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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见人间三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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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天帝的血幕吞天噬地,如同通天海啸般徐徐覆盖向中州陆地,那一瞬间暗无天日,日月无光。
药尘回望身后遥遥的古帝洞府,萧炎的闭关还在进行,尚不知何年何日出关,而魂天帝只差那临门一脚。
“小炎子......”
白发青年一脚踏破虚空,闪现在血幕前。
“......”
“阁主!”
“先生!”
“药尘!”
在半脚已经迈进斗帝的魂天帝面前,斗圣确实不够看,几乎是药尘刚打开斗气屏障,就被蔓延来的血气腐蚀殆尽了。
“药尘!!!”知道他要做什么,风闲惊恐大吼。
药尘却只浅浅笑了笑。
“某,此一生,颠沛流离,生死一线,冷眼尝过,也遇光见明。至此便无悔。”
“风闲......”药尘身体逐渐淡化,化入天地,斗圣的自爆在血幕前形成一道浅白屏障,短暂地拦住了血幕的前进。
“让他别伤心......”
在场比药尘境界高的并非没有,但谁也做不到那样的慨然,可药尘就这样义无反顾殉道了!
“药尘!!!!!!”
风闲悲吼。
时间却没给他伤心的机会,药尘自爆释放的斗气保护很快就被腐蚀掉,那如魔如鬼的血色屏障依旧覆盖而来。
眼看古薰儿和美杜莎就要飞身而去,古元咬牙拦下,“萧炎情况怎么样?!”
“这谁知道!”烛坤甩出的攻击被化解掉,满头大汗。
这斗帝之境......魂天帝千年谋之,如今夙愿才成,萧炎闭关不过半年,谁又知道!
烛坤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忽感空中温度骤升,一道灼热的明黄火焰从远处袭来,将那血幕蒸发成虚无!
“是萧炎!!!”
“少阁主出关了!!!!”
“诸位久等......”萧炎一步迈出虚空,飞身在魂天帝面前,此时的他身无寸物,整个人极静,宛如常人,只有周身扭曲的空间能证明他超凡入圣的境界。
进入帝境,呼吸间皆同天地一体,萧炎感知扫下去,却未见那道熟悉的气息。
“老师呢?!”
风闲涕泗横流。
“老师?”
上天入地,无声回应。
萧炎头发开始燃烧。
“老师?!”
萧炎大喊,这一声含着斗帝气运,从中州到边地,广广散去,却未得一丝痕迹。
“......”
无人敢同他说话。
古薰儿踏风而去,泪水止不住,“......萧......萧炎哥哥......”
“别说!”萧炎怒喝一声。面孔扭曲,目眦尽裂,“不许说!”
“魂族!!!!”
“魂天帝!!!!”
“今日你若不死......”萧炎从嗓子里含着血泪挤出来的话,“不......没有这种可能......”
魂天帝哈哈大笑,又阴沉地望过来:“那今日就看看!是谁鹿死谁手!!!”
萧炎几乎疯了,他整个人都在燃烧,眉间一抹彩色火焰印记熊熊燃烧,顺着眉心一路燃向全身。几乎是与此同时,道道暴戾火焰从虚空远处飞掠而来,那是依托天地而生的自然之火,承天地之道。
“虚无吞炎!!!给我来!!!”
魂族一方的虚无吞炎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拉扯进萧炎的彩色帝炎中。
“不!什么情况?!”当年即使是陀舍古帝在世,也不能如此彻底压制虚无吞炎。这个萧炎的威压竟如此之大!
“你得了天地之道?!”
虚无被扯进去前,惊恐吼道。
二十三道火焰汇聚一处,萧炎烧成一道炫彩的火焰。
“魂天帝!魂天帝!!魂天帝!!!”
萧炎恨地痛彻骨髓,他烧着自己,觉得灵魂都是苦的。
“萧炎哥哥!”
“盟主!”
“少阁主!”
“萧炎!”
众人见他以身化火,纷纷叫出声。那些声音汇成一道,那些声音从民众而来,从生灵而来,从边地而来,从城都而来,和着燃烧的帝炎化为一道流光。
那道流光在萧炎身前缓缓停下,化作透明婴儿模样,那婴儿眼瞳染着彩色,无知无觉地融入萧炎体中。
魂天帝怒喝:“萧炎在搞什么鬼?!”
这婴儿又是何物,他追寻斗帝上千年,却从未听说此物。
“魂天帝。”萧炎身体化作异火,身体已经不见了,只有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没有了刚刚的歇斯底里,他好像终于冷静一样,剩下死寂般的平静:“你为一己私欲,引域外邪族,毁我天地河土。”
“其罪当诛。”
这四字如黄钟大吕,狠狠敲在魂天帝耳边,那捧集天地之力的异火,携着萧炎审判般的声音,忽得缠住他的灵魂。
“不!!!!”
“我准备了!!!”魂天帝惨叫,“上千年!!!如何毁于你手!!!”
萧炎死寂一般,平平回道:“毁你的是天道。”
倾斗帝之身和天地之力,魂天帝终于抵抗不过,只在异火的焚烧下发出不甘的嗬嗬声。这一场烧了一天一夜,至此魂死道消。
眼看血色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大地,同一时间大陆各地的人都发出欢呼。
“炎帝!”
“炎帝!”
“炎帝!”
“炎帝万古!”
大战中心圈外的都阴云散去,而核心圈的这些却一个个难见喜色。
没人敢靠近那道缓缓立在地上的灵魂。
只有风闲这个疯子冲上去抓着他,疯魔一样乱喊:“你为什么不早出来!!!”
“再早一点!!!”
“为什么!!!”
刚进入这万年来无人之境的萧炎垂着头,面对风闲的指责只是沉默着,任由风闲摆弄。
风闲岂是真的怪他,撒够气哭着飞回星陨阁。剩萧炎一个人在原地恍若无知无觉。
薰儿硬着头皮上去看,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
萧炎眼泪立刻下来了。
众人多年后依旧难以形容那时的感觉,仿佛天地同他共悲,连树叶花草都摇曳哀鸣。
“老师.......”萧炎声音低低的,“我错了,我应该早点的......老师......老师......老师......”
“老师......”
众目睽睽之下,萧炎的灵魂倏忽间消失。
萧炎没消失,一段时间后他又回来了。他练了个新躯体,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好像已经走出了悲伤。
“古元前辈、烛坤前辈。”萧炎挥袖送出两道源气,“这是晋升斗帝的关键,我看你们斗圣已到巅峰,是时候了。”
二人虽担忧,却不敢跟他提起药尘,只取了源气谢过:“......多谢。”
萧炎眯着眼睛:“两位前辈尽快吧,我有预感......有什么契机要来了。”
古元和烛坤去闭关了。萧炎蹲在星陨阁中,甚少出门,不知每天在做什么。如此几个月后,风闲正在桃树下把酒独酌,却见萧炎走来,到他面前时披了一身花瓣。
“......”风闲沉默看他。
萧炎面无表情,他随手一招,一个双眼燃着帝火的半透明婴儿落在他手中。
“此乃位面之胎。”萧炎说。
“斗帝对斗帝,同样的境界,为何最后是我胜,这就是原因。天道、或者说这片土地选择了我而已。”
“手握位面之胎,我便如这大陆的主人,任何生灵,上天入地,皆在我掌握之中。”
风闲垂眼看他,给他递过去一杯酒。
“但是......”萧炎眼中终于流露出痛苦,“我能感知万物,但我搜寻了千遍万遍,却找不到老师的一丝痕迹......”
“近日我有所感应,从这个位面,向上通往更高的位面,我会去的,或许能找到老师的灵魂印记。”
药尘身死魂销,是彻底消散了,去其他位面怎么能找到这里的灵魂印记。风闲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发现萧炎比他还走不出去,他不想打破这点希望。
“......”风闲无话可说,于是撞了撞他的杯子,“祝你成功。”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老祖这么说,真是超脱生死。”
身旁薰儿抓着他的手,哭得不能自已。萧炎静静躺在藤椅上,眼神望向空空的远方。
“我一生都在修这颗心,可回想起来,却发现还是心痛。”
萧炎摸了摸古薰儿的头,叹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看开啊——”
古薰儿的手放在他手腕上,惊恐地发现气息越来越弱。萧炎身至主宰境,苍穹榜留名,本该同天地共一息,不说同天地一般年岁,可活个上万年总归是没有问题。可如今不过三百年,就虚弱成这种样子!
“萧炎哥哥,你做了什么?!”
萧炎温和包容地看她,“好好修炼,你有机会进主宰境,这方天地还是看你了。”
“我不——”古薰儿哭着说,“哥,有你保护,进什么主宰境啊。”
“......”
古薰儿看萧炎发肤已经开始淡化,通彻天地的灵力如同浩瀚海洋汇入天地大道之中,苍穹榜留名的至高强者的献祭,让四方共盈,连山川草木都发出莹润的光泽。
“萧炎大哥!”
同为苍穹榜主宰,关系极好的牧尘和林动心有所感,直接撕裂空间而来,而这一方小小院落里,竹藤椅上,萧炎的身体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林动满嘴苦涩:“我从前就觉得你不是真正的开心。”
萧炎笑了笑,“死后也会保护你们的。”
“可告诉我为什么?”
萧炎笑得有些狡黠:“别怕,日后会再见的。”
天地间那莹莹的光润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暗淡下去,此时的萧炎神魂俱销,已现世不见,不入轮回了。
“......”牧尘问古薰儿,“可有什么未竟之愿?”
“没有了。”
古薰儿站起来,一边落泪,一边竟露出笑容来 。
“他去见想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