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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待真的把话完全消化,楚夏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凳子上,脸上被丝丝透进来的风吹的冰冷。
      本就白皙的脸颊被风吹成惨白,教人一看就知晓不对劲。

      这还得从今早说起。

      昨日的宴会牵连甚多,楚夏本不想去,却不得不去。
      宴会举行的时间长,新帝体谅她这个孕体,让她先行回去休息,她领了命回去,歇息的早,奈何太累,提不起精神气,拖到日上三竿才彻底清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吃早膳,就收到祖父传来的信。

      这还是楚老先生醒来后第一次唤她,她没顾上太多,只留下一句话,匆匆去了宰相府。

      在马车里,楚夏拆开了那封信,内容多就是关心她身子的话,以及最近皇城可能发生的事,再多就没有了,最后是一句叫她有空就回家一趟的话。
      于是,她如雏鸟一般,飞回了自己的家。

      宰相府没有多么大的变化,只是比之以前府里的人更少了,人气更少了,多了些冷清和寂寞。
      许多年纪小的人都被辞退了,只留下面熟的老人。

      扫过的地面来不及清理,又覆了层薄薄的新雪,不厚,踩上去还是有细微的咯吱声,在这寂寥的宰相府响起,总让人品出别一番味道。

      穿戴严实的楚夏有目的的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被人精心打理着,不染一点尘灰,书架上的书摆放的满当,不难看出书房主人应当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
      这里,是宰相的书房。
      是她父亲的书房。

      陈设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甚至连砚台的位置也没有变。
      只是桌上多了一个陌生的楠木盒。
      楚夏没有乱动,默默注视一会就移开了视线。

      楚老先生就坐在桌前,手捏着笔杆子写着什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待到最后一笔勾完,蘸满墨汁的笔被搁置。

      “祖父,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嫁了人就忘了家。”
      楚老先生叹气,语气十分的无奈。
      “哪有啊,”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对着亲人还是能肆无忌惮的撒着娇。她轻轻摆摆手,话里带着笑,“您没事当然也能叫我,您看我这不一收到您的信就回来了嘛。”
      “所以说,您叫我回来干嘛呀?”

      楚老先生没回答,反倒是拿起那张写了诗的纸,对着上面吹了吹气。

      一个与老先生身份极不符的动作。
      楚夏看着愣住。

      楚老先生复又放下白纸压住,转头往里面走去。
      楚夏正想跟着进去,还没走几步就见老先生已经出来。

      楚老先生手里多了一个黑盒子。

      楚老先生此时的表情严肃极了,与昨晚的大典上的神色差不到哪里去。
      这不免让她更好奇了。

      不等她问出口,楚老先生双手将盒子递给了她。

      “你看看吧,看完再说。”

      楚夏端着黑盒子坐下。
      盒子没上锁,很轻易就打开了。

      里面东西不多,少的可怜,一眼就能看完。

      一个针脚粗糙的荷包、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签、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小姑娘木雕……

      这些对她来说不可能不熟悉。
      简直是熟悉的不得了。

      荷包是她送给云一的第一件自己做的女红,那个木雕脚旁有着一只小小的兔子。
      她说过,自己想要养一只兔子,可是宰相夫人碰不得这些毛绒绒的动物,一碰就会一直打喷嚏,身上还会起红疹子,这个想法就这么放下了,直至宰相夫人去世,就更没了这样的想法。

      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了,云一这家伙居然给她雕了这么一件小东西。

      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那个傻子居然认真的记下了。

      真的养不了,就雕了一个假的。

      还没有送给她。

      还没有送出去。

      这个傻子。

      他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怎么还这么久不来见她呢?
      是她说的话太重了吗?

      楚夏宁愿他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太重跑了。
      她希望是这样。

      “祖父,云……云一他人呢?”
      “父亲走的那晚,我说的话有点重,他是……是被我气走了吗?”
      她眼泪掉的凶,眨几下眼的工夫,泪就盖满了脸。
      “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来见过我。”

      最开始,情绪还算稳定,后来却是直接崩溃了。

      “祖父,您告诉我,他到底去哪儿了啊?”

      她是宰相千金,祖父是皇帝老师,更是几朝的元老,皇帝没有公主,她就是整个皇城中最尊贵的姑娘。
      她代表着宰相府的脸面,在外一举一动皆不能出错,看起来玩的很好的同龄人总是参着些利益得失,在府里,有父母和祖父宠她,但这只是小部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学习礼仪、才艺,还会学习政治。
      她心里还是期待着纯粹的友情,纯粹的朋友。
      云一就是这样的。

      暗卫都是府里买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孤儿、乞儿。
      云一就是一名乞儿。
      他和她没有利益关系,没有那么复杂。

      确实。

      她和他玩的最好,做什么事都带着他,什么事也都不瞒着他。

      后来,她想更多的了解他、接触他。
      因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她不想遮掩,也确实没有遮掩,她就那么大方且明亮的将自己的心给他看。
      可是,他却逃了。
      他那段时间都不露面,叫他也不理,她没了辙,只得笑着开玩笑,说那不过是逗他玩的,他这才放了心似的,慢慢的又回来了。

      自那以后,她不敢再那么大胆。
      万一把人彻底吓走了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她做好了一切,只欠东风。可东风吹来的不是她的线,更不是她想要的人,而是皇城的变动。

      之后的一切是那么急促又顺理成章。

      对他心动到嫁给他之外的人仿佛一个呼吸,又好像出嫁前的日子都是泡沫。风一吹,就没了。
      就像是一场美丽的笑话。

      ——

      楚夏神情恍惚。
      她看见祖父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她的咆哮也只是平静的指向桌上的楠木盒。

      什么意思?

      云一在这里面?

      开什么玩笑?
      他那么大一个人,比自己生生高了快两个头,怎么可能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她没有意识到,但楚老先生看得见。
      他那孙女,在看见手指向的方向后,眼泪几乎是无意识的在流,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固执的一直摇头。

      她眼里有震惊、有难过,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云一死了。
      她不相信云一就在那个盒子里。

      她说着不相信,却还是走过去,抚上那盒子。

      “云一是你的暗卫,但也是陛下的百姓。他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应该尽到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为陛下分忧。”
      楚老先生将黑盒子盖上盖,像是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木盒。

      “陛下暗中下令召集有赴死决心的勇士出皇城,请援兵,云一是主动去的。”
      “他是宰相府培养出来的,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有信心才让他去的。”
      老先生也渐渐哽咽,眼眶湿润,“云一最后和陛下单独待了会儿,你要是想知道,祖父带你进宫。”

      不要。
      不要。

      楚夏抱着楠木盒,跌坐在座位上,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糊浆。

      “你若是不想进宫,就去他房间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留下的。”

      她自私。
      他完全可以不管这皇城里所有人的生死,自己逃的。
      她自利。
      她只想自己喜欢的人平平安安的。
      骂她也好,打她也好,她就是这么想的。

      可他不这么想。

      他的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人走了这么久,最后一点生活气也没了。

      她慢慢的走遍这间屋子。

      她看见一个眼熟的东西。
      是一盏兔儿灯。
      裱糊的纸已经泛了黄,落了尘,上面画的的兔子也有些褪了色,竹木被磨的光滑,摸上去也伤不了手。
      能看得出当时制作它的人的用心。

      是没有大雪、她娘亲去世那年,她拉着他要做的那盏灯。
      那盏灯她自己没能学会再送出去就没了机会,他学的那盏灯做好了,却也一直没能送出去。

      傻子!

      大傻子!

      你做好了就送给我啊,藏起来做什么啊。

      可惜这句话他听不见了,她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那盏灯,她拿了回去,和着另外两个盒子。
      这就是他的一切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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