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人》越夏挽秋

10、你指哪方面？

　　三个按着路人指的路先找到了李灿的叙城二中，看到高高锁起的大铁门，问了保安大叔才知道，高中都是封闭式管理，现在放假期间压根儿不能进，只能在门口看看。

　　二中在城中心，来来往往人很多，从那宽十多米的大栅门看进去能看到校园的一角，里面高台树色，倒影斑驳，郁郁葱葱，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不错的学校。

　　宋贤羡慕的看着李灿：“真喜欢你的学校，希望我的学校也跟你学校一样漂亮。”

　　李灿也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进这么好的学校读书，其实李灿是个受家庭影响比较大的人，父母都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传统观念就是考上就读，没考上就算了，他觉得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和宋贤成为了好朋友，宋贤太努力了，这种努力带动了他，宋贤会把宋继安给他讲的外面的世界讲给他听，让他也跟着起了走出大山的心思，一次次想要放弃，都是宋贤在拉着他走，他才有机会考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中，如果不是宋贤，他应该和村儿里的很多同学一样，已经踏上了去沿海打工的路，然后永远缩在大坪村那个龟壳里。

　　用农村人进城来形容现在的李灿那简直就太贴切了，眼巴巴看着学校回了一句：“一中作为二中的大哥应该不会太差吧？”

　　听到李灿用疑问句，宋贤又有些打蔫儿：“可听他们说一中在城边儿上，年代悠久，都是老房子了。”

　　突然宋贤眼睛一亮，看着宋贤，语气有些激动：“宋斯野，你之前不是在叙城吗？知道叙城一中不？怎么样？有没有二中好？”

　　宋斯野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给出了肯定答案：“比二中好。”

　　这下换成宋贤激动了，恨不得马上飞到一中看看自己将来的学校。

　　怀着好奇心继续往一中走，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一种的校门，宋贤傻眼了，看了一眼宋斯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城市套路深，城里人真骗人。

　　与之对隔一座桥，一中就在河对岸，远远的就能看到校门，和二中一样的排面很大，只是跟桥这边完全是两个极端，桥这边是繁华的城市，桥那边就是几座低矮的透着年代感的楼房，放眼望去最高大山的建筑应该就是一中了，而且正如传言所说，年代悠久，处处充斥着时代的印记。

　　宋贤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宋斯野，问道：“宋斯野，你说的比二中好，是指哪方面？”

　　宋斯野：“……安静”

　　宋贤……

　　李灿……

　　一中明显比二中要闭塞一些，交通也没有二中方便，按位置划分说来都不能算在城里，唯一进城的路就是那座百来米长三米左右宽的桥，上面还摆满了卖小吃的推车，中间留出来的路三个人走一排都得挤着肩膀走。

　　三个人还是走到一中门口溜了一圈，跟二中一样不让进，只能趴着铁栅栏看看，这学校虽然教学楼房看着旧些，里面的环境绿化倒还是真的不错。

　　看完学校还早，虽然没看到完整的校貌，但是好歹把地皮儿踩熟了，不至于来报名的时候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进一次城，宋贤提议去逛逛城里，李灿也同意，就只有宋斯野没说话，看着兴致不太高，宋斯野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想干什么就会说出来，而宋斯野绝对是宋贤见过最能憋的人，往往这种人内心强大不枉左右，不过宋贤到哪儿他就到哪儿，宋贤一般都不用问。

　　这次没有走路，宋斯野主动带着他俩一起打了个车，也没说具体位置，就说了句去最大的商场。

　　师傅也是老人儿了，问都没问就回了句：“好叻，坐好了咱们出发喽。”

　　宋贤和李灿都有些崇拜的看着宋斯野，城里人就是厉害，说话都这么像话本里的霸总：去最大的商场。

　　宋贤掐着嗓子模仿了一句：“咳咳，去最大的商场。”然后和李灿笑作一团。

　　一下车就看到贴着‘正阳百货’四个大字的一整栋楼，宋贤犹豫着不敢他进去，在叙城一栋楼不奇怪，但是独独一个商场就占了一栋楼的确实不多。

　　倒是宋斯野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二楼，这里是文具区，很多东西都是他们需要且买得起的，其他层的还真不一定买得起。

　　这里的学习用具多式多样，连笔都能整出很多种造型，宋贤和李灿简直两眼放光，开始遨游在琳琅满目的文具城里，俩人一路挑挑选选，硬是把整个文具区都走了一遍，选了好多奇形怪状的、各种颜色的笔，整整逛了快两个小时，等到准备结账才发现宋斯野没在身边。

　　宋贤连忙把装笔的篮子递给李灿：“拿着等我，我先去找我弟弟。”

　　倒不是担心宋斯野会走丢，他原本就是叙城的人，今天一路上宋斯野都心不在焉，宋贤早就发现了，所以在二中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宋斯野是叙城的人试了试，发现宋斯野没什么异样才放心，可他想，宋斯野还是会伤心的吧，被自己的父母抛弃，回到自己原本住的地方，熟悉的环境总能很容易的勾起人的回忆，而回忆要么让人开心，要么让人难过。他希望这个时刻自己是在宋斯野身边的，不能让他一个人，都怪自己刚刚选东西太入神了，没注意到宋斯野，心里有些懊恼。

　　商场的货架很高，宋贤踮起脚都够不到顶，三三俩俩的人都在选东西，大多都是学生或者有父母陪着的孩子，又怕声音会影响到别人，不能直接喊，只能顺着货架一排一排的找。

　　宋贤找到宋斯野的时候没有立即走上去叫他，文具城里诺大的休息区三排休息椅，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坐在第三排的最边上，已经逐渐显现线条的脸上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前方，对面的墙上有一个播放宣传视频的显示器，此刻正播放着正阳百货总公司正阳集团唯一继承人‘宋兰’女士的采访视频。

　　主持人提问：“宋总在过去的三十五年里有放弃过什么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或者人吗？”

　　宋兰几乎没有犹豫的笑着回答：“没有，我从来不会放弃我认为重要的东西……或者人”

　　屏幕上的女人风华正茂，回答完问题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可见气度非凡，雍容华贵，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满脸笑意的接受主持人的提问。

　　宋贤转眼看向宋斯野，老实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宋斯野，两眼放空的看着一个地方，很多时候宋斯野虽然也坐着不动，但是眼睛里时刻都是有动影的，你能看出他在思考或者琢磨，而此刻的宋斯野眼里是空的，就像黑洞洞的暗夜，不现光辉，这世间仿佛只他一人存在。

　　宋贤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他像是很着急一般跑过去从前面抱住宋斯野的脖子，拱起的背将宋斯野的视线与墙上的显示器隔绝开，头靠在他肩上，喘着气儿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我找你找不到，好着急的，跑了好几圈，累死我了。”

　　宋斯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脖子的宋贤，眼神微动，很久才回了一句：“我在这边等你。”

　　宋贤掐着时间喘的差不多了才起身，若无其事的拉着宋斯野起身就走，还一边给他抱怨：“哇塞，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我眼睛都看花了，还选了好多东西，李灿也选了好多，这儿笔的所有颜色我都买了一只，还有还有……”

　　宋斯野顺其自然的跟着走，眼睛一直看着前面说个不停的宋贤的后脑勺，压根儿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结了帐宋贤就说想回家了，其实回家倒不是那么着急，他是怕继续待下去宋斯野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刚刚宋斯野那两眼无神的样子看一次就够够了，他希望十二岁的宋斯野开开心心的，眼里永远闪光。

　　李灿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宋贤，刚刚说要好好逛逛的不是你吗？就这？

　　作为好朋友，宋贤当然知道李灿眼神儿传达的意思，尽管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很多事情不能明说，反正宋贤坚持要回家，一会儿说怕晚了坐车赶急，一会儿又说昨晚没睡好很困，总之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由于宋贤的主导，一路上三个人走得挺急，一点儿没耽搁，每当李灿说：“哎，要不我们去哪里哪里看看吧？”宋贤就一口回绝：“那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你来读书了再慢慢看吧啊，有的是时间，现在我好困啊~”

　　经不住宋贤死托硬拽，李灿还是被拉上了回赤镇的客车。

　　宋贤一上车就把自己摔进座椅里，其他不说，困倒是真的有点困，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感觉到犯困，两只手抱着宋斯野的胳膊，半边脸贴在宋斯野肩膀上就开始酝酿睡意，看得李灿都真以为宋贤就是困了想回家，对于要晕车的人来说，能在开车前睡着，那简直就太棒了。

　　宋贤看着宋斯野肩膀上那个不太明显的印子，是自己上午弄上去的，老感觉不太得劲，趁着上车的人还不多，宋贤拉着宋斯野坐到了过道另一边的座椅上，换了个方向看不到那印子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宋斯野的干净肩膀上闭着眼睛睡了，李灿看他俩换位置，也跟着坐到他俩后边的位置上，没办法，相处了那么久，宋贤有时候就是有点作妖，他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宋贤老拿他跟他弟弟比较，说他还没一个小孩儿有爱心，包容心。

　　李灿简直都被他气笑了，爱心？包容心？你确定人家那不是懒得搭理你吗？偏偏宋贤还一口咬定：宋斯野是我带大的，他最爱我了，不可能不想搭理我。

　　其实只有李灿这个最近旁观者能看出，宋贤有多粘宋斯野。

　　少年的身上朝气蓬勃，带着暖人的体温，像是一团温暖的光，散发出青春甜甜的味道，在客车发车时，宋贤如愿的在宋斯野肩膀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