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落》北面西

68、裤子呢

　　楼下传开门声，紧接着几人意犹未尽的谈笑声传进客厅，梁宵没开二楼的灯，摸黑往下走，像个鬼影一样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果然把客厅里的几人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

　　刚走到楼梯口旁边餐桌上要拿桌上葡萄过去吃的老太太成为最近受害者。

　　她一扭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吓得她端葡萄的手都不稳了。

　　“走路怎么一点声音没有。”

　　梁宵蹭蹭鼻尖没说话，轻笑着走上前轻轻顺了顺老太太的背。

　　“小鱼呢?”老太太这才发现不对劲，最近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居然落单了。

　　梁宵接过果盘，抬眸往上一偏，“楼上睡觉呢。”

　　“睡觉?”老太太不解的皱起眉，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她推推又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喝醉了。”梁宵说。

　　“醉了?”老爷子听到这一句，瞬间压低声音笑起来 “喝那梅子酒喝的吧。”

　　“醉的不严重吧?”梁菁菁放下水杯问。

　　梁宵摇摇头，“不严重，已经睡了。”

　　“那就行。”她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他走过去把果盘放到茶几上，随手拽了颗葡萄喂嘴里，就准备上楼。

　　“奶奶。”他打断了又开始聊起天的老太太。

　　几人下意识看向他，手中的手机上还放着刚刚去灯展拍下的照片。

　　梁宵偏开头，目光随意落到一处，缓缓道，“陈玙他……他今晚在我房间睡。”

　　哎呦。”奶奶瞬间笑起来，“他不已经在睡了嘛，我还以为什么事，你搞这么严肃。”

　　“睡就睡吧，我今晚自个儿回去。”老太太摆摆手。

　　“那我先上去了。”梁宵莫名松了口气。

　　“去吧去吧。”老太太又转回了身，继续和梁菁菁看着她手机上的照片。

　　梁宵就是听到动静下来看看，顺便告诉老太太一声，陈玙在他这睡，不回去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他刚才却觉得心虚得不行。

　　“哎，小宵。”

　　刚踏上楼梯的腿又收回来，梁宵看过来，就见梁菁菁端了杯水又走过来。

　　“把这水拿上去，小鱼半夜要醒了可能会渴。”梁菁菁说。

　　终于再次踏上楼梯，梁宵像逃离什么鬼屋一样，快步跑回房间。

　　他没开灯，窗帘拉得严实，整个房间都是黑的，他凭习惯准确走到床边把水杯放下，又拿过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着屏幕的亮光扫了一眼陈玙。

　　这人居然没乱动，乱踢被子，梁宵下楼时什么睡姿，他现在仍然什么姿势。

　　手掌撑在下巴窝着，被子遮住一半脸。

　　梁宵走过去把对方盖住嘴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又没忍住勾了下对方微微嘟起的嘴唇，才心情格外舒畅地走进浴室。

　　陈玙也就翻了个身的时间，梁宵就洗完澡出来了。

　　他规规矩矩地穿着睡衣，没再像以往一样光着膀子就往外逛。

　　发尖还微微滴着水，梁宵怕吵醒陈玙就没吹头发，他换了块更干的毛巾坐在椅子上轻轻擦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陈玙仿佛感受到了一样又翻了个身，这会儿彻底躺在了床的正中间。

　　梁宵擦干头发走出来站在床边，想了好几个姿势也硬是没能躺到床上。

　　陈玙这身翻得格外碍事，他几乎占了一整个床，只留给梁宵三分之一的位置，还被他的腿给挡了一半。

　　根本没法躺。

　　梁宵又静静站了会儿，试图等陈玙再翻一个身，自己又睡，结果一等好几分钟，对方只突然呼吸重了一瞬就彻底没动静了。

　　快不快的……

　　梁宵想了下，就躺一张床上也不影响什么吧，要实在影响，明天再慢也不迟。

　　像终于过了心里那关，他暂时忘记了陈玙喝醉时说的话。

　　梁宵俯下身，轻轻握住陈玙的脚踝把他旁边推了点，可能是温度差太大，刚碰过冷水的手很凉，陈玙一直捂在被子里的身体太热。

　　他才刚躺下去，熟睡中的人就突然往旁边翻了个身，位置是变大了，但梁宵彻底只能看到陈玙的后脑勺了。

　　梁宵偏头往自己身旁看了一眼，被子被裹走大半，他半边身体都露了出来。

　　十月的天已经开始微微转凉了，今晚没开空调，不盖被子确实有点冷。

　　他没犹豫伸手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又起身摸索了一下，确定对方没有哪里露出来，才又安静躺下。

　　睡是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陈玙身上是梅子酒的香气，自己身边是要高出几倍的热度。

　　梁宵静静闭着眼睛躺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睡着。

　　半夜不知道几点，他身边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梁宵挣扎着睁眼想看看陈玙在干什么，但梦境与现实混杂在一起，他坐起来，迷蒙着眼睛看到陈玙安静睡着，自己又再次熟睡过去。

　　陈玙一觉睡了个自然醒，而且特别幸运的是，他睁开眼睛手搭在眼前缓了好一下，等彻底清醒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头一点都不疼。

　　完全没有人家说的宿醉之后的难受，他神清气爽地伸长胳膊，嘴刚张到一半，手边奇怪的触感把他的哈欠瞬间憋了回去。

　　怪不得感觉光线不对，味道不对，哪哪都不对。

　　他慢慢收回手，震惊地偏头看着躺在自己枕边，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的人。

　　陈玙平复好自己激动忐忑懊恼震惊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轻轻拉开了被子一角。

　　料想中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光线透过帘缝照亮房间一角。

　　陈玙看见梁宵可能是感受到了亮光，于是蹭着脑袋往更深处又埋了埋头，他没意识的，躲在被子下的脸贴近陈玙的肩膀，像突然找到了依托。

　　抵着肩膀的额头动了动。

　　陈玙大气不敢出，放缓了动作，心跳加快着微微侧过身，望着对方的头埋在自己胸膛前才满足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起伏胸膛前轻微的重量。

　　心跳慢慢平缓，思绪回笼，陈玙才回过神来。

　　因为梁宵的凑近，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皮肤相触，连被子下的膝盖都抵在一起。

　　亲密无间的姿势。

　　但是！

　　他裤子去哪了!

　　陈玙这才感觉到不对劲，皮肤直接相贴的触感和隔着衣物是完全不同。

　　没裤子，就是没穿裤子。

　　而且梁宵也……

　　他伸长藏在被子下的手，试探着往上摸了摸。

　　指尖才刚碰上，梁宵就瞬间皱着眉动了动。

　　陈玙立马停了，他轻轻拍了拍梁宵的腿，下意识安抚的动作，结果完全没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

　　无可预料的，梁宵叹出口气缓缓仰起头，睡眼惺忪中，他的瞳孔越睁越大，在陈玙有些无奈又尴尬地注视中。

　　这人忽地抬起手抵着陈玙的肩，一把将他往外推了出去。

　　“我靠!”陈玙离床边特别近，被对方这么一推几乎是半边身子都悬空了。

　　他慌乱着一把拽住梁宵的裤子。

　　刚刚就是为了看看对方穿没穿裤子才不小心把这人弄醒的!

　　他死死拽着，小腿抓住救命稻草般盘着对方的大腿，姿势虽然让人不忍直视，但好歹是没掉下床。

　　“清醒没啊?”陈玙绝望地倒仰着上半身，感觉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但还是极其冷静且绝望地希望梁宵能赶紧把他拉起来，“醒了就拉我一把。”

　　胳膊被很大的力量包围，经过这么一出，梁宵彻底醒了，他回过神来一把攥住陈玙的手，瞬间把他从“将死”状态中拉了回来。

　　陈玙终于回到床上，他缓了缓才慢慢转头看向盘腿坐在他旁边，提着个嘴角看起来在憋笑的人，来气地说，“你大早上拍武打片啊？”

　　“没反应过来。”梁宵不憋了瞬间笑起来，他凑过去，手贴上陈玙的脑袋摸了摸，“没事吧?”

　　“没事。”陈玙把他的手扯下来，握在手里捏了捏，转眼看到梁宵还在笑。

　　他无语地抬起另一只手把对方嘴角强行拉下来，嘴角下压，一个极其悲伤的表情出现在梁宵脸上。

　　陈玙笑了下，手指又撑住对方的嘴角往上一抬，笑得丑丑的。

　　“我裤子呢?”陈玙突然放下手面无表情道。

　　显然梁宵压根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什么裤子?”梁宵问。

　　陈玙狐疑地看他一眼，也开始有点不确定了，但仍是说，“就我昨晚穿的。”

　　这话刚一出，梁宵随着他的话慢慢低下头自以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陈玙下半身。

　　“真没穿。”陈玙眼一弯，被盖住的腿不自然的动了动，“不是你帮我脱的?”

　　这句气势明显弱了不少，照梁宵这样子，裤子应该确实不是他脱的，不过陈玙也不清楚自己非得问裤子干什么，脱不脱的都很正常啊！

　　干嘛要问!到底问了干什么!

　　陈玙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虚空发呆。

　　梁宵却没说话，直接下了床，他蹭蹭鼻尖，不自然地想把手往裤兜里揣，结果顺着裤缝摸半天也没找到兜，“不是我脱的，等我帮你找找。”

　　他说完这句就靠着床尾往陈玙那边去，结果不出所料，裤子就扔到陈玙睡觉那边的地上。

　　对方顺着梁宵的视线也一眼看到了扔在床边的裤子，没等梁宵弯腰，他一把将裤子捞起来。

　　“我还以为你帮我脱的。”陈玙自认理亏的抓抓头发，气势不再，却突然一把掀开被子，当着梁宵的面露出两条长腿，黑色运动裤一抖，他腿一伸刚穿进半条腿就被梁宵一把攥住了裤脚。

　　他疑惑着荡荡被梁宵捏住裤脚的腿问，“怎么啦?”

　　“要不穿我的吧，地上放了一晚上可能脏了。”梁宵状似随意地看他一眼又松开手，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一条递给对方。

　　好巧不巧，正好就是陈玙过生日摔破裤子后穿的那条。

　　他事后还问过梁宵怎么正好就背了条裤子，还记得对方说是因为个人习惯，到处逛了一天，第二天想穿干净裤子。

　　但因为那个意外，梁宵第二天却也没穿上特地带的准备第二天换的裤子。

　　陈玙本打算先随便穿一下，待会儿回去换的，但梁宵主动说了，裤子都递到他手边了，他就瞬间腿一缩，又把穿了一半的裤子脱了，翻身站在床上三两下穿上了梁宵的裤子。

　　他低头一看，这样居高临下看向梁宵的视角，陈玙突然就不想下床了，心痒难耐。

　　陈玙靠近床尾半弯下腰，盯着梁宵的眼睛想给对方一个早安吻，但是嘴唇还没碰上就被梁宵拿手挡住了。

　　“太快了陈玙。”梁宵捂着他的嘴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什么意思啊到底？”陈玙跟着梁宵后面往楼下走，还在止不住地问。

　　他洗漱时候就一直问一直问，但是梁宵就像故意逗他一样，总是半挑起眉扬着嘴角摇摇头，怎么着抖不愿意告诉他，也不愿意让他亲。

　　虽然在他的威逼下还是亲到了对方。

　　但这个“太快了”到底什么意思?

　　陈玙昨晚上的事几乎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是自己随意说出的一句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