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之死》蒸栗杏叶水

1、Aristotle 350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貌似泥泞里一息就挣扎出来的二目鱼色昙花。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沉默姿态——惊鸿一瞥后时间也静止住了，偏偏又身着风尘气的单薄吊带，路灯打光将她变得像什么就着魔法翩翩出场的魔女，莹莹的肩膀显得瘦削，肩头上还有蛊似的痣，简直像是亲密的枕边人，如此破开了仿佛隔着层薄雾的距离感，成了触手可及的……
　　我大概是看痴了。旁边的人哄笑着推搡我：“去啊……好像是舞女…”
　　她朝着喧闹的地方看过来，我怀揣满心羞窘和她对视，也算是看清了她整张脸。这时她露出愉快的笑容，却不适合那张面容…那并不是什么爱着这个世界的人会有的容貌，黢黑的双眼好像出逃了灵魂，从来不会流泪一般。想这一定是少有人能理解的空洞，这张无疑称得上浓颜的脸让我的心紧紧地颤了一下。
　　“…你好，鄙人是大野春海…是一个作家…”
　　“我知道你，写《爱潮》那个？我是藤原藤。”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作品……”
　　“我知道。我看过，真是烂作。”
　　我表情空白了一瞬。
　　**
　　我在《爱潮》里写：
　　聆听了美丽的爱语，她不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注视着深爱的男人的双眸，那其中仿佛有着让她头晕目眩的光晕。
　　**
　　那天我喝了个酩酊大醉，宿醉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十点钟了，从家里摇摇晃晃地下楼。
　　我敲了敲药店前台的桌子：“富马酸喹硫平片。”
　　“没有啦。”女店员轻快地说。
　　我抬头看她，店员帽下露出了令我辗转一夜的面容，刻骨铭心得像是黑玫瑰。
　　“……藤原小姐？”
　　“很高兴遇见你，大野先生。”藤原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微笑：“很抱歉，喹硫平还没有进货呢。”
　　我顿了顿：“……那酸喹硫平片？”
　　“好的！马上！”
　　她不知道她昨天伤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吗？我忿忿地想，却也料到这么问出后她的回答：我以为男子汉会将这件事一笑置之。这是在嘲笑我吗？我感到无端的愤怒！
　　“那是为什么呢…？昨天那种话……”
　　可恶！我面上竟然犹豫又懦弱地这么问。
　　“嗯？什么？”
　　“你说我的《爱潮》是烂作。”忐忑。愤怒。
　　“啊…那个啊，我其实没有太较真啦，哈哈。”她轻描淡写地盖过了！
　　我不平地说：“难道不是你已经对爱情失去了信心吗？你真是可悲！”
　　她一下子顿住了。我的心跳骤停了一瞬，随即这份心虚又被掩盖。我冷哼一声离去。
　　脑海中还盘旋着她诡谲的容貌…“大野先生……”
　　她竟然追了上来，脸上带上了小心翼翼的笑：“药还没有拿走……”
　　……这还差不多！我心中隐秘地得意。就像是从根源上赢了这个女人，我的尊严得以维持。
　　“好吧。给我吧。”我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也跟着笑出来。我却突兀觉得荒谬。
　　**
　　“爱情事业双收啊！大野！”男人大笑着拍打我的肩膀。
　　同学会。
　　我虚假地笑着：“哪里哪里…小林你都当上社长了吧？”
　　“哈哈，我倒没有你这么好的老婆！”
　　坐在我身旁的妻子娇羞腼腆地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