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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相见欢(二) ...

  •   高三的日子如流水般涓涓,倏忽三个月就过去了。简诗平静地上课、做题。放学的时候常常有霞光,漫天随意悠闲的绚烂紫色和橙红,偶尔她回头会看见厉白杨在做竞赛题,那淡淡的光就映在他白皙的脸上。
      这三个月他们总共讲不到十句话,每一次简诗触及厉白杨的目光,都能感觉到他明显的厌恶。
      简诗常常为此失落和沮丧,每天都在下定决心要放弃喜欢厉白杨。
      简诗后来也会想,如果没有贺潜的话,是不是再多几个月,她就不再喜欢厉白杨了?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只有命运严丝合缝的安排。

      有一天简诗放学往校门外走,远远地看见有一群人聚在一起。那是一群年岁和她们相仿的少年,上身穿着黑色的背心或者宽大的T恤,下身是松垮的哈伦裤,裤子上叮叮当当系了很多金属链条。有一个头发染成酒红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简诗的目光,他喷出一口长长的烟,看了简诗一眼,莫名地挑起一边嘴角。简诗赶紧挪回视线。
      许智星一拉她的袖子,“你跟贺潜有什么瓜葛吗?不会吧?”
      简诗问:“谁是贺潜?”
      “就你刚刚看的那个红头发的。”许智星这样说,简诗就想再回头看一眼,许智星赶紧低头喝止,“别看他!”简诗立刻僵硬地直视前方。
      “他是谁啊?怎么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许智星凑近她说:“贺潜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听说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经常霸凌其他人,甚至有人被他逼到重度抑郁。后来他就被退学了。不上学的贺潜之后彻底成了这一带的混混,我听说在这片混的人都认他做老大。”
      “这种人怎么没被关起来……”
      “没办法,”许智星撇撇嘴,“贺潜犯事的时候没满十六,没人奈何得了他。”

      简诗周末喜欢去一家老旧的音像店,里面有很多上个世纪的磁带和唱片,只不过位置很偏,需要走过几条小巷子。
      这天下了暴雨,简诗在音像店中坐到云销雨霁,如往常般沿着巷子回家。巷子里墙头花枝满垂,颜色鲜亮如新,日光浅薄落于其上,残雨微闪,花影摇曳。
      贺潜手持长柄雨伞,和几个少年一起靠在花墙之下,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
      简诗对贺潜酒红色的头发印象极深,当即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就转身想要折返。但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其他几个少年,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简诗?”简诗吓得转头,她看见贺潜一步步走向她,伞尖在地上拖行,和水泥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你……你认识我吗?”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下一刻背上被人大力地往前推搡,她踉跄几步,摔倒在水泥路面上,手臂擦破了一片皮。简诗脑子里又想起许智星对贺潜的描述,什么“精神不太正常”、“很多人被他逼到重度抑郁”之类的,脸色不自觉就有些泛白。
      贺潜继续朝她走近,简诗不自觉大喊,“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居民区!我会叫人报警的!”两旁低矮的民居看起来分外残破,里面像是没有几户人家了,青苔都斑驳了墙面。
      贺潜嗤笑一声,甚至都没有回应她。他用伞尖狎昵地戳她的胸部,“哟,真是蛮好看的这娘们!”简诗冷不防被重重戳到还在发育的胸脯,剧痛直击天灵盖,让她条件反射地抓住贺潜的伞尖。贺潜像得了什么好玩具一般,哈哈大笑着,就着她紧握的手一下一下戳着她的肩胛骨、胸脯、肚子。看她忍不住皱缩的小脸,真是让人兴奋啊。
      简诗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攥住雨伞,但是贺潜的力气像远古凶兽一样,轻而易举地消解了她的抵抗。简诗一边狼狈地闪躲,一边带着哭腔警告他:“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莫名其妙找我麻烦?我爸爸……我爸爸马上就会来接我,你现在让我走,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听见一圈男孩轻浮得意的笑声,贺潜也笑,“几岁了呀?还找父母呢?”他蹲在简诗身前,张开硕大的手,铁钳一样捏住简诗的脸颊,把她的上半身拎起来,逼迫简诗和他对视,“我贺潜要找谁麻烦还需要理由吗?走!带你去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玩两圈就让你回去。”
      简诗浑身紧绷,每一处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她自己都说不清是源于气愤还是恐惧。贺潜笑得放肆,露出八颗完整的大白牙,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去,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空茫冰冷,让人觉得如临寒川。他拧身往前走,钳住简诗的脸颊将她往前拖行。
      简诗感觉下颌骨都要被他捏碎了,两只手掐着他的手腕,嘴里含混不清地叫:“你放手啊!我会报警的!”
      但是贺潜捏小鸡一般,继续前行。
      简诗此时的恐惧感已经没顶,她不知道贺潜要把她拖去哪。要是去一个真正封闭的空间,那她才是真正地绝望!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简诗用尽十二分力气,一口咬住贺潜的虎口,尖利的虎牙狠狠地扎进肉里,简诗在一瞬间就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贺潜吃痛地尖叫,他一巴掌拍在简诗脑门上,“你他妈的放开,死婊/子!”简诗脑子疼得灵魂左右出窍,像是有两个大钟摆在两边“哐哐”撞她的头。她只是死命咬得更紧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贺潜。
      贺潜快疯了,改掌为刀,不断劈在她太阳穴上,但简诗还是不松口。围着的男孩有人从包里掏出一根钢管,“老大,给这女的来一棒!”贺潜冷哼一声,“不用,我看她能坚持多久。”他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的眼睛,伸出两根手指,往她眼睛迅猛一插!
      简诗闭上眼,狠狠地转头将他虎口上一片肉活活撕下,贺潜那一插落了空,剧痛让他惨叫一声,涔涔冷汗从他额头上浮起,钻心剜骨之痛不过如此。
      简诗吐出嘴里的碎肉和血沫,孤狼一样怒视他。贺潜从喉咙里发出一串笑声,“哟,还挺辣。”他抢过旁边男孩的钢管,“婊/子,去死吧!”他忽然抡起钢管朝简诗劈脸砸下,简诗往旁边闪避,立刻被一个人踢到巷道中间扑倒在地,下巴狠狠撞了一下。她一转头,贺潜的钢管已经近在眼前。简诗本能地抬起手臂,想挡下这一棍。
      “够了,贺潜,到此为止。别太过分了。”
      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破开层层迷雾,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简诗睁开眼睛,竟然是厉白杨站在简诗身旁,徒手接下这一棍。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不及想明白这个问题,简诗紧绷的精神稍稍松懈下来,后怕、恐惧、没来由的安全感一股脑涌上来,她突然落下两行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用颤抖的手试探性地攥住厉白杨的衣袖,带着哭腔喊:“厉……厉白杨……我差点被打死了……”
      厉白杨轻轻拍拍简诗的发顶,语气难得有些温和,“嗯,现在没事了。”
      “切!”贺潜看见厉白杨,狠狠啐了一口,将钢管扛在肩上,“真是扫兴。”
      他环视四周,对他的伙伴们说:“厉少爷来了还玩什么,走咯。”少年们都觉得败兴得很,不过还是遵从贺潜的意愿。
      贺潜随手用衣摆捂住流血虎口,朝简诗一笑,“简诗,你最好别让我下次再遇见你,不然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简诗只是把厉白杨的袖子攥得更紧了。
      然后贺潜一挥手,一伙人就随贺潜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厉白杨才偏头去看简诗。她依旧是温温软软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方才那鱼死网破的狠戾劲。她眼睛哭肿了,红红的像个浅粉色的玻璃球。简诗嘴角有一抹血,厉白杨伸手抹去,他噗嗤一笑,揶揄道:“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原来是真的。”

      “厉夫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厉先生呢?”
      采访间里的采访还在继续。
      “因为他救过我。”简诗说这一段的时候似笑非笑,所有的情绪被覆盖在礼貌与体面之下,“高三的时候有个男孩霸凌我,差点把我拖走强/奸,是他救了我。”
      导演精神一震,准备刻画厉总高大英武的形象,“您能再仔细……”
      “这段剪掉。”厉白杨突兀地插进一句,神情阴冷得吓人。
      “啊?”导演摸摸光滑的脑袋,不知道哪里触怒了这尊大佛,“啊……行吧……厉总,那咱问点别的。”
      简诗安静地坐在一旁,如垂眼看人间的慈悲观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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