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芳泽素修

2、第 2 章

　　她望了望时间，结束内心的挣扎，放下手里的书，换上已经许久未穿的外出衣服，给旧时老友李清打了电话，相约见面。

　　算算时间，宫芊和李清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没联系并不是指见面，就连偶尔电话寒暄也很久没有过了，但对家庭主妇宫芊来说，她并没有意识到。至少她和李清是相互理解从小到大的朋友，即使没有问候她们也不会觉得疏远。她们约在咖啡厅，那里是她觉得谈心的最好地点了。宫芊觉得她需要找个人来说说话，聊聊天。远远见到李清，确实很久没见，感觉李清样貌好像发生变化，感觉她更年轻漂亮，而且更有活力。李清大老远跟她招手，样子很俏皮。

　　“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我着实是吓了一跳。我喝咖啡吧？”宫芊坐定后李清俏皮地问。李清永远是一个乐观的人，在宫芊看来一直是这样，在大学的时候，李清谈了个男朋友，所有朋友都说不会长久，别那么认真，但她还是搬出宿舍坚持跟他住在一起，那时李清还说情到深处，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可最后还是分手，李清说，谈恋爱怎么能怕伤痛，虽然她自己哭得很伤心。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去找他，回来后李清说那个他却死不承认。李清说，分手分得好，自己白流那么眼泪了，怎么可以为那种畜生流泪，孩子怎么能生下来，生下来就是一个小畜生。宫芊陪她去医院，出来的李清脸色苍白，宫芊去扶她，李清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现在才觉得好难受，然后哭得稀里哗啦。那是李清的初恋，虽然看起来很失败，但李清却从那时变得成熟且干练，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不喝，晚上本来就睡不着。心情不好，就是想找你说说话，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最近忙什么呢？”宫芊问。

　　“离婚，最近忙离婚，你可不要吓一跳。”李清的警告不管用，宫芊张了一下嘴巴还是吓一跳。

　　“你吓我一下，我吓你一下，算是扯平了。说吧，你这千金小姐又怎么了？”

　　“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千金小姐啊。你不要老是这么叫我......”宫芊唏嘘了一下又转而沉重的说，“最近我跟成恬出了些问题，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年的纪念日，心里有点害怕，不都说七年之痒是一道坎吗？还有我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调节一下他的情绪，再这么下去，不只他就连我也会崩溃。你有没有好的认识的医生介绍给我？”

　　七年之痒，不是迷信，是情感倦怠产生婚姻危机的普遍现象。

　　“我劝你不要给他找医生，要不然他马上就崩溃，他这样子肯定不是一个医生就能解决的......说我吧，你看我结婚一年就受不了了，现在离婚他还死赖着。”李清的老公宫芊不认识，只是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还记得是一个温雅好看的男人。“要不是从小就认识，我们根本成不了朋友，三观真是天差地别，假如你要是没有烦心事，我担心我们这辈子可能永无见面之日了。”

　　“对不起啦，你也知道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可跟我不一样，你三分钟可以交一个朋友。唉，最近他工作尤其不顺利，就像一个气鼓鼓的气球马上就要爆炸了。”宫芊打蔫地说。

　　“照你这么说，这次他来真的啦！啧啧，瞧你这幅样子。你干嘛总是一副软弱的样子，你什么都不用怕，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房子是你爸出了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钱买的，家具也都是你的嫁妆，成恬他敢跟你离婚？”李清信誓旦旦，可话里的戏谑令人不安。

　　“正因为这些，他承受太多了。”宫芊还是站在成恬这边，帮他说话。

　　“你要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女人更要自私，你要懂得为自己，知道吗？你看看现在的你，看起来像是什么样子，一点自我都没有。”

　　“知道了，就是没事向你吐吐口水。”宫芊服气地打软。

　　李清鬼魅般的笑声回荡着。

　　李清又白了她一眼：“那你想听我什么，难道是什么一切都会好的这样狗屁不是的话吗？受不了就敞开了跟他谈，你说给我听是没有用的，不要总是逃避，总是处在自己设置的万恶情绪里面。你自己想好，不要犹豫，不要逃避，一切都可被原谅，也都会过去。”李清发飙了。因为她是那么的了解宫芊，对于宫芊的任何想法还有她的性格因子都了如指掌。“其实我挺看不起你的，说真的。”忽然李清一脸严肃。

　　“我跟你不一样。”宫芊深深地叹了口气，被她这么一说，确实满肚子的失败感，李清说的是对的。“不要说我了，我会好好想想的。现在说你吧，你是怎么回事？”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想要孩子，而我不想要。”李清抿了一口咖啡，脸上是轻松的表情。在宫芊看来那是特立独行女人的美丽表情，潇洒无忧，此刻的她今后的她想拥有的。

　　“为什么？”

　　“你看我现在过的好好的，干嘛要生一个孩子呢，那个孩子我还记得，我总感觉他在怪我，没能让他活下来，如果他现在还在，应该很可爱很顽皮。”这一直是李清的痛处，她摸了摸桌子上的咖啡杯，脸色突然变得很悲凉。“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有时会在噩梦里看到他，看到那紫黑色只有十几厘米的身躯，他有小手小脚，还有眼睛鼻子，他是一个生命啊，如果我能把他养大，他大概八岁了，是个帅小孩。”

　　这种情感洁癖让宫芊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是李清，能说一些狠话，她只能体会到她内心中的痛，陪她一起悲伤。

　　“别人看亲子节目都是笑，而我却哭了，就看了一回，再也没看过。”

　　“那你正好可以跟他要个孩子，你也可以忘记以前的事情。”

　　“干嘛，一副悲伤的样子，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心理上过不去，孩子只是其中一点，他那个人我也受不了，当时是闪婚，没看透他的缺点。现在才觉得我们没有爱情，所以我不能忍受他的缺点。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真爱，心甘情愿为他生个Baby。还有时机都不对，我觉得现在的我不适合婚姻。”

　　“那你也太鲁莽了，每次结婚都这么草率，你妈不说你吗？”见李清一副“猖狂”地样子，便收回了谆谆教导。“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说了，只能祝你好运，你知道我不是你。”宫芊又在心里唏嘘了一番，“可是李清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稳定下来了，我记得那人也不错，你继续这样，咱俩真的变成患难姐妹了。”

　　“打住，我可没患难，我是解脱好不好。还没人能管得了我呢，我刚才说得你好好想想。你要没其他事儿我先走了，待会儿公司有个讨论会议，部门经理都得到，有事再找我，单你付吧，我可是单身的劳苦大众。”李清已经起身一边整理衣服和皮包一边说。

　　“嗯。”宫芊挤出了一个笑容。

　　“像这样，多笑一下才好，世上无烦事，只是自扰者。庸人才自扰呢!拜啦！”李清走出几步，回过头来把墨镜拉下来，和着调皮地表情对宫芊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哦！”

　　宫芊笑了笑，对她说了谢谢，这个女人还记得她的生日------她确实是她最好的朋友。咖啡馆里荡漾的是悲情的音乐，宫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早些离开这个并不是那么安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