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壹块钱吃不饱

1、楔子

　　房檐连着芭蕉树，细雨嘀嗒。
　　屋内只点了一盏蜡烛，忽明忽暗，照得眼前人的更加憔悴苍白。“我当时刚和皇叔跨进门府，只不过是少了平日迎门就会督着我背书的庆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哽咽着，抱着自己的双膝，瞪着眼看着烛火发愣，像是在讲述从酒楼说书人听来的故事。
　　“轰—”屋内一瞬大亮，他下意识地想去掩住她的耳朵，却见她还是如木偶般呆坐在案前不动，只是风从破旧的窗吹进来，乱了几缕发丝。
　　雨点浑风乱人眼。
　　“我刚踏进前院，就闻着一阵恶心，面前的人，他们…他们都是…都是血…”她呜咽着又大哭了起来，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雨下的很大，一直都没有停，从昨天夜里他们逃到这偏僻的乡里开始，时大时小，更使他们一时不知往哪里落脚，在这边找了个僧人，好心帮他们安置在这间可以避雨歇脚的地方才是。
　　“好了别哭，都过去了…”其实他也不是不曾落泪，昨天夜里他整整一夜未眠守在门前，一幕幕的画面不断浮现出来。他从小就跟着阿爹在燕王府做活，那个地方藏着太多的人和事，都在昨日一炬，尽数消失。
　　“阿石，你可记好，往后不管是谁…”他一想起爹伏在地上，玄袍大块被染成黑色，半含血叮嘱他的模样，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似的疼，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点滴冰凉落在手上，原以为是她的泪，待他侧头，才发现她早已入梦。咫尺的女子耳郭旁暗红色的血块刚刚凝结成痂，烛光掩映下，面颊通红，是因为这两天一直哭得厉害，此刻好不容易才睡着。他将她抱上床去，掺了掺被褥上的灰，叠了两层细细给她盖好了，抬头看了看在翻飞的旧窗纸，无奈地垂了头。还好雨势没大到能吹到床边。
　　乳黄色的光，他也不知道盯了她多久。
　　“往后不管是谁，若是动了澜儿的一根毛发，你都要加倍奉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澜儿…”
　　爹，我会的。
　　烛光渐渐隐了去，黑暗合着雷雨汹涌而来，将他们一点点淹没尽，也淹没了整座山城。

　　前222年，燕国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