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落》北面西

67、太快了

　　梁宵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想想也是，能回答才怪了，对方这调侃的语气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

　　他拿着杯子进了厨房洗洗又准备倒杯水给陈玙喝，听说酒醉的人多喝水会恢复得快一些，只是热水已经没了，也不知道郑陨清刚刚用烧水壶热了多少，怎么一杯倒完壶就空了。

　　梁宵靠在一边等着水热，好奇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林灿拆开盒月饼给郑陨清递了一块。

　　重点不是吃月饼，重点是，吃个月饼有必要两个人都弯着腰看着陈玙吃吗？

　　梁宵嘴角的笑刚提起来。

　　“你好了没啊?”郑陨清突然扭头朝他这边大喊了一声，“好了就赶紧来看着你的小鱼鱼。”

　　郑陨清伸手把陈玙的头一推，那脑袋终于安生地靠在了沙发上，只是盯着面前两人的眼神却并不那么安生。

　　还好今晚台球厅没什么客人，不然郑陨清非得把沙发上这个坐坐不老实，躺躺不清楚的人直接扔出去。

　　“来了。”梁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应道连忙倒了水往那边去。

　　他没反驳这句“你的小鱼鱼”，因为听起来格外顺耳，就是他的。

　　梁宵端着个杯子，嘴角上扬，满面春风。

　　“你中奖了啊?”林灿瞥他一眼，继续道，“一晚上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梁宵点点头，“嗯，中大奖了。”

　　“你们两个先别中奖了。”郑陨清无奈地啧了一声，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陈玙把手里的月饼抢了过去。

　　“我……靠。”郑陨清包括另外两人都愣了愣。

　　“他喝醉了就这德行啊，什么都抢?”

　　祸不殃及自身，林灿笑着咬了口自己的月饼，感觉有些腻，还下意识喝了口梁宵倒的水。

　　梁宵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但还是把水杯往林灿手里一塞，硬着头皮去拿陈玙握着的月饼。

　　结果对方手捏得更紧了，饼皮碎屑从指缝中掉出几块，陈玙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上，下巴微抬，半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梁宵。

　　喝醉了就这状态啊……

　　梁宵看着陈玙拽得跟个二五八万的表情，没忍住笑着扣了扣对方的手背，“放开，把手弄脏了。”

　　郑陨清一听更来气了，冷哼了道，“我还说他把我月饼弄脏了呢。”

　　捏紧的手突然松了，陈玙老神在在地把手往前一伸。

　　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还是那副表情，外加无所谓的动作，实在欠揍。

　　“把他给我带走。”郑陨清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默念了几百遍明天再找他算账，才一把抢过陈玙手里的月饼，一个抛物线，准准扔到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梁宵本打算让陈玙喝完水就走的，这么醉着在这里也实在不方便，结果现在直接被下了逐客令，他拿卫生纸把陈玙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

　　林灿笑得更欢了，拄着郑陨清的肩膀直抖，“别生气，还吃吗郑哥?”

　　一个被咬了一半的月饼递到了旁边这人面前，还晃了晃。

　　呦呦，旺财，开饭啦！

　　自作孽不可活。

　　林灿站在台球室门口看着关了的门一阵心痛，他爸妈还没从老家回来，现在回去只能一个在家，他实在不想。

　　“要不我去你家吧梁宵。”林灿说着已经开心得要往前走了。

　　结果梁宵动也没动，单手扶着陈玙把对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林灿扭头就看到梁宵还在原地，他一歪头示意了一下。“走啊?还是打车?”

　　“你自己回家去。”梁宵拒绝道。

　　“为什么?”林灿皱着眉凑到梁宵面前把手机往他眼前一晃，“这还没到九点。”

　　“所以你回家去。”梁宵把陈玙凑在自己颈窝的头稍微推开了一点。

　　他呼吸太热。

　　“为什么!”林灿大声质问道，“你家里藏鬼了啊?”

　　“况且爷爷肯定想我了。”林灿奸笑着挑挑眉，“就去待一会儿，十点就走。”

　　从这出发到甜枣巷半小时都快过去了，林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给梁宵当苦力把陈玙驼回家。

　　他甚至觉得梁宵最终之所以妥协就是因为，陈玙!实在是太闹腾了!

　　这人喝醉了怎么这么烦!

　　林灿扶着陈玙站在超市门口等着梁宵买酸奶出来给这位大爷。

　　乖乖回家睡觉不好吗？一会儿不坐车说吃了东西会吐，一会儿要喝酸奶说不喝会吐。

　　“你好好坐着啊，倒了没人扶你。”林灿撑着旁边的树狠狠叹了口气，“你这有点太烦了。”

　　这话刚一出口，陈玙反应了快十秒，才慢慢转过头去，瞪着林灿。

　　“别看我啊，我不是人。”林灿把他头扭回去，生无可恋地继续靠着树等梁宵。

　　头被强行转了个方向，陈玙像是终于累了一样，他安静地低头乖乖坐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愣愣盯着自己脚前的方块砖。

　　梁宵没几分钟就从超市里跑了出来，拿了瓶可乐扔给林灿，又把酸奶打开，递到陈玙面前，蹲下问他，“还喝吗?”

　　陈玙没应，像突然进入了待机状态。

　　“我看我还是先走算了。”林灿瞟那酸奶一眼，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可乐，气瞬间顶满了他的肚子，但是比起胃里的空气，他怒气更甚，“你自己把他扛回家吧。”

　　“那你注意安全。”梁宵看他一眼，“到家了说一声。”

　　“行，你看好他，实在不行就车门拉开把他塞进去。”林灿瞥陈玙一眼，“不然走到猴年马月去。”

　　梁宵点点头，但仍是一路跌跌撞撞地把陈玙带回了家。

　　他不愿意坐车，在林灿走后，梁宵又试图打了一次车，结果车门刚打开，陈玙就死死扒着不愿意进去，司机一看他这样子，也不敢送他们。

　　就是实在苦了梁宵，陈玙意识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重，一个和自己身高体重差不多的人，搂着他走了一路，也实在是有些累。

　　梁宵拽着陈玙不让他往前倒，十分艰难地伸手敲了敲门，没人应。

　　过了几秒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奶奶!开下门。”梁宵后颈被陈玙的手重重重压着，声音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奶奶！”

　　没人应，反倒是对面邻居家里那只狗听到动静又吠了起来。

　　站在门口又等了好几十秒，做足了心理准备，梁宵才一咬牙，搂着陈玙直接去了隔壁。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好半天才对准锁眼插进去。

　　家里安安静静，到处都是黑的，明显是没人在。

　　梁宵也没去管那几个人干嘛去了，打算先把陈玙弄楼上去睡觉。

　　他扶着陈玙站在楼梯口，把对方摆来摆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搞上楼。

　　因为陈玙根本不配合，搂他的肩直接走，他不愿意，背他，他也不愿意，就站在那蹙着个眉，很不乐意的样子。

　　梁宵已经不知道今晚是第几次看着陈玙忍不住笑了，哪有喝醉的人表情总这么严肃啊。

　　他抬手戳戳对方一晚上都皱着的眉心，低声道，“那我抱你?”

　　肩膀上突然有了重量，陈玙的双手环住了梁宵的肩，头轻轻窝在了他的颈侧。

　　“你其实听得到我说话是不是?”梁宵搂住对方的腰把他抱起来，另一只手捞住对方的腿弯，稳稳当当地往上走。

　　陈玙没回答他，只是脑袋又轻轻蹭了蹭。

　　“也没醉这么厉害嘛。”梁宵笑笑，脚踩上最后一级阶梯，捞着着陈玙腿的手又紧了紧，他腾出一只手打开卧室门。

　　把陈玙放到自己床上的时候，对方刚开始还不愿意，紧抓着梁宵的肩不放手，好在梁宵哄了他几句，他也就乖乖放了手。

　　梁宵把被子拉开盖了给陈玙一个角，转身打算去拿热毛巾给他擦擦脸。

　　结果刚拿着毛巾出来，就看到陈玙迷糊着眼，胳膊撑起来一半，但是明显受不住力，他上半身一歪就要往地板上倒。

　　“哎哎哎！”眼看着陈玙头就要戳到地上，梁宵一个滑跪铲过去，捧住了对方的头。

　　陈玙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头悬空被梁宵扶着，身体倒还稳稳当当地躺在床上。

　　自己的姿势也很奇怪，单膝跪在地上，和倒着脸的陈玙眼对眼，今晚实在不安分的这人还对着他咧了咧嘴。

　　梁宵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陈玙重新扶到床上，才拿着毛巾再次去了浴室。

　　好在陈玙这次没再瞎折腾，安安静静地躺着，手搭在肚子上，呼吸匀称，应该是很舒服。

　　毛巾的温度暖暖的，梁宵的动作很轻柔，一点点擦过他的额头，眉毛，鼻尖下巴，他微微挑起对方的下巴，拿着毛巾刚要擦拭对方的脖颈，就被陈玙一把攥住了手。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安静的，不带任何波澜的眼神，用没有任何语气的声音道，“梁宵，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什么鬼话，干什么了就快了。

　　冤大头一般，梁宵默默认了下来。

　　没法反驳，这才第一天，抱了亲了摸了蹭了，哪哪都碰了。

　　“是快了。”梁宵仔细看着他，最终认同的点点头，把他的下巴轻轻拨到一边，又擦了擦颈后，才继续道，“那我们慢一点。”

　　各说各话。

　　梁宵洗了毛巾又给他擦了一遍，收拾好一切，给陈玙盖好被子，才关上灯悄声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