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重回十一岁》天青不语

4、第 4 章

　　刚煮好的咸粥还散着热气，放在医用餐桌上，望舒用勺子慢慢搅拌散热，左手喝粥的速度，不比一旁狼吞虎咽的顾向阳慢上多少。

　　顾向阳嘴里塞满食物，像只大号仓鼠藏食，腮巴子鼓鼓的，发出嗯嗯的声音，像是在称赞食物美味，却语不成音，还没咽下去，又再疯狂夹菜。

　　“看来你们真的饿坏了。”送食的男人双手环抱胸前，坐在一端的另一张椅子上，看他们两人进食，将注意力集中到望舒身上，上下打量他，看到望舒停下进食，问：“小月亮，还记得穆哥不？”

　　望舒吃了半碗咸粥，就没在动口了，打包刚好一人食的咸粥，只吃得下一半。望舒听到又一个人喊他小月亮，习惯性地带上异界的温柔假面，沉思几秒，组织措辞 ：“我没……”。

　　“他可是连月姨都不记得了。”顾向阳咽下最后一口饭，抢在望舒前回答，大半食物都进他嘴里，拍拍肚子，他感觉还是没饱，“你吃饱了？”

　　“嗯。”望舒的假面瞬间垮掉，黑着脸回他，就见他的半碗粥，连碗带勺，都被端走了。端走的人嘴里还振振有词：“那剩下的，我帮你解决，不能浪费粮食。”

　　“看来穆叔的手艺退步了，小月亮从前可是能吃下一碗的。”穆秋皱了一下眉头，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却带着几分戏谑，眼尾细纹舒展。

　　望舒上齿咬着下唇，留下一个齿印。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里每个人都认识从前的他，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小月亮。他其实已经有点撑了，身体回到十一岁，但十一岁的他胃其实并不是很好，在入地窟前被饿了半年，一天一顿饭，入了地窟，更是有了上顿没下顿。

　　“穆叔，人是会变的，就像穆叔的手艺越来越好，我以前可不喜欢吃胡萝卜，穆叔做的胡萝卜饼又香又酥，我可以再来一个。”顾向阳摇了摇头，反驳穆秋的话，还伸出一个手指，想要再来一个。

　　“你是猪吗？”望舒和穆秋异口同声，穆秋带来医院的食物是准备两人份的，但却是成人分量。而望舒只吃了半份，余下全进顾向阳的肚子，他竟然还没吃饱。

　　“能不能行？我本来饭量就大，现在更是饿了两顿，我的肉也不是虚的，都是实心的。”顾向阳听到他们说自己是猪，委屈巴巴道。

　　“行了，晚上就别吃太饱了，到时候睡不着。”穆秋收拾碗筷，放入食盒，走出病房前又说了一句，说完合上房门离开，“望舒，你爸爸明天就回来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浮云随风飄去，皓月露出它的身影，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面对面想坐的少年们身上，照见少年眼底的微光。

　　“小月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望舒微低下头，望向少年的眼里，映出他的模样，苍白的脸色，暮色的眼神，病态的身体，他突然不想知道了，“算了。”，他躺倒回床上，静静闭上眼。

　　然后他感觉到枕头的另一头凹陷下去，两人并排躺着，静默无言，度秒如年，“小月亮的父亲是位出色的外交官庄辞，长年驻扎在国外，母亲是有名的钢琴美人望月，每年都有巡演，所以小月亮每年待在双亲的身边并不长，有大半年时间待在我家。

　　小月亮他很优秀也很努力，天赋型选手，不仅在音乐领域，在围棋的天赋也很强，顾老师，嗯，顾老师是我爸爸，顾老师曾经想收小月亮为弟子，说要是月亮把练琴的时间，拿来练棋的话，我快马加鞭都赶不上。小月亮他……小月亮他其实很想和父母待在一起，除了练琴，和陪我下棋，经常抱着书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门外，所以生日那天他很开心，虽然时间很晚了，但叔叔阿姨赶回来接他的时候，他的笑容说像温柔的月光，不如说更像是灿烂的太阳。”

　　顾向阳断断续续地讲，想起什么，就讲什么。病房里只有他的声音，突然手表传来滴滴的声音，凌晨十二点过了，顾向阳忍者睡意打了个哈欠：“哈，月亮，你睡了么？”

　　望舒背对顾向阳侧躺着，顾向阳直起身看了一眼，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但顾向阳知道他还没睡：“望舒，月姨说你的名字其实不是月亮的意思，她们希望你平安喜乐，一辈子过得舒服就好，但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告诉你叫望舒，是‘前望舒使先驱兮’借指月亮的意思。所以月有阴晴圆缺，但月亮还是月亮。”

　　“望舒，十一岁生日快乐。”顾向阳望了会窗外的月亮才闭上眼，一滴透明的泪飞快地从望舒的眼角滑过，最终没入发丝无影踪。

　　两个少年背靠背睡着，慢慢等待今日太阳的升起。医院的检验科室外，望月她们三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结果，向薇陪在好友望月的身边，望月哭得红肿的眼睛，目不移视地盯着科室门，像是死囚等待一个渺茫的结果。

　　嘶——门开了，科室医生表情严肃，凑到庄瑾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庄瑾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听到意料之外的结果，朝同事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这次算我欠你的，检验结果帮我保密，涉及我家人的隐私，电脑的备份也删了吧。”

　　“行吧，平时你帮我也蛮多的，就当我没做过这次检验。下班了，我回家了。”同事耸了一下肩，递给庄瑾两份材料，又回到科室，整理器材。

　　庄瑾走到望月的身旁，将一份材料，递给她，上面写着亲子鉴定结果，她手有点颤抖，仍目标明确地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上面写着样本点位相似率达到99.99%，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望月心里绷紧的弦终于松了，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嘴角的弧度却渐渐扩大。向薇替好友找回失踪的小月亮感到高兴，但她注意到庄瑾的表情不对，手里还有一份材料。

　　“阿瑾，小月亮的身份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向薇看向庄瑾手里的材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庄瑾摇了摇头，半蹲在望月的面前，看着她憔悴又渴望的样子，还是告诉她，“二嫂，其实望舒是上午送来医院，当时他浑身湿透，身上还穿着一件带血的衣服。”

　　“小月亮受伤了？”望月紧紧地攥住裙子，声音哽咽，眼神茫然，下意识地发问。

　　“没，检查过了，望舒只是营养不良。”庄瑾连忙回道，怕二嫂自己吓自己，“那个时候我怀疑还有一个受伤的人，所以我派人问了，打电话送望舒到医院的人，他们是在钓鱼的时候发现望舒的，地点就在当初你们出车祸的河边。”

　　“出车祸的河边？”望月听到他的回答，想起两年前车祸发生时候的一列事情，生日宴结束后，他们一家人在回家路上，一辆卡车突然朝他们冲来，躲闪不及，她和先生坐的车直接冲入河里，他们被困车里，要不是抢救及时，差点溺水身亡，但施救人员将他们救起，却说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怎么可能，明明小月亮就在车里。

　　“他们说只看到望舒一个人，因为身上那件血衣太过显眼了。所以我让同事查了从血衣上提取的DNA样本……”庄瑾顿了一下，“与望舒的DNA样本一样，确认是同一个人。虽然血衣经过浸泡，但衣上的出血量差不多是一个成年人的致死量。”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一会说小月亮没有受伤，一会又说小月亮出血量会致死。”望月越听越糊涂，听到他说小月亮死了，终于忍不住了，怒推了他一把，力气不够，只把庄瑾推了个踉跄，手里的材料打落一地，她还想再说什么，一个男人拉住了被激怒的她。

　　拉住她的男人是她曾经的先生庄辞，眼睛下乌青的眼圈，皱巴巴的衣服，可以看出他是以怎样的速度回国赶来医院，男人挡在她的面前，“够了，月月。”

　　“你没有听见么？他说小月亮死了。”望月靠在向薇身上，气息微喘，眼神怒视着他。

　　“阿瑾不是这个意思。”，庄辞将地上的材料一张一张捡起来，递给他的三弟，他知道庄瑾在医学上执着，认为数据会告知一切，“阿瑾，你能告诉我，我的儿子，望舒他活着么？”

　　“二哥，他活着，但……”庄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就够了，他还活着，不是么？”庄辞将他的妻子搂进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泪一点一点地浸湿他的胸膛，他微仰起头，“望舒，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望月将自己埋进她先生怀里，失声哭泣，他们的儿子活着回来了，最后昏睡过去了。

　　庄辞将妻子拦腰抱起，让庄瑾找一间空的休息室，暂时让她休息，他望着走廊的尽头，他的两个月亮现在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