“谁说我看的是……”陆玖书悚然一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等陆玖书追出去，余沉渊早走出几米远了。

　　整个市局队长级别的人里大概就属余沉渊最抠门，干警察的工资虽然不比在大公司上班的白领高，但攒几年钱买辆代步车还是不成问题，陆玖书为这事念叨了好久，她就是不肯换掉那辆打从调到市局起就开始骑的老爷登山车。而且一直是租房子住，也不知道她存着那些钱干吗。

　　陆玖书才坐上驾驶座，就看见余沉渊蹬着老爷车从她面前溜了过去，她俩家住的方向相反，不然陆玖书倒是乐意让她天天蹭车。

　　还没开出警局大门，陆玖书一脚踩住了刹车，她看见了什么？

　　余沉渊一只脚杵地，停在警局门口，她面前好像有根西装笔挺的人型杆子拦了路。

　　陆玖书把车开过去，探出脑袋打了个招呼：“稀客呀，林总。”

　　余沉渊没给林善搭腔的机会，面无表情地质问：“你又来干什么？”

　　林善微微一笑：“人家想你呀。”

　　单身三十二年的陆女王受不了这种场面，说你俩慢慢恶心，然后就绝尘而去，半点不顾及战友的死活。

　　余沉渊把车头往左边移，林善就往左边跨一小步，车头往右边移，那双长腿就往右边迈一小步。

　　余沉渊挑起踏板，深吸了一口气，林善看出她眼里的杀气腾腾，怕她一狠心真从自己身上碾过去，这才说：“我不请你吃饭还不行吗？去车上聊聊。”

　　半秒钟，林善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就在这儿说也挺好。”

　　余沉渊抬手看了眼表：“三十秒。”

　　“我听说案子有进展了，死的是个警察，而且还跟新花都有关？你要不要问问我知道什么，我们可以找家私厨餐厅，一边吃一边聊，对了，你喜欢什么菜系，我现在就打电话让餐厅准备。”林善也看了看表，“我还有十秒……“

　　余沉渊打断她：“没有了，请你让开。”

　　“余队。”林善伸手轻轻放在老爷车的把手上，歪了歪头，“我刚刚想起来，我好像认识那个什么新花都的老板，而且还很熟。”

　　余沉渊直起腰，难得正儿八经看了林善一眼：“你都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

　　林善一挑眉：“我做为当事人，这点知情权还是有的吧？”

　　“谁告诉你的？”

　　林善故作沉思，然后抬手往门卫室一指：“黄大爷。”

　　余沉渊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五分钟的生命，对林善这种油头滑脑的奸商就不该给半点好脸色，否则张口吹出来的牛都是五彩斑斓的。

　　老爷车晃动了一下，车头跟着左右摇晃，不但甩掉了那只胆大包天的狗爪子，车轮还居心叵测的刮蹭到了林善的西裤，在不染尘埃的雪白上留下一道亮眼的污痕。

　　余沉渊假装没看见，蹬着踏板就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林善的声音从身后慢悠悠传来：“新花都的老板贾正兵，是我叔叔林儒的小弟。”

　　没有意料之中的刹车声，林善疑惑的回头，就一句话的功夫，老爷车都骑到十字路口了。

　　头顶上的路灯亮了，照着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林善，像是一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她撩起额前的碎发，扶额叹息：“她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不应该啊……”

　　警局门口不让停车，曾经有过惨痛教训的林善只能步行到十几米开外的停车位，上了车，司机兼私人秘书问她：“林总，去哪儿？”

　　“回家。”林善还在琢磨刚才的“逮捕余队计划“哪里出了问题，余光瞥见裤腿上的污迹，一下笑了出来，跟开车的秘书说：“对了，你记住，以后这套西装都不用拿去洗了，找个我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挂起来。”

　　秘书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跟了林善十多年，她轻轻瞟了后视镜一眼，没多话。

　　静谧的车厢内缓缓流淌出一首来自太平洋彼岸的《Satisfied》，林善缓缓闭上眼，手指有规律的轻轻敲打，暗沉的车窗上倒映着她嘴角模糊的浅笑。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林善眉头一皱，掏出手机，又响了好几声才慢吞吞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粗狂的嗓音：“侄女啊，咱爷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最近忙什么呢，有空就过来吃个饭嘛。”

　　林善往背椅上一靠，整个人陷入了漆黑里：“哦，您老终于想起我了？不过我最近确实没空，以后再说。”

　　男人毫不气馁：“那正好，明天我要到公司附近办事，咱们就中午简单吃个饭。哎——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啊，老梦见你爸……”

　　“明天我要开一天的会，吃饭的事，麻烦你先跟秘书约一下，就这样。”

　　林善把电话挂了，盯着手机等了几分钟，冷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老东西。”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林总，明天他要是打去公司怎么办？”

　　林善冷冷斜了她一眼：“我以前是不是说过，公司的事，你不用管。”

　　秘书余光瞥了眼后视镜，不再出声。

　　隔日一早，付青远正在指挥修空调的师傅干活的时候，陆玖书叼着根油条进了办公室，余沉渊习惯性的看了眼挂钟，正正好八点半，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两个包子。

　　陆玖书含糊不清地说：“汪副局怎么了，大发慈悲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去年我就说这空调不行，死活不给换，谁打动了他的铁石心肠？”

　　付青远凑过来顺走了一根油条，“还能有谁，当然是咱们余队。”

　　余沉渊当耳旁风，低头啃包子。

　　陆玖书吸了口豆浆，啧啧两声：“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警局里出了名的铁公鸡，一个余沉渊，一个汪剑，前者抠门在自己身上，后者把持财务大权，常常引发群愤。

　　付青远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其实这个空调是六楼拆下来的，那间大会议室不是不常用嘛，汪副局说以后就当仓库用了。所以……”

　　陆玖书狠狠咬了口油条：“我就知道那老狐狸没安好心！”

　　汪鸣默默从电脑后面露出个头，眼神复杂的看着陆玖书，小声说：“陆大队，我还在这儿呢。”

　　陆玖书差点忘了，这小子是汪剑的侄子，当着人面说坏话总归不太好，于是她把手里剩下的韭菜饼不情不愿给了汪鸣。

　　门口一声咳嗽，众仙家抬头一看，立即归位。

　　陆玖书抹了把嘴，扬起个灿烂笑脸：“吴局。”

　　吴海刚就是路过，顺道来提点两句：“那个新花都，你们去调查之前给人打声招呼，别毛手毛脚尽给我闯祸，小陆特别是你，听见没？”

　　陆玖书抬手从太阳穴划过：“耶丝儿！”

　　吴海刚显然对洋文有点水土不服，拧着眉走的。

　　吃完包子，余沉渊顺了口茶，拎起上班时才用的公文包，对付青远说：“小付给新花都那边打个电话，就说我们一会儿过去拜访。还有，等下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才吃饱的陆玖书完全搞不清状况：“昨天不是说还得再查查？”

　　余沉渊摆了摆手，往门外走：“车上说。”

　　陆玖书还没反应过来，门口人影都没了，她一把抓起车钥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