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起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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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惊变,有人走出坟头。
回到弄堂里,找昔日的人。
他看见他们没有变,无拘束的笑靥,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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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瞬间的流转般，双重的梦魇深重地压上女人的肩头，她欲惊叫出声，却被人死死地扣住咽喉。战栗无形中分散于空气，如不断翻涌的潮水，她感受着扣住颈部的双手愈发寒意逼人。女人在几近窒息的刹那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玄音隔着墙壁渗透过来，一字一句无不让人联想到深渊中激荡的回音，“我会再回来。”
他日，女人的男友报案。据悉，尸体被发现时已出现尸僵，面部呈青灰色，舌根脱离口腔半断裂状，死状狰狞。
路维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向屋里的报案人说明来意后，就给结结实实的挡在门外，门里的人态度强硬地冲他撂下话来，“回去换个女人来，我不希望其他男人进我女人的屋子。”路维便生生被从门槛上往后推，伫立在走廊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又上前叩门，“还请问先生贵姓？连个报案人的称呼都要不到我不好回去交差啊。”里边的人像是吸了口烟，又紧接着咳嗽几声，“免贵姓瞿。……你还在这里磨蹭个什么？”话音带着莫名的惊恐，之后便如同被磨花黑胶唱碟般，融入聒噪的背景音，大有逐渐拉长的趋势。路维低头查看着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又自顾自的往门前进了几步，俯身趴在门上，闷声道，“开门，瞿岳。”
门里一时没了动静，路维连续敲了好一阵，见不再有回音便踹开紧锁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大厅空荡得紧，着实像是精装修后未搬入家具的样子。他向着正前方鞠了个躬，便蹲下用镊子来回刮着瓷砖地面，“瞿先生你现在是死人了，不要随便玩失踪。”墙角凭空出现的嗡嗡声向路维方向靠近，时不时放大到使人耳鸣，他下意识地掏出橡胶手套沿着每一指的轮廓套好，又从身后的箱子里捡出几样东西，身后便隐隐发出重物倾倒的声音。路维回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得两个模糊的轮廓在缓缓移动，等到耳边的声音渐稀也清晰起来。直至眼前的朦胧感散去完全，远处出现一名男子俯卧在女尸旁，正温柔的掰开她的下颚，将断开大半的舌头塞回口中。
路维缓缓向他身后靠近，惊奇的发现女尸的胸腔竟开始不断起伏，男子随之将女尸拉入臂弯，嘴里轻声重复着童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路维忍不住凑得更近，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却僵硬地扭转过来，“法医大人，这女人漂亮吧…我一直觉得她的脸最好看，和你一模一样。 ”说着他双手托起女尸的脸，路维真实的看见她笑得无邪，肢体如牵线木偶般上下摇摆，被绳索束缚的长腿不断挣扎翻动，一时令路维联想到涸辙的鱼。
-欲挣脱现实的线圈，回归自己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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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鱼像是进入了合适的地界，舒展开双臂，紧紧环住男人的肩。
室温一时迅速下降，不大的厅瞬间如冰窟般了无生机。路维起身走到距离两人更远的地方，企图逃离那双相仿的瞳仁中的渗人目光，强烈的眩晕使他不再径直望向前方，身体随着引力倒向墙面。他顿时感到大半个背部是冰凉的，身体右侧的麻痹感蔓延以至于眼前产生幻觉。
当意识再次清醒，他仿佛来到了一个封闭的环境，四周没有光，一切条件满足于优良的杀人密室，静得能听见心跳、脉搏与骨骼摩擦的声音。路维闭上眼，当五感几乎被剥夺时，人往往最应当依靠的是听觉。空气里长长短短的波动，不时的引起身体共鸣，他微微打了个寒颤，想要喊出声，却发现脑海里只余一个名字。正前方某种物体不安地攒动，脚步声悉悉索索的向四周蔓延，“有…很多人么？”尖细的女声利刃般划破黑暗。
路维饶有兴致地看着随女声出现的裂缝，光线自无数个小孔里窜出，视觉恢复的瞬间他条件反射的闭了眼。成队的人向他的方向靠近，队伍里多半是老年人，他们始终面无表情的行进着，行进着……路维无声地注视着队伍末端的女孩，大红的嫁衣在阴郁的环境里似绽开的血，秀美的面庞满带羞怯，她迈着大步子艰难的跟上前面的老人。
队伍前行穿透他的身体，仿佛他的存在如空气。前方的喇叭唢呐吹打起来，路维却失聪般未听见该有的音色。一队老人走得愈分散，黑色棺木从人群中显露出来，灰白的虚影跨坐在棺盖上，随着六个抬棺人的脚步而颠簸。再往前的路变得崎岖，狭隘的过道同山间小径，一次仅容许三两个人通过。棺木被平稳放于一下部镂空的青石板堆积处，先前的乐师走出队伍拿上几个榔头、木楔死死的钉上棺木的边缘，棺木下方的顿时被塞满大量木柴，路维惊叹着几个古稀老翁的速度，一时此地如一石灶般燃起熊熊大火，石板瞬间变得通红。升起的雾气在四周围变得浓重，一众人纷纷撂下手里的东西，争先恐后的朝着狭窄的通道处挤去，片刻，全然消失。
女孩蹲身脱下婚鞋，将鞋头对准棺木摆放好，便赤脚踏上烧红的石板。俯身趴上棺木的顶盖，落在石板上的大红裙摆已逐渐燃成灰烬。她始终挂着一脸柔和的笑，眼睛闭合成月牙形，路维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她，如看一尊绝美的雕塑。忽而，女孩起身落座，冲着远处脆生生的喊了声“夫君。”路维向她喊的方向望去，霎时眼前一黑，眩晕感布满颅腔。
那是一个人，却拼了命也只能看清大半个蒙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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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维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他方才发觉自己身处医院。消毒水气味散布在空气中，窗外一片漆黑，大概是到了午夜时分。输液管顺着静脉输送着葡萄糖，路维把头撇向一边，被褥柔软的触感来得有些诡异。病房的门外适时发出敲打声，他条件反射的喊了声，“请进。”
门打开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陈祈提着一袋类似于资料的东西走进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床边，一手抚上路维的额头，“阿维……你这是被魇住了。还是随身带着那孩子吧，到鬼月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出来的多。”路维轻声应了声，又想要辩驳，手里却被陈祈强行塞上了一个符。
陈祈起身拿了个椅子到路维身边坐下，“喂…你不回去么，这么晚了就陪我呆医院里？”路维轻声道。陈祈冲着他安心的笑，“今儿个不走，毕竟半夜的医院不比荒郊的乱葬岗。”
“这话怎么讲？”路维惊诧地问道，只见陈祈的笑容愈发深，“这你要亲自问两地阴魂可曾交好，才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