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落》北面西

79、来劲了！

　　垂在腿边的手似乎被温热的皮肤抚了一下。

　　“过分了吧。”梁宵向前一步，嘴角勾起，还是惯用的那副很不屑的，初见时让陈玙想一巴掌扇他脸上的表情，他一只手揣进裤兜里。

　　短款羽绒服显得他个高腿长，梁宵直接跨到走道上，冷眼盯着那个男的，平静道，“照片删了吧。”

　　动静不小，周围却安静了很多。

　　隔壁桌的女生有些状况之外的往两边看了看。

　　“这群臭屌丝偷拍你们！”林灿突然喊道。

　　靠近那女生的男的瞬间炸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林灿，“你特么骂谁呢？！别特么多管闲事我警告你。”

　　“不多管闲事。”梁宵目光一丝不移地盯着握着手机的那个男的，仍是说，“照片删了到此为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拍了照？”拿着手机那个男人突然笑起来，他把手机一转一抛再稳稳落到掌心，扫过周围几人一眼，“你们谁值得我拍？”

　　什么意思！

　　几人顿时有些哑口无言，明明镜头就是对着他们，明明就是看到他把手机直怼向唐清，但是正如他所说，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拍了照。

　　“谁管你值不值得拍！”唐清却不管这么多，她一撸袖子从陈玙身后走出来，大声道，“让你把照片删了！”

　　这一声震耳欲聋。

　　周围的人全都往这边看过来，嘈杂的烧烤店一瞬间鸦雀无声。

　　“你要是没拍也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吧，要是没有我们道歉。”旁边桌靠近唐清的戴着眼镜的女生突然出了声，她拳头紧握在腿侧，极认真的看向那个男人。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明显有些紧张起来。

　　但那男人还是无动于衷，依旧嘴角挂笑却把视线转向了刚刚说话的女生。

　　笑笑笑！笑你的屁啊！

　　唐清越看越来气，心里有点怕但依旧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开口就被梁宵和陈玙一把扯到了身后。

　　林灿瞄准时机往旁边一窜，三个人团团包围住那桌的四个男人。

　　到底谁包谁啊……

　　林灿突然为自己的动作感到一阵后悔，因为看到他动了之后，原本还坐着的另外两个男人也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往前一步。

　　唐清见状也立马围了过去。

　　四对四！林灿感觉气势一下就足了。

　　“我一个人看没问题吧，都是男的。”陈玙说。

　　“别特么没事找事我警告你！”刚才一直用后背蹭对桌女生的男人往前一蹿。

　　双方距离越拉越近，但不再是四对四。

　　隔壁桌的女生也靠在了唐清那边，几个人瞬间在人数上碾压了对方。

　　气氛变得更加焦灼，对方不愿意把手机给他们看，陈玙他们也半步不让。

　　“心里要是没鬼的话就给他们看看呗！”客人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女声。

　　旁边坐着的一个男的忙拉了拉出声的女生，“你安静看着就行了，别多管闲事。”

　　“什么叫多管闲事嘛！我也看见了的。”那女生很烦的一把推开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起身直接走到了唐清身后，头从唐清肩后探出来，扎在发顶的马尾虽动作垂在脸侧，“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闭上你的嘴，关你什么事？”情绪一直很激动的男人又立刻把矛头指向说话的那个女生。

　　“不关她的事总关我的事吧？”被偷拍的同桌女生突然把手上的握着的手机指向他，随即又指着两桌间的空隙怒声道，“桌子隔那么宽，你别说你是不小心一直靠在我身上。”

　　她声音有些抖，却仍然瞪着骂人的男的，“把照片删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你特么报个试试！”男的突然一把抓住女生的头发。

　　场面瞬间混乱，被扯住头发的女生痛得一个劲掰着男人的手，但她的力气完全不及对方一半。

　　他面目狰狞地扯着女生的头发往自己身边拽。

　　还想用力，手腕却被更大的力掐住了。

　　离得最近的陈玙忙冲上去护住女生头发的根部，疼痛减少很多，那女生眼泪瞬间沿着下巴滑落。

　　“放开。”梁宵掐着对方上手腕，用了很大的劲，那男的面色明显不对了。

　　梁宵的动作激怒了他，他一把推开女生，嘭的一声大腿撞上旁边的桌子，女生的同伴忙抱住她才没让她一整个倒在地上。

　　但梁宵却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动作，手被瞬间甩开，一拳砸到了林灿腿上。

　　“我靠！你是敌是友啊。”林灿皱着眉刚一开口却被怼到眼前的拳头又吓了一跳。

　　好在他反应快，一歪头躲过了。

　　陈玙在对方动手那一刻就直接加入了战斗，好久没干过这么热血沸腾的事了，他心里十分中二的想，然后转身直接冲过去，挡在了一个妄想从后偷袭梁宵的男人面前。

　　他硬生生用手抵住了砸向梁宵后背的拳头，紧接着顺势握住对方的手腕向后一掰，又被人家情急之下抡了一拳到身上。

　　陈玙感觉脊背都要疼得裂开了，他皱起眉一脚揣向对方的肚子，那人接连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另外几个对突然发生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的女生面前。

　　“我靠什么鬼！”其中女生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结果又一脚踩上偷拍还死不承认的男人脚背上。

　　那男人痛得大叫，头发被唐清扯着，手被马尾女孩掰着。

　　场面极度混乱，好在他们打架范围就在这几张桌子这，没有过多的影响到其他客人。

　　那群客人也完全没有被打扰到吃饭的不愉快，就差手里握把瓜子，有人边看还边观察着状况，见情况不对，还对着梁宵大喊一句，“帅哥小心哦。”

　　帅哥个鬼！

　　梁宵伸手一把握住抡向自己的塑料椅，抬腿一脚踹向对方的大腿。

　　椅子狠狠砸到地上，翻滚了两圈又落到林灿脚下。

　　“能不能行了！各打各的能不能别互相影响！”他依旧侧身躲避面前这个已经气得不行的男人，上窜下跳的围着桌子跑，对方追不上他，气得破口大骂。

　　他却还有心情对着对方吐吐舌头把桌上的茶水泼对方身上。

　　那人更气急败坏了，直接踩上桌子眼看就要跳过来。

　　“嘭”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都住手！”

　　老板气都还没喘顺，她扔下后厨里正在烤的串，左手握着酒瓶右手拿着菜刀就跑了出来，话说的虽是所有人，但指向性却很强，她酒瓶对着偷拍那个男人。

　　她把刀甩到桌上，金属相碰，发出一声巨响。

　　唐清被吓一哆嗦，揪着男人头发的手都颤抖了一下，但仍不肯放开，和另外两个女生合力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装模作样的笑不再，他被几个女生合力按在原地，手机被戴眼镜的女生拿在手里，正掰着对方的手指去按指纹。

　　“手机给我。”老板见握着手机的是那个女生，语气变得有些温柔的拍了拍女生的头发，“你们先放手。”

　　没放。

　　“都放手。”老板又沉声说了一句，“听我的，放手。”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窝在一起的人停了动作。

　　老板扭头就看见还站在桌子上的人，拎起菜刀又指向他，“你给我下来！”

　　声音放大几个倍，菜刀的威慑力太强，他被老板握着菜刀的健壮胳膊吓一哆嗦，听话的下了桌，却依旧不服气地点了点林灿。

　　略略略！

　　林灿隔着桌子丝毫不怕他，又对着他吐了吐舌。

　　那男人又瞬间被激的握起拳头，咬牙又想往林灿那边去。

　　“要打去警察局打！别在我这闹。”老板手里握着刀突然大声道。

　　刀反射出的光太吓人。

　　那人立刻就不动了，捏着拳头站在原地。

　　陈玙揉了揉隐隐犯疼的手，看着老板走过去拿过女生手里的手机，屏幕是亮的，停留在图片页面。

　　满满当当全是在拍这桌的女生，照片上各种角度都有，前面几张还出现了唐清的脸。

　　唐清一扫眼就直接炸开了锅，刚要开骂又因为老板挡在面前的动作强行憋了回去。

　　老板拿着手机递到男人面前，她才拿过手机就看见了满屏的照片，瞬间眉拧起有些厌恶道，“删了吧，大男人别这么不体面。”

　　他接过手机，刚刚要的证据就摆在面前，围观的人很多，心里不服，嘴上也不饶人，“死到临头”他又摆起先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扫过唐清和被拍的那几个女生，选了照片点下删除键，不屑道，“你不漂亮谁拍你啊，是因为你漂亮才拍你的，换别人让我拍我还不拍呢，别那么小题大做。”

　　他的话着实把几个人都恶心得不行，大家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看好戏的也不看了，大部分人的眉头都皱起，盯着这个不知悔改的人。

　　林灿狠狠“呸”了一声，随即嗤笑道，“我看你也挺漂亮，让我们也拍几张呗！”

　　“对啊，拍几张呗！”围观的一个男人突然笑着大声道。

　　“你特么嘴巴放干净一点！”一直在替偷拍的男人说话的高个手刚抬起指向林灿，又被面前的梁宵一掌拍下。

　　林灿丝毫不怕他，嬉笑着调侃道，“你也知道这话不干净，那你一天叭叭叭，你是他狗吗？一直替他吠。”

　　像被戳碎可怜的自尊心一样，他愣了一下，正准备捡起面子心虚的再吼几句，梁宵突然开了口。

　　“最近删除打开。”梁宵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偷拍男，沉声道，“里面的也删了。”

　　男人瞪向他，梁宵却依旧是这副表情看着他。

　　陈玙在看着他，唐清以及几个女生在看着他，周围的人也全都盯着他，他的那几个同伴没再说话。

　　他咬牙照着梁宵说的做，当面删了图片，正要把手机收起来。

　　老板又突然对着他说，“把你们弄乱的椅子板凳摆好，要吃继续吃，不吃就走人。”

　　“凭什么我们收！他们没打吗？”那大高个又吼起来。

　　耳朵要聋了！

　　林灿捂住耳朵使劲往旁边躲。

　　“我让你们一起收！没报警把你们全抓起来就算好的了。”她一瞪眼，拿着手里的刀又一甩，胳膊上常年使力练出的肌肉露出来，转而笑着对其他客人说，“你们吃好喝好，有事来后厨找我啊。”

　　她说着又甩着刀往厨房走，整个店面不大，应该是才开业的原因，除了老板只有一个烤肉的小工。

　　错虽不在他们，但始终是给人家带来了麻烦，陈玙他们认真地收拾好桌椅，又把老板摔碎的酒瓶拿扫帚打扫干净了。

　　那几个男人不服气的随便弄了两下，就扭头走人了。

　　走时还不忘挑衅的拿手指挨个指了他们一遍。

　　给我等着！

　　只可惜大家都忙着打扫卫生，埋头苦干的几个人压根没理他们。

　　等个屁！

　　陈玙拎起自己倒在半边的椅子坐下，收拾完残局的几个人各回各位坐好。

　　老板端着一盘肉串走了出来，她挨个桌送了几串，走到陈玙他们桌旁时，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抬手拍了拍林灿的肩，扫过他们笑了笑，“姐晓得错不在你们，让你们打扫别和姐计较。”

　　“不会不会。”林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本来就是我们弄乱的，而且你是怕我们被报复吧？”

　　“你这小伙子还挺聪明。”老板笑着猛的一拍林灿的肩膀。

　　老板的力气是真大啊……

　　林灿揉着肩膀惨淡的笑了笑。

　　“他们结账了没？”唐清突然问。

　　“钱是小事。”老板看向她，又随意扫了眼那桌吃得差不多的烤串，“没付钱以后他们就不敢来了。”

　　老板笑了笑，“这样的事我以前遇多了，烂男人到处都是，没办法。”

　　她声音不小。

　　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突然笑着调侃道，“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男人这么多呢！”

　　“这么些男人也不见你们刚刚起来帮个忙！”她笑着斜瞥一眼，“行了行了，你们吃着啊，今晚实在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其他客人笑着挥了挥手，又开始聊自己的。

　　她诚恳地鞠了鞠躬，把盘子里的烤串全分了，才又回到后厨继续盯火翻烤串。

　　一切恢复到原先的样子，苍蝇没了，烤串吃起来都香了不少，就是身上有点疼。

　　这一遭下来几个人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陈玙捏着自己被对方抡了一拳的脊背，但没揉几下，梁宵的手就直接贴上了他的背。

　　“这里疼？”他轻轻揉着对方的背，小声问道。

　　陈玙刚要说嗯。

　　林灿就突然贱兮兮地道，“唐清，我肩膀也疼，你帮我也揉揉吧。”

　　梁宵没理他，又压着力给陈玙继续揉。

　　他的语调特别做作，唐清瞬间被恶心得翻了一个白眼，“滚开，男女授受不亲，别恶心我。”

　　她吃了口串，不想和林灿有任何接触地扭头朝向一边，就看见刚刚一起奋战的几个女生在看着他们笑。

　　“谢谢你们。”戴着眼镜的女生腼腆的笑了笑。

　　“没事没事！”林灿听到声音就马上转过来应了对方的感谢，还贴心道，“他们把照片删了，别担心。”

　　“知道了。”另一个女生点点头，又特别诚恳地说了一句，“但还是谢谢你们。”

　　“怎么不谢谢我啊？”坐梁宵和陈玙斜后方的扎马尾的女生突然笑着问道。

　　那几个女生瞬间笑起来，“也谢谢你！你头发没事吧，我刚刚看到他扯你了。”

　　“你没事我肯定也没事，还想问你疼不疼？”她关心道。

　　“不疼了，就是刚才有点害怕。”被大高个拽着头发往一边扯的女生摸了摸头发，突然看向陈玙，“还要谢谢你们俩护着我的头。”

　　梁宵瞬间停了动作收回手，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到他们身上，他和陈玙对视一眼，在几人不经意扫向他们相触的手和脊背的视线中默默坐正。

　　“没事。”陈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看向女生，转移话题的又问了一句，“你头不疼吧？”

　　“人家都说不疼了。”林灿看着陈玙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幸灾乐祸。

　　秀啊！继续秀啊！

　　你有问题？

　　陈玙对他歪了下脑袋，单边眉毛微微挑起。

　　这表情难度太高，比不过。

　　他把挑衅的目标转向梁宵，嘴角一撇。

　　秀啊！继续秀啊！

　　你羡慕？

　　梁宵看着他笑了笑，脸颊上的酒窝出现又消失。

　　靠了！没有酒窝！比不过，他瞪着对面两个怎么看怎么登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两人不服输的不愿收回视线。

　　“冒昧问一下。”戴眼镜的女生突然看向梁宵那边，有些犹豫道。

　　梁宵和陈玙一下子收了和林灿的对视，转过头望着她。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那个女生。”她赶紧摇摇头，脸红了些，眼神透过梁宵和陈玙中间的空隙看向扎马尾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