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衷》一月持恩

12、第12章

　　杨寒清刚潜进归心山庄，就一眼瞟见了霍深言。
　　霍深言实在是放心不下阴叶，让子衿去医馆请了郎中，再命心腹帮他留意着祁翱，自己才得以抽身来这北苑。

　　杨寒清还纳闷怎么子衿小丫头没有跟在她宝贝公子身边，就看着霍深言面色凝重的往杳霭小筑方向疾步而去。
　　尽管觉得自己一路尾随的举动有点猥琐，但实在架不住喜欢见缝插针的心性，硬是口是心非地跟了半天。

　　像霍深言这种不苟言笑，一天到晚一副冷冰冰的人，能让他着急忙慌的事情，真真让杨寒清万分好奇。

　　这杳霭小筑坐落在归心山庄里比较偏僻的位置，破天荒的清净，倒也算蛮不错。倘若霍深言能甩一甩他的凤尾鞭，可不就像放鞭炮似的。
　　杨寒清想着想着，不禁暗自发笑。

　　霍深言打发走了北苑门口的护卫，更是让杨寒清轻而易举地跃上了墙头。
　　杨寒清找了棵大树靠着，又往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
　　唉，怎么关键时刻没有带点花生瓜子。

　　霍深言一进门就撞见了封洛宁。
　　霍深言脸色一沉，眉头微皱，虽一言未发，但已然让心虚的封洛宁不禁倒退了半步。

　　“回去。”霍深言并没有关心封洛宁是怎么离开上房间的，直接承袭他一贯的处事风格，下达了指令。
　　房内靠在床上的阴叶听到了霍深言的声音，也顿觉紧张，踉跄地站了起来。可刚一起身，疼痛铺天盖地袭来，让他几乎难以站稳。才走几步，脚就一软，直接扑倒在床榻前的圆桌上。

　　门外，气氛紧张，僵持不下。
　　封洛宁没有理会霍深言，抬手撒出一把粉末，想要借机逃跑。
　　霍深言一手遮挡口鼻，另一只手抽出腰后凤尾鞭，鞭子一甩将粉末打散了些，再一把缠住了封洛宁的腰间，又用力一拽，将封洛宁带回原地。
　　封洛宁被凤尾鞭缠住，限制了动作，任凭他将手里的幽光乱挥，也是徒劳，只得在脚上使力，靠着移动自己的位置将霍深言往粉末充盈的地方拉去。

　　终于能看到霍深言“放鞭炮”了！
　　墙头上的杨寒清看得恨不得拍手叫好，自己是什么好运气，竟想什么来什么，几次差点激动地站起来，又因为怕被发现不得不蹲了下去。

　　常年待在平静如水的境云派里，封洛宁欠缺实战经验，再加上本就功力不如霍深言，一来二去几乎被压制的死死的。

　　霍深言也怕惊动庄里的其他人，并未使出全力，只见他很轻易地一扯，松开了凤尾鞭，还没等封洛宁反应过来，又将其双手缠住。

　　封洛宁挣了几下，徒劳无果，武力不行，只得用语言凑了，“放开，你凭什么困住我们。”
　　“好好呆着，会还你们清白。”霍深言说道。

　　墙上的杨寒清搞不懂了，什么我们你们的，莫非还有第三个人么。

　　“放开我！”
　　封洛宁继续挣扎着身体，手里的幽光也掉落在地。
　　“一走了之，想把境云派置于何地？”霍深言顿觉不对劲，转念一想，质问道，“不对，你是想一个人走？”

　　霍深言这才注意到房里的阴叶，见阴叶费力的扶着桌子，肩膀微微颤抖，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样子。
　　房门敞开了一条缝，从缝里阴叶也看到了门外的霍深言。
　　两人四目相对，霍深言似乎还听见，阴叶在对他说，“霍少庄主，放洛宁走吧……”

　　封洛宁这一走，如果真相不能大白，岂不得要阴叶承担全部了么。师兄弟之间怎会如此不讲义气，霍深言眉头一皱，抽回了凤尾鞭。

　　封洛宁还以为霍深言良心发现，准备放过自己，没想到霍深言挥手就是一鞭，那凤尾鞭径直落下，朝着封洛宁身上结结实实地打了过去。

　　鞭子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封洛宁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压迫感好似千军万马一般朝他袭来，恐惧让他不得不立刻转身躲避，好似落荒而逃的模样，那一鞭也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光听着声响，阴叶便觉不妙，但此刻头风病来袭，他也是自顾不暇。

　　恍然间，阴叶想到，自己曾在羽化阁的一本旧书上看到过一则可暂封周身大穴的止痛之法，但此法颇为霸道，用之必会使疼痛积郁，影响功力，甚至造成内伤，轻易不得使用。

　　可眼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阴叶硬是提起一口真气，照着那止痛之法，硬是封住了周身几处大穴，又提了几口真气硬是压住了混乱的内息，夺门而出。

　　门外，封洛宁吃痛，直接单膝跪地，背上火烧似的痛感瞬间遍布全身。
　　霍深言丝毫没有放过封洛宁的意思，再一次高高扬起了手里的凤尾鞭。

　　阴叶一把护住了封洛宁，霍深言见凤尾鞭将要落在阴叶身上，猛地就想收回鞭子。可收的太急，附在凤尾鞭上的力道差点带倒了霍深言。

　　杨寒清见状，只得一咬牙豁出去一般的从墙头一跃而下，撑了一把住霍深言。

　　封洛宁没有看阴叶，直接一把推开了他，“灭族之仇不得不报，若侥幸不死，定回境云派领罚！”

　　这几句是诀别之言么……

　　阴叶想到下山时玄之师兄再三嘱咐他，要与洛宁一起回山，是否也是知道洛宁要去报仇，而在暗示自己要帮着洛宁呢。
　　心里五味杂陈，无奈自己虽为师兄，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己的师弟。

　　封洛宁转身又朝着霍深言和杨寒清洒了一把粉末，一个箭步跃起，干脆利落地攀上屋顶，砖瓦被他踩的发出声响，有几块还被踩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阴叶目送封洛宁，刚刚封了身上几处大穴，头好像是不疼了，但他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竟起不了身。
　　霍深言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到了阴叶的身边，将幽光递给了阴叶。
　　阴叶与霍深言对视着，连续惹出这么多乱子，却也没有在他眼里读出愤怒。
　　霍深言只是习惯性地皱着眉头，然后托住了阴叶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扶起了他。

　　封洛宁才离开北苑没多久，门外就是一阵骚乱。
　　应该是惊动了山庄里的护卫。

　　也是，偌大的归心山庄，岂能这么容易想走就走的了的。

　　阴叶提起一口真气，似乎想追出去，却被霍深言牢牢按住。
　　“霍少庄主……”
　　还没等阴叶说话，霍深言竟转身看着那杨寒清，带着些许犹豫，开口道，“去帮一下。”

　　杨寒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震惊道，“你刚刚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又叫我帮，帮谁？帮什么？”

　　“帮刚刚那个人。”霍深言不耐烦地解释，“帮他逃出去。”
　　杨寒清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说道，“你不是少庄主嘛，出去喊一嗓子不就好了。”

　　阴叶见这人看上去似乎和霍深言非常的熟悉，说话用词也随意的很。

　　杨寒清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说道，“我只是来送礼物的，可不想掺和你们名门世家的事。”
　　霍深言虽有求于人，可仍然摆出了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皱起了眉。
　　“哎，又来了又来了，这副表情，想发脾气是吧！”这杨寒清摸透了霍深言的个性，也没怎么想为难他，“拿去拿去，你姐绣的荷包，绣了大半个月呢，还让我转告你，祝你生辰快乐，有空回家看看。”

　　生辰？姐姐？阴叶已然听不明白这两的对话了。

　　见阴叶一脸疑惑，杨寒清倒是笃定，颇为认真地对着阴叶介绍道，“在下杨寒清，是这位霍少庄主的救命恩人，今天特地来送他生辰礼物的。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还是离霍深言远些比较好。”

　　阴叶哪有心思接话。

　　霍深言看都没看杨寒清一眼，直接接过香囊，“劳烦帮我道谢。”
　　杨寒清刚想数落几句，见面前如此这般情况复杂，也识时务的闭了嘴。

　　杨寒清从六年前霍深言被救回时，就年年为他送生辰礼物，虽每次都会惊动庄里的人，但次次都能全身而退。他对归心山庄的地形位置，简直就是了如指掌。

　　“切，真是欠了你们两姐弟的。”杨寒清嘴上抱怨，行动却敏捷，一眨眼功夫就落到北苑外，一副豁出性命般的去帮封洛宁解围了。

　　杨寒清找了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屋顶，稳稳地往上面一站，风吹起他的衣襟，俯瞰几波人整同时往同一个方向追赶，把心一横，吹了声口哨。
　　霎时间，一群人都看到了他，纷纷朝着他，杀了过来。
　　杨寒清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我堂堂回环楼楼主，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做跑腿的不算，现在还要做“众矢之的”。

　　本来封洛宁还没怎么引起大骚动，杨寒清的口哨声一响，极具穿透力，直接把霍移都引了出来。
　　要知道回环楼在大多数世人眼里可是个专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地方，霍唯识也一直不希望霍深言和回环楼扯上什么关系。
　　霍移哪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一心想着要是能把杨寒清抓到霍唯识面前和霍深言当面对质就好了。

　　霍移抽出他的凝血鞭，朝杨寒清挥了过去。
　　杨寒清一声冷哼，心想，就这三脚猫……

　　只见他两指间一发力，一根银针朝着霍移直直射去。
　　“拂袖手杨寒清，果然是你！”霍移说道。

　　杨寒清一个白眼，“怎么，又想拿我说事？”
　　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士都会忌惮回环楼，霍庄主不喜欢霍深言和回环楼来往的事杨寒清也是有所耳闻。况且，霍深言这臭脾气从不和谁交好，霍移这副德行，怕不是这两个人已经撕破脸了？

　　霍移的鞭法也是练了十几年的，虽然天赋比起霍深言差些，但功底还是在的。

　　杨寒清才不管这么多，一根接着一根的银针皆径直朝霍移方向射去，有几针还直指要害。
　　毕竟帮着尧无因打理回环楼多年，那些什么三教九流，什么鱼龙混杂，见过的没见过的也都见识不少了。
　　这霍移的为人，他也听子衿丫头提过多次，正巧分寸感这东西在杨寒清身上连影子都是找不到的，要是这霍移再继续咄咄逼人，那自己便好好帮霍深言教训教训这人，也不枉费霍深言叫他一声“姐夫”。

　　即使霍深言不愿意。

　　霍移侧身想躲过那根银针，但那针上附着极深的内力，针尖擦过仅仅擦过霍移的脸颊，便直接划开一条细细的口子。

　　拂袖手是杨寒清的代号，也是个邪门的功夫，看似如拂袖般随意轻巧，但汇集指尖的力道，迅速又制命，其手指间似乎能变幻出千千万万的银针，如细雨般落在身上，连痛感都很难察觉。但随着中针者在没有丝毫防备下继续动用内力，银针便会随着经脉走至心脏，便将必死无疑。

　　霍移的凝血鞭也是招招致命，但却丝毫伤不到杨寒清。

　　杨寒清想着要么一针把着霍移戳死算了，霍唯识怪罪霍深言也没关系，这归心山庄容不下霍深言才好，他正好直接把霍深言带走，省的无因时时刻刻想念着她的小表弟。

　　就在这时，霍秒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直接往杨寒清身上生扑过来。
　　杨寒清吓得有点脚软，差点没站住，直接就被霍秒撞到了墙上。

　　霍秒靠在杨寒清的身上，一点都没想起来的意思。

　　杨寒清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打的太投入了，没注意到有个姑娘在旁边。

　　可不等他想清楚什么所以然，就听见了这样的话。

　　“别过来！”霍秒说道，确切的说是对着霍移说道。

　　“你要不要脸，放了我妹妹。”霍移叫嚣道。

　　杨寒清又一个白眼，想推开霍秒，但谁知这霍秒铁了心粘在他身上似的，还一把控制住了他的手，直接放在了她自己的脖颈处。
　　“杨楼主，我哥很难对付，你可别松手。”
　　霍秒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喜悦？

　　怎么回事，杨寒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也没和这霍秒有什么交情啊，为什么要帮自己啊，他根本也不需要帮助好么。
　　“霍姑娘，以我回环楼以物换物的规矩，受别人恩惠，可是要还的，你是不是有所求啊？”杨寒清在回环楼时间长了，看到什么都想着等价交换。
　　霍秒没有搭理他，继续对着霍移说道，“哥，你别过来，我不想死！”

　　我也没想杀你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