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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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沉，不停地晃动，却觉得安稳。
江聿有些迷迷糊糊，弄不清楚这是在哪，只知道驮着自己的宽厚的脊背，很温暖。即使是在黑暗的雨夜里，他都不觉得寒冷。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或许是件幸福的事呢……
蓦地，身体一痛，江聿不知怎的跌坐在泥水里，抬头看去，黑暗里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面孔，只听到冷冰冰的嗓音对他说：“不要叫我哥哥，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决绝转身，渐行渐远。瘦小的江聿站不起来，脸上的泪水与雨水相混，口中大声呼喊，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个人消失不见……
江聿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伸手一摸，脸上湿漉漉一片。火辣辣的痛感已经消退，脸颊却避无可避地肿了起来。
还是凌晨，天未亮，雨水从未关的窗口斜斜飘了进来，窗下地板湿了一小块，歪在床头的江聿身上也被些微淋湿。
房间外似乎有人在说话，门板下的缝隙漏进一丝亮光。两个人……是谁？
江聿一时好奇起身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错愕——明亮的客厅了，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踉踉跄跄。是时秋炀跟翁楷。
梦中决绝转身消失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江聿一阵心慌。这么快，就要走到结局了么？
“你们……”江聿说了半句，声音就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了。
时秋炀冷冷地看了江聿一眼，目光在他红肿的脸颊上扫过，却并未多做停留。
“回房去。”
“你……”
江聿火气上来正想再继续吵闹一次，却蓦然发现翁楷脚下有血迹。断断续续的血痕，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客厅。翁楷眼睛半闭，脸色青白，短袖衬衫皱皱巴巴，松开的领口露出一小块布满红痕的胸口，同样裸露在空气中的双臂淤痕交错。整个人湿淋淋的，没有半分力气，完全是靠时秋炀撑着才能勉强站立。
“他这是……”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去打盆热水，把毛巾和药箱拿来。”说着时秋炀就把已经半昏迷的翁楷搀进自己的卧室。
江聿的火气已经消了，愣愣地按照吩咐把东西拿到房间里，却被看到的惊呆了。
翁楷的衣服已经被时秋炀脱得只剩下内裤，整个人俯趴在时秋炀的床上。瘦弱的背上除了有跟胸口类似的红痕外，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微微渗着血，可见下口的人用力之大。背上、腿上零零散散分布着十几道暗红色的鞭痕，不知是用什么抽打出来的。而最让江聿触目惊心的，是翁楷股间流出的血，已经把浅色的内裤都染红了，顺着大腿往下淌。之前他穿着黑色的裤子，江聿没看出来那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现在明白了，却比不明白时还觉得惊恐。
时秋炀从江聿手里接过东西，瞟了一眼他发白的脸，原本早已皱起的眉毛拧得更紧。
“这里我来处理，你回房睡觉去。”
不由分说就把江聿推出房间，咔嗒一声关上门。
江聿呆站在门外，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回过神来。门内隐约传出些声响，他听不清。站了一会儿，他正准备回房间，面前的门却忽然打开了，原本要移开的脚又钉在原地。时秋炀看着还站在门外的江聿脸色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已经考完试了？明天没事？”
“……啊，嗯……”
“换衣服去医院，动作快点。”
“……哦。”
江聿脑子里仍混乱不堪，习惯了听命于时秋炀，下意识地按照他说的话去做。撑伞跟在背着翁楷的时秋炀背后，江聿有些晃神，梦中的景象和现实交叠。在找不到车的凌晨，时秋炀背着十岁的自己冒雨冲向医院，宽厚的脊背令人感到安稳而温暖。好像就是从那时起，他觉得再也离不开时秋炀了。
坐在医院里的时候，江聿还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刺鼻的消毒水味在走廊上飘荡，刺激着他的神经。原本对翁楷是敌视的。那股情绪在他看到翁楷身上的伤时，就冰消雪融一般不见了，现在只剩下一片茫然。那些伤仿佛一道屏障，把他阻隔在某个世界之外。他直觉地对那个世界充满惶惑和不安。
消毒水味里混入一股食物的香味。
时秋炀走到江聿身边坐下，把刚买的早餐递给他。
“趁热吃了，回去睡一觉。”说罢又把一个冰袋扔过来，“敷上。”
他垂着头揉揉眉心，满脸疲倦。刚从外地回来，舟车劳顿，晚上也没睡安稳，后半夜又从家里折腾到医院，现在，想不休息都不行了。可是，他还得硬撑下去。
“……我不回去。”江聿看看时秋炀眼眶下的一抹黑影，紧紧拽着手里的冰袋。
“你先回去休息吧。”
“别添乱。”
“我没添乱。”安静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样了？”
“你不用管。回去。”
时秋炀瞪着江聿，充满倦色的面孔更加阴沉，有些发火了。江聿脾气也上来了，僵着脖子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似乎在前一晚吵过架之后，曾经听话的江聿就不见了。良久，时秋炀目光离开那对黑亮的眼瞳，疲惫地叹了口气，闭眼靠在椅背上，默许了。
“那个翁……”
“要留下来就别多嘴。”
冷冷的语气让江聿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干坐了一会儿，他低头默默打开饭盒，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蓦地，肩膀一沉。转头看，时秋炀睡着了，身体歪了过来，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看着安静的睡颜，江聿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轻轻把冰袋按在红肿的脸颊上，肩膀沉稳稳地不动半分。
曾经趴在那个身躯上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