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宴雀》小芙蓉he角哀

46、六条鱼

　　那是与在海水中游泳时完全不同的美，楚词回忆起，阳光下陵叶咸鱼躺的场面——

　　从肩颈到腰腹，从腰腹到尾巴尖，每一处的线条都优美得宛如神作，比十色琉璃更珍贵，比光润清冷的圆月更耀眼。

　　但现在，光泽却暗淡下来……

　　楚词一瞬间就猜到了原因，她唇角轻扬，努力勾出一抹邪魅笑容。

　　“是鱼珠离体太久，让你难受了么？我要怎么做？”

　　“没，只……”

　　刚吐出这几个字，意识到自己的话将带来什么尴尬场面的陵叶，受惊似的捂紧嘴巴，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轻轻摇着头:

　　“唔……不是……”

　　她的问话太过自然，引得他差点就说漏嘴，陵叶有些慌乱。

　　鱼珠转移的时候，需要两方嘴对嘴才行——可嘴对嘴……不就相当于亲、亲吻么？

　　火烧的感觉浮上面颊。

　　一想到亲吻，陵叶整条鱼都要晕倒了。先前救她的时候，她正昏沉着，可要是现在……

　　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啊……

　　“嗯？”

　　一见他脸红心跳的模样，楚词人多霸道啊，不用解释，就全都明白过来。

　　世上原来还有这么纯情的人…不，鱼啊。

　　陵叶的眼神雾蒙蒙的，湛蓝色中暗含羞怯，像一只迷途的小鹿，正鼓起勇气找寻出路，楚词忽然有些期待。

　　她伸手，抚上他凉凉的后颈，能清楚地摸到一块秀气的骨骼。

　　被勾着脖颈贴近她时，陵叶一瞬间脑袋都炸了。

　　他是谁，他在哪。

　　整个世界晕晕乎乎，像踩进了诱人深陷的深潭。

　　“我们到陆地去吧。”

　　绵绵暖暖的触感带着笑意传来时，陵叶大脑失去一切思考能力，耳朵里清楚地落下这样一句话。
　　他费力地捋清这句话的意思。

　　……到…到陆地——和她，一起生活么？

　　陵叶身子有些发软。

　　*

　　尽管主动要把鱼珠还给它的主人，可陵叶不主动要，楚词又只是个不了解人鱼族习俗的人类，不知道传送鱼珠的具体方法。

　　因此目前，鱼珠仍然留在楚词肚子里。

　　白挣了一个亲亲的陵叶:……

　　(??｀)?

　　从海巫那里半蒙半抢，要来了能蓄力七天的避水草，一出门，楚词再次霸总附身，拉过陵叶，送他一个亲亲。

　　转过头来轻声在陵叶耳边说出一个劲爆消息。

　　“……啥？”

　　结…结婚？？

　　陵叶被当头一个霹雳砸中，晕晕乎乎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满脑子都是乱转的小星星。

　　楚词欣赏着他可爱的小表情，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结婚吧，这辈子做我的人。山南水北，你想住哪都行，我陪你。”

　　我们霸道总裁，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缺钱。

　　陵叶隐隐觉得，面前女孩子冷酷的口吻加上现在奇怪的气氛，跟他之前看过的一本人类书籍像极了。

　　那本书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

　　叫《霸道总裁爱上我》。

　　“可我是鱼诶。”

　　鱼和人类结婚，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吧。那个老婆婆……

　　“鱼又怎么。我喜欢你，跟你是人是鬼有什么关系。”

　　陵叶:……

　　好有道理。他根本无法反驳。

　　“别执着鱼不鱼人不人的了，”

　　楚词牵过他的手，触感温凉，抬起势在必得的目光，“安心做我的未婚夫吧。”

　　*

　　下海七天，结了个婚，多了个丈夫，收获满满，楚词心满意足。

　　上辈子她识人不清，找错了报恩对象，害得真正的恩人早早香消玉殒。

　　这辈子重活一次，她的第一愿望，就是将一切误会，斩绝于陵叶视线之外。

　　而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成了她的人…不，她的鱼，楚词就能更好地保护陵叶，把那个童话似的狗血奉献结局彻底改掉。
　　她不会再让他难过的。

　　和陵叶的婚礼，全程伴随着虾蟹八爪，鲸豚鲨鳗等八卦群众的热烈讨论与祝贺，还有伏明哥森森的怨念。

　　众鱼的祝福礼物也千奇百怪。

　　大虾送来七彩的贝壳，据说是抢了寄居蟹的。

　　鲨鱼送来一截形状优美的珊瑚，据说是卡在牙缝三年的。

　　大鲸鱼送了一把镶着宝石的人类的椅子，据说是吃饭时不小心吞进肚子里的。

　　古怪的海巫也送了一块石头，敲一敲会发光的那种，还蛮好玩的。

　　连重伤的老族长，也派鱼送来了一颗硕大似拳头的珍珠当祝福礼物。

　　陵叶不是老族长的亲儿子，算是侄子，但所有鱼都很照顾他，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无忧无虑地长成一条貌美如花的鱼。

　　了解了这些，楚词很满意。

　　再看看婚礼上光彩烨然的陵叶，她决定，多管个闲事吧。

　　*

　　妖女带着陵叶离开海洋之前，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又说什么疫病，又说什么休眠山，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对于妖女的危言耸听，伏明哥起初并不在意，然而越来越多的鱼群，前前后后均患上一种奇怪的疾病，变得无比虚弱。

　　他再不信妖女，也不由得在意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古怪疾病以极高的死亡率在整个海洋中愈发嚣张肆虐，他便不得不彻底信了。

　　迁族的决定迟了一步，父亲不幸受染，很快便不在了。

　　伏明哥懊悔不已。

　　倘若早走几天，哪怕早走一天，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继人鱼一族急匆匆迁走后，其原来的广阔的领地中，仍栖居着不少生物。

　　不少鱼虾碎起嘴来，暗暗八卦那人鱼新上任的族长，说他做事欠缺考虑，随随便便就离开栖息了几百年的族地。

　　到底还是毛头小子，不够成熟。

　　一处珊瑚丛旁边。

　　红壳大虾甲和灰壳大蟹乙，自在悠闲，挥着钳子，兴高采烈地玩着石头剪刀布。

　　殊不知，不远处的某个海丘附近的泥沙微微振动起来。

　　渐渐的，海底振动幅度越来越大。

　　大大小小的石头滚落，水草狂舞，清澈的海水被扬起的泥沙充斥。各种海底生物摇头摆尾，甩着触手，晃着脑袋，急不可待地纷纷逃离此处。

　　一声高喊响彻海底。

　　“火山！火山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