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对头》今朝沐雨生

2、往事如烟

　　“迹清，这次南下带着玄凛吧。”轻舟处理着飞鸽传书，“给他准备个面具，避免通天局的人发现。”
　　迹清点头，却还是疑问：“玄凛自己愿意出去吗？”
　　“如果不出去和在通天塔底有什么区别呢，还是要出去走走，不能永远被困在一个地方。”轻舟提笔回复南方的消息，“南方有仙草，可以助你提升功力，我之后也会去南方。”
　　“师父闭关结束了吗？”
　　“快了，所以你们先去。”轻舟和师兄的分工不同，师兄闭关，带的弟子也是以修炼为主，避世而居。
　　轻舟入世，掌清风楼，教为人处世。
　　这样一来，清风楼的高手大部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有情谊在，也就更能够做到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玄凛的脸大概没多少人记得，只是清风楼以白色和浅黄色为主，黑色的衣服倒是少见。轻舟不打算强求什么，他本来也不是楼里人，只能算是来帮忙。
　　迹清记下了，然后开口：“师叔这次南下要收徒吗？”
　　“如果有合适的，可以收一个。”轻舟又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如果有更合适的，以后你就做副楼主，你跟着师兄多年，以后也要勤加练习，不要被琐事困住导致修炼停滞不前。”
　　“好。”迹清推出去，南下他倒是有一个人选适合清风楼，只不过不知道时过境迁，那个人是否还想来清风楼。
　　南下的车队很快就准备好了，这次出行是因为南方有部族擅巫蛊，只不过近些年好像失控了，有点影响到周边的正常生活。
　　这种牵涉良多的活动，一般都会请大门派的人出面调解，清风楼能做到这件事情。在入世谋生之前，清风楼也是门派。
　　面具很快就打好了，玄凛选了银色的，意料之中，毕竟另一个金色的也不知道比较适合谁。
　　他们也确实提前出发了，迹清和玄凛并不熟悉，至少完全不亲近，两个人都是沉默寡淡的性格，或者说看对方多少有点不顺眼。
　　直到有蒙面人拦截，迹清的选择是打退即可，玄凛却想冲上去杀光所有人，因为他们身上有通天局的气息，一种刻在他骨血里的伤害。
　　他无所顾忌地冲出去，迹清持剑拦住他：“师叔今天就要来，你这样他会不高兴的。”
　　最后的最后，不了了之。玄凛的衣服破了，迹清把自己准备的衣服借给他了，白色的主色，银色的配饰，是直系弟子才有的服装。
　　玄凛摸了摸花纹，没有穿：“这是你的衣服。”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做什么，越清楚地知道自己够不着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
　　他还是换衣服了，第一次穿白色的衣服，换上没多久，轻舟就追上了他们，大概是听说有人为难他们。
　　轻舟看他换了衣服，有一瞬间的困惑，不过很快就一笑而过了。
　　年轻人出来闯荡江湖，没有家长是不担心的。轻舟也是这样，迹清没受什么伤，玄凛的伤口完全愈合，看不出来受了多少伤。
　　到了南方，也有清风楼的基地。迹清收集了相关信息，还包括意在清风楼的花名册。
　　花名册翻开，上面有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元晚。
　　将花名册和信息集都交给轻舟全部交付给轻舟，他就只是站在旁边，等待着下一步命令。
　　“明天去部落看看吧，三天之后让这些人来清风楼，即便不收徒也可以留下一部分。”轻舟翻看，也看到了元晚的名字，“这个元晚，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元晚？”
　　他对他有点印象，元晚和迹清是同时来的清风楼，师兄只打算收一位徒弟的，迹清是第一人选。
　　那个时候都还年幼，轻舟也达不到收徒的年纪，原本师兄是打算破格留下两个人的，只是元晚知道，所以说：“属于我的终究会属于我，既然我不如人，那么以后我会再来的。”
　　现在他确实做到了，通过了大选，花名册上不过六个人，他排在第一个。
　　“是那个元晚。”迹清不否认，也可以说是一种推荐。
　　轻舟点头：“你去找他吧，明天和我们一起去。”
　　“是。”
　　迹清就这样去找了元晚，他走了，玄凛才走进来。
　　轻舟还是看着他笑：“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新的衣服，去换吧，你还是穿黑色好看。”
　　玄凛不知道在想什么：“做你弟子，很难吗？”
　　轻舟以为只是随便问问，也只是随便回答：“做我的弟子，很好吗？”
　　“不好吗？”
　　“修炼我教不了别人，处事我也教不了别人，做我的弟子大概只有荣誉感，而没有获得感。”轻舟停笔开始思考，“大概收徒之后还是要花心思培养的，也不能真的是挂个名。”
　　“嗯。”
　　“明天一起去看看吧，大概新的清风楼楼主会在那些人里产生。”
　　“不是迹清吗？”听到这里玄凛才意识到没有那么简单，不是简简单单的挂名，不是简简单单的荣誉，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收徒。
　　是要花大心思，大力气培养的人。
　　玄凛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质疑太过了：“明天开始我就戴面具吗？”
　　“是。”
　　“明天会很危险吗？”
　　“不知道。”
　　“我如果杀人了，你会讨厌我吗？”
　　“以自保为先，但不要滥杀无辜。”轻舟是这样叮嘱玄凛的。
　　只是他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愿意用性命换取公平的人，他希望台下太平，愿意身先士卒。
　　他也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他不强求任何人和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玄凛是异类，但是本心良善，是可以被改变的。
　　大概这种想法也是轻舟的一厢情愿。那个时候的元晚也还小，二十岁不到，也不喜欢穿黑衣服。轻舟和迹清是几乎一样的服饰，旁边跟着的玄凛黑衣服、银面具遮住了整张脸。
　　“这位是？”元晚很礼貌，他问了玄凛，但是玄凛没有回复。
　　还是轻舟开口：“这是我们请来的帮手。”
　　一语带过，不提姓名，元晚也就不问了，很多事情根本没必要追根问底。
　　南方的巫蛊很难，背后大概是有人操控，那件事情里死了很多人，元晚和迹清很努力，但是也受了伤。
　　轻舟最后控制住了幕后黑手，废了武功，驱逐出境。
　　玄凛受伤，只是恢复很快而已。原本这一切都是告一段落的，或者说轻舟给这件事情选好了结局。
　　只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带着面具的玄凛却没有想要这一切结束的意思，他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拦截到了已然没有武功的幕后黑手。
　　他再次摘下面具，提刀杀了那个人。
　　果断至极。
　　只是这一边人死的时候，另一边的轻舟也倒下了。
　　这是玄凛第一次知道巫蛊的反噬，以命换命，被杀的那个人不会死，但是被牵连的人会死。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不记得了，玄凛下手确认他一定会死，毁尸灭迹才离开。
　　人总是不能把把柄留在别人身上，尤其是涉及性命的后顾之忧。
　　在第一次那人突然起死回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有人替他死了，不管是谁，都是不好的。
　　清风楼不擅长克制巫蛊，但是丹药是灵力能控制心脉，一直等到玄凛回来，剖心放血。
　　那个时候有多疼已经记不清楚了，伤口终究会愈合到连疤痕都没有，疼痛也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忘。
　　玄凛总觉得他和轻舟之间的关联越来越复杂了，不是互相救命以示两清。
　　或许在轻舟眼里看来，他本来就不欠他什么，举手之劳和剖心之痛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血肉的恢复很快，精气神的恢复却是要一段时间的，尤其是有蛊毒的影响。玄凛倒是还好，每天就是听轻舟的安排，处理一些琐事。出了事，元晚也顺理成章留在了清风楼，他们回到了北方的大本营，只等轻舟恢复，就可以举办拜师礼了。
　　轻舟没有追责玄凛杀人的事情，他好像一下子就虚弱了很多，清风楼的事物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交给迹清了，很多事情甚至不再上报给轻舟做决定了。
　　好像一下子，事情都变了。
　　真正的转折是出现在轻舟恢复后坐在楼主椅子上第一天。玄凛不能参加楼里事务，也就在花园里坐着。
　　元晚跪在下面，迹清站在轻舟旁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记得元晚那个时候很震惊。轻舟的语气轻飘飘地，他大概还是难受：“元晚，你说吧。”
　　这句话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元晚只是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晚辈大概不够幸运，没能成为您的弟子，现在我觉得清风楼不适合我，就此告辞了。”
　　转身拂袖而去，没有一丝丝的留念。
　　虽然不知道迹清具体说了什么，轻舟最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过来很久很久，玄凛才知道是什么事情。
　　南方的巫蛊在他们离开的那天，一夜之间被人全杀了，这件事情迹清一直压着没有上报给任何人，等到轻舟问，他才说。
　　他用这件事情赶走了元晚，两个人之间的梁子也就彻底结下了。
　　元晚不是真正的凶手，自然是有真正的凶手的，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是玄凛是凶手，是仗着清风楼肆意妄为。随着屠杀事件的发酵，越来越多的人要求清风楼驱逐玄凛，天下有识之士人人可诛之。
　　玄凛并不在乎天下人怎么说，怎么做，他只在乎一个人的看法。
　　迹清还是沉默的，他站在轻舟身边，好像什么都没说，好像什么都做。
　　那天的清风楼，沉默至极。
　　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所以他信了，信了一场污蔑，一句谣言。后来他是杀出去的，天下至宝，起死回生，人人得而诛之，无论哪一点都让他过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