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芳泽素修

5、第 5 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宫芊又想起了那个梦，虽然自己也知道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可是宫芊还是在自己以前的东西里翻找个不停，想看看那年毕业的照片。可是翻开相册，里面大部分是自己和成恬的合照，她又开始难过，因为一些洋溢着幸福微笑被破相机凝固的瞬间----成恬把什么都带走了，唯独没有带走她们的回忆。宫芊起身到客厅，不经意一瞥发现桌子上的相框不见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不禁又感伤了半天。

　　天下第一大可怜人，没人疼没人爱没人想。整个房子里就她一个人，她觉得闷热，可是没开空调，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窗帘放下来，她安安静静的趴在卧室里的床上，看着窗帘随风飘荡，房间有些昏暗，她竟然产生了从窗户跳下楼的想法。人有时会故意创造一些情景来呼应自己的心情。如果她跳下去了，成恬会是什么想法，肯定是跪在她的尸体面前痛哭，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该那么做，说我爱你。

　　这时铃声突然响起，是宫驰又打电话来，张口就问：“冰激凌吃了吗？”他真怕宫芊想不开，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在电话里不在乎的语气。

　　还有人关心自己真好。宫芊一下子就笑出来：“家里没有，宫驰你以为冰激凌是药啊！”装着笑一下还是可以的。

　　“对啊，我以为冰激凌是治愈你难过的良药！”宫驰听着那边的笑声，心疼得不行，暗嘲宫芊何必在他面前装。

　　“哥，你先别跟爸说，我怕爸爸会难为他。”

　　“可是爸爸已经知道了，你在哪？我去接你，爸爸要你和千心搬回来住。”

　　“啊？”

　　“爸爸就在这儿，你要跟他说话吗？”

　　“不要，你跟爸爸说我不回去，我没事。”

　　“你说什么？，真可笑，你想瞒我到几时啊？”是爸爸宫之林义正言辞的声音，宫芊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还没辩解宫芊一下子就服软了，说：“我在家等哥。”不是宫芊害怕爸爸，而是从小到大除了成恬这件事情，宫芊就没有在其他什么事情上拧过爸爸，况且她和成恬最后这么个结局，宫芊也实在拧输了。

　　“离婚了也好。”一挂电话宫之林小声地嘟囔着，可是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子气，“宫驰啊，易恒网络老总已经跟我说过了，成恬那小子还是在那上班，你找些人给他点厉害尝尝，我宫之林的闺女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宫之林冷冷地对宫驰说道。

　　“爸，如果让芊芊知道了，她会不高兴的，反正他们已经离婚了，况且我刚刚已经找人收拾过他了，以后还是别跟他有关系的好。”

　　“不够。”宫之林起身示意宫驰不要再说，“反正你吩咐那些人有个度就好了，我一定要他不好过。”

　　“别让芊芊知道。”宫之林补一句。

　　“你现在就去把芊芊接回来，我好好问问她。”宫之林最后说。

　　宫芊回到家原以为会受爸爸数落一番，可是宫之林却反常得很平静，只是问了她一些离婚事宜，是谁先提出来的离婚，离婚协议书签过没有，还有成恬在财产上有什么要求。

　　“是我先提出来的。”宫芊端端正正地在父亲的对面，七年前因为要嫁给成恬她跟爸爸赌气，一年前又在宫驰的聚会上跟他抱怨大闹，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这七年以来就没升过温，也怪她，嫁了郎忘了爹，内心里她是自责的。

　　“你？”宫之林不屑的问。

　　“嗯，离婚协议书我还没签，爸，我想把我们那套房子给成恬。”

　　在一旁坐着的宫驰在喝着水，差点被噎着。

　　宫之林淡定地看着宫芊，问：“为什么？”

　　宫芊低下了头：“没有为什么，是我对不起他。”

　　“怎么对不起他？”宫之林咄咄逼人询问。

　　宫芊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过她是真的觉得她对不起成恬，之前的他过得不好，那以后她不想也这样，让成恬以后的生活过得浑浑噩噩的。

　　“怎么这次没理由了？”

　　“爸，我最后一次求你。”宫芊抬起头来，认真地恳求着。“是我对不起他，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宫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方式给成恬争取点什么。

　　见状宫之林却站起来，走了两步到宫芊的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这是他第一次打宫芊，也是第一次觉得她该打。

　　一巴掌打得不轻，宫驰听见巨大响声的时候已经晚了，站起身来的时候宫芊已经跌坐在椅子上了。宫驰既心疼又惊愕，该打是该打，可是不该出手这么重。

　　宫之林也是有些傻了，踉踉跄跄地逃上了楼，可是却装自己是被气上楼得。害怕得灵魂出着窍，他感应着那只手，刺刺地疼，怪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女儿。

　　那种浅显的谎言，做父亲的怎么会相信？

　　宫芊并不吃惊，也没有很难过，爸爸什么样子，她也早已了解，这一巴掌对他来说或许还打得晚了些。

　　“芊芊，疼你就哭出来啊！”宫驰在旁边焦急地安慰着一动不动的宫芊，“耳朵没事儿吧！我们去医院。”

　　过了很久，宫芊才说话：“哥，我想休息了，你记得下午帮我去接千心，还有我离婚的事情还没告诉他，你也别说。”

　　宫芊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以千心为借口，被宫驰硬叫下来吃早餐。千心有些闷闷不乐，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宫之林放下手里的筷子，清了一下嗓子，轻声的对千心说：“你爸爸要和你妈妈离婚，再也不回来了，你妈妈不敢告诉你。”

　　“妈妈是真的吗？”千心转而询问宫芊，宫芊一下子抱住千心，眼泪夺眶而出，“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好残忍！”

　　“爸，你干嘛要对千心说，他还是个孩子。”宫驰也反问自己的爸爸。

　　宫芊打算把千心拉走，被宫之林制止：“坐下，听我说完。”

　　“千心也该懂事了，我想他早晚都得知道真相，瞒着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宫之林用手指了指宫芊，“倒是你，一点都不懂事，七年以前死嫁给那个成恬，我劝都劝不住，如今还要瞒着自己的孩子.......”宫之林并没有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是看起里雷厉风行，让人心生寒栗。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是怎样的，伤害自己的女儿和孙子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昨晚上那一巴掌他还痛在心里，可是他没办法，既不想让宫芊知道成恬的真相，又希望她能赶紧从悲伤里走出来。宫之林就是一副老爷子的形象，这么多年来宫之林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让他失去了做一个好父亲的机会，他知道自己亏欠自己孩子很多，尤其是宫芊。

　　“爸，别说了。”宫驰见状制止道。

　　“宫驰，过几天带孩子去改一下姓氏，他应该姓‘宫’而不是姓‘成’。”宫之林装作气愤拍桌而去，他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这个酷似自己早逝妻子的女儿，他看着宫芊难过，那难过丧气的表情跟她一模一样，他实在不能接受。成恬他肯定不会草草放过，而且他要这个坏蛋彻底的从宫芊的世界里消失。所有的有关成恬的东西，都要统统消失。

　　千心哭了一个早上，都没有去上学，宫芊决定跟千心搬回去住，遭到了宫驰的制止，他劝了宫芊很久，希望宫芊能认清现实，毕竟千心总是要知道的。宫芊也知道依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千心，只能作罢。

　　宫芊一直没有签字，想等心情平复下来后再找个机会跟宫芊谈一谈。

　　又过去几天了，李清才打电话来，还是约她在原来的那个咖啡厅见面。

　　“离个婚怎么变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这脸黑的都没法看了！”李清依旧来势匆匆。

　　“其实我没有很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李清这问候很不得体，也来得晚。

　　“那你还哭着打电话给我。”李清拿起咖啡稍微的品了一下，“那天我实在没空，不好意思啊，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在你的身边！”

　　“我哭只是觉得无法接受，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婚姻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步，我曾经设想的画面全部都破碎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我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了，以后我都不会再相信任何的感情了。”宫芊已经为他们的婚姻苦恼了一年，最后离婚宫芊或许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难过，就像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妈妈一直生病，卧床不起，总是陷入昏迷，最后妈妈真正去世的时候她并没有流多少的眼泪。她过得浑噩或许只是因为她内心里的信仰破灭了，曾经成恬带给她的一个家的信仰。

　　“其实你们分开也好，我本来就觉得你们不合适，你是大小姐，而他是穷小子。我昨天在路上看见他了，他好像是被人打了，脸上有伤，而且看起来很消沉，会不会是你爸爸要‘赶尽杀绝’啊！”李清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千心的爸爸啊，何必要这样呢！”

　　宫芊皱了皱眉头，这倒挺符合宫之林的行事风格。

　　其实她还是想问他到底伤得怎么样，毕竟自己照顾他那么久，如今不是夫妻但还是有感情的，可刚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谁知李清却一下子高兴起来：“你这妞终于开窍了，我以为你还是继续追问他伤得怎么样呢！”

　　“我爸也打了我！”

　　“所以开窍了？”

　　“不是，我想把那套房子给成恬，他生气了！”

　　李清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意味深长地说：“成恬是挺可怜的，想想他以前是很风光的。”是啊，假如当初成恬没有跟宫芊在一起，现在的成恬应该不会是这样，应该自信满满的待在他那鲜活饱满的人生里。

　　才聊了这几句，千心的班主任老师打来电话，说千心跟同学打架，宫芊便匆匆的赶去学校，如今千心才是她最担心的人。虽然千心并没有受伤，可是千心却是两个人中最难过的那个，和千心打架的小朋友竟是一个小女孩，脸上被千心抓伤的地方还新鲜的结着一个痂，她的妈妈站在背后依依不饶。

　　“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你看看这脸上的伤要怎么办，以后毁容了要怎么办，你让我的女儿以后怎么嫁人啊？”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要把学校翻过来。

　　女孩的母亲不依不饶，显然不是为了赔偿，看她好所以极尽凌辱。宫芊低着头一言不发，班主任老师暗暗从中调解，先向宫芊说明了打架的始末，并不是千心无理取闹，而是因为改名让千心在班里惹了不少闲话。对方也知道了是由可是并没有对他们口下留情。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可这件事情宫芊绝不允许，她绝不容许有人拿这件事情来伤害千心。

　　“大姐，那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天天让你家的孩子带着你的一张八婆的嘴来学校。”此时的宫芊顾不得那么多的尊严了，她所有的气都要在这里撒给这个满脸横肉将要可怜巴巴的女人。每个人都不能忘记最粗俗的道理，狗急了也会跳墙。

　　“千心妈妈，不要这样，好好说话。”班主任老师在一旁劝着。

　　宫芊用手示意班主任老师不要插话，狠狠地盯着女孩的妈妈，“你对你女儿这么没信心吗，小小的一个疤就能让她嫁不出去吗？要不要我们现在写一个契约，如果真的到你女儿嫁人的那一天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疤碍事了，那到时候我自认倒霉给你们娘俩整整容。”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我就是这么说话，今天是你女儿先在精神上伤害了我的儿子，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宫芊紧紧抓着千心的手，无论怎么样，她都要出这一口气，闷了好多天积攒的气。突破着自己的极限，面都憋的通红，旁人看着好似气极了的样子。如果对方还继续绝不手下留情，她的拳头已经攥紧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一个泼妇，比你妈我还厉害！”女人牵着自己女儿的手知趣地离开。

　　“千心妈妈，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啊。她那边虽然不追究了，但是千心打人是事实。我们作为家长和老师都该以此好好教育孩子，让他好好自我反省。”

　　“嗯，知道了。”宫芊恢复了常态，整个表情不自然化作苦笑。

　　回去的路上，宫芊一路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跟千心解释给他改姓氏的事情。

　　“妈妈，以后我不会再打架了，你和爸爸怎么样我也不管了，但是我想见见爸爸。”千心擤了擤鼻子，扬起脸笑着对宫芊说：“妈妈，你今天真牛！”

　　听到儿子的夸奖，宫芊终于安心地露了一个笑容，这一次泼妇当得太值了。虽然对她来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完那些，她并不觉得多畅快，反而十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