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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风剑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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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找了清风楼的人去取还元丹吗,为什么还来找我?”说话的黑衣男子抱着剑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
主位上的人只是笑笑:“常听说江湖事找清风楼有八成把握,找你元晚也有五成把握,既然如此,不如花钱买个十成把握。”
元晚没说话,还是一脸冷漠。
“无论你们谁拿到了,佣金我都不会少。”说话的人大概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现存的还元丹只有一颗,据说有着起死回生的效果,现下由天通局保管。天通局掌拍卖会,出售无数的珍惜宝物,还元丹的获取方式不是拍卖,而是凭本事获得。
换句话说,在有限的时间里,公开的争夺。
元晚还是抱着剑走到天通局对面的酒肆,那些人好像是来喝酒的,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天通局门口的沙漏,漏完了,争夺战就开始了。
通天居的名字就是因为他们有一座通天塔,内外皆可上楼,还元丹就在通天塔最高处,对轻功和厮杀的要求都非常高。
沙漏只剩下一刻钟,铃铛的声音从长街的另一头传过来,视线看过去。四匹通体白色的宝马,主色白色的马车,四角悬着铃铛和浅黄色的珠玉,是清风楼的马车。
这样的马车李坐着的人只会有一个,清风楼楼主迹清,他肯定会来的,只是不会像他们这些人一样早早坐着等待。
一楼之主,排场可真大。
沙漏即将漏完,通天局的门随着最后一粒沙的落下而打开,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往通天居冲过去。
清风楼的马车车帘掀开,元晚也起身了,他看着坐在轿子里的那个人,四目相对,一瞬,他便飞身往前走。
迹清还在马车里坐着,一袭白衣,驾车的侍从看着迹清:“楼主,元晚也来了。”
“我看见了。”迹清下了马车,把华府披风脱下来,也拿起佩剑往前走。
如果说前半段大家还是理智的往上走,后半段就不仅要往上走,还要把别人拖下来,杀红了眼也不过如此,大概通天局的目的就是为了清理江湖吧。
元晚不担心这些江湖蝼蚁,唯一能和他相比较的就是迹清,迹清这个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总有迹清的身影。偏偏他又样样做的比自己好点,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
轻功跳跃飞起,迹清大概是从另一个方向上来的,站在顶层的四周长廊上。迹清持剑站在长廊的一端,元晚站在另一端,握住剑:“迹清,你这楼主做得也太清闲了吧。”
“小心机关。”迹清抽出长剑,往元晚的方向快速移动,元晚也是本能抽出剑往后退,箭矢朝他们两个飞速出击,迹清一时间分身乏术,只能转动长剑先保护好自己。
元晚的身体比意识快,挡下所有的箭矢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通天局不会那么简单给出宝物的,通天塔变换形态,加大了登上顶楼的难度,也开启了顶楼的机关。长廊的拐角处升起杀伤力极大的机关,大概是浸了毒,迹清躲避地也很艰难。元晚跳出长廊,悬挂在房檐上,迹清也跳出去,两个人在不同的方向。
躲避太吃力了,元晚抛出剑击中门窗,在箭矢交替之时翻生握住自己的剑跳进房间里,攻击暂时告一段落,迹清也从另一边破门而入。
房间里只有一个圆台,上面放着精制的木盒子,里面就是还元丹。
元晚伸手要去拿,迹清也冲了过来,在元晚马上就要触碰到的时候,迹清拿剑劈过去,元晚下意识翻身躲了一下。
“迹清,你有病吧,之前雇主说谁拿到了给谁钱大家抢抢倒也无所谓,这次不是说了都有钱吗,何必呢?”元晚真的要被气死了,每次看到迹清的时候都有一种无名火。
迹清开口:“别碰这东西。”
“……”元晚看迹清没有退让的意思,还是直接拿剑抵住迹清的脖子,“你说要是一开始清风楼选了我,还有这么多事吗,你既然已经样样做的比我好了,为什么不肯给我一点出头的机会。”
迹清好像对这个观点是从来没想过,他被剑抵住发呆的一瞬间,元晚就转身抄起丹药盒打算离开。
只是另外有一只箭矢穿过了元晚的胸膛,元晚不受控地跪下,吐出一口鲜血。
迹清反应还是慢了一瞬,只是他站起来走到元晚面前的第一件事,还是从他手里夺走了丹药盒。
然后才扶住他。
迹清那张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的脸离他那么近,箭上绝对是有毒的,从中箭到完全失去意识,也就一会会而已。最后大概是迹清抱住了他,最后居然死在了死对头的怀里,真是乱七八糟的。
元晚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间米黄色调的阁楼里,他没什么力气说话,胸口有着钻心的疼痛,死了还会这么疼吗,搞不懂。
元晚艰难扭头,床边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白色着装的人,我去,他也死了吗。诧异外化成动作,扯动了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迹清也听见了:“你醒了?”
听到这样的话,元晚很确定自己没有死了。
迹清走过来,蹲到他的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元晚他动了动嘴唇,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给你请了最好的大夫,会好的。”迹清握了握他的手,暧昧不明。
元晚突然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测,这种猜测所带来的后怕甚至超过了当下的生死。
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阁楼的外面都是人。
“通天局来人了。”
迹清只留下背影:“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出入这里。”
“是。”回话的人突然都消失不见了,当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藏了起来。
清风楼可是江湖第一楼。
迹清穿过长廊庭院,一路走到了清风楼的主楼,那里的会客厅里坐着一个客人,也是黑色的衣服,绣着银色的花纹,只不过他的面相里总是透露着张狂和随意。
“还元丹怎么样?”他的语气里带着轻笑,是他花钱请了两派的势力去抢还元丹。
迹清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走到他旁边坐下:“玄凛,师叔要是知道你杀了那么多人,他会不开心的。”
玄凛只歪着头笑:“迹清,你其实根本不适合做清风楼的楼主,看看你对元晚的样子,你根本做不到把苍生放在一切之上。”
“玄凛,你还是在记恨师叔。”迹清的语气很平淡,“昔日师叔希望你放血炼制丹药的时候,你不愿意,师叔也并没有强求你去拯救苍生,现在你愿意放血了,你把能够拯救苍生的丹药变成了猎杀苍生的诱饵。今天是不是只有我和元晚从通天塔走出来了。”
玄凛一手撑着自己,一手在他们两个中间的桌面上敲击:“我原本只打算留一个活口的,我想看看清风楼主在旁人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之中怎么选,你的运气很好,不过我还是会杀了元晚的。”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死了,轻舟是不会难过的,元晚死了的话,你一定会难过的。”玄凛站起来掸了掸衣摆,“你护不住人,就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迹清翻手召出清风剑,一剑对准玄凛的心脏,玄凛避开,但是不够快。清风剑却在最后一瞬间被弹回来,迹清受到反震后退了两步,玄凛倒是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玄凛感觉到了异样。
迹清收回清风剑:“这是师叔的佩剑,你身上有师叔那个时候留下了同源咒,清风剑不会弑主。”
玄凛几乎是下意识开口:“你还挺能说的。”
“你记恨师叔,这对师叔不公平。”迹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和元晚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如果你想清楚了,我可以带你去见师叔。”
迹清确实不是多话的人,比如在他和元晚认识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可是再次见到玄凛的时候,他就是想替师叔说出来。
世道是公平的,做坏事的人承担责任,做好事的人承担恩泽。
没道理做坏时的人记恨做好事的人,做好事的人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他们两个也认识了很久,不能算是打起来了,至于往事,不同的立场向来都有不同的看法。
玄凛最早的时候其实并不叫玄凛,这是轻舟给他取的名字,穿着黑衣服的冷漠少年。
玄凛也不能算是人,他不是修炼维持年轻的人,他是妖物,生来拥有永生和治愈的能力,据说他的血可以治愈伤口,治百病,起死回生。
所以他自己也是至宝,被人抓住,锁在通天塔地牢里,铁钩穿过他的躯壳,其上有法阵会阻碍伤口的愈合,人们发现他的血并没有传说中的功效,只是确实是一味药材,即便如此,他漫长人生中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也就是在通天塔,他们第一次见面,轻舟那个时候已经是清风楼的楼主了。年轻、博爱又冷漠。实际上一点也不冷米,经常笑,是难得的温和人。
那个时候的通天塔还有搏杀机制,最后胜出的人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
轻舟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的地牢,就是在那里见到的玄凛。地牢里全是血污,白袍的轻舟在其中格格不入。
他是来求药的,他的师兄生病了。
其实天通局的人可以说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把这位年轻的楼主引到地牢里。天通局说得很清楚,传说有效,可是不能保证一定有效。
“在通天局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吗?”轻舟的话听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意图。
迎来送往的人也只是礼貌点头:“只要其他的竞争者都不争,您就可以带走。”
“我要他。”轻舟指了指被束缚的玄凛,语气肯定。
“不过一个传言罢了,何必如此在意,妖物之血只需要花钱购买即可。”
“怀璧其罪,既然已经证明他没有在这奇效,那就应该放他走。”轻舟走近玄凛,轻轻开口,“很疼吧,很快就好了。”
于是在那一天,通天局派出了很多告诉和轻舟对决,过程如何并不知道,只是少年人赢了却没有杀人。他还是干干净净地走进地牢,抽出剑斩断了附有法阵的铁链。
玄凛一头栽下,落地之前被轻舟接住:“跟我走吧。”
他给他批了一件外衣,带着他走出了通天塔,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看到了太阳,是刺眼的阳光、是清新的空气,是久违的自由,是走在他前面的轻舟。
他带他去了清风楼,给他找了大夫,给他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他不喜欢白色,所以轻舟给他准备了黑色的衣服。
他很听话,眼神里却全是杀气。
所以他给他取了名字,叫玄凛。
那个时候迹清也已经在了,他的师傅就是轻舟的师兄,他们三个是清风楼的新一代主力,迹清是培养对象。
轻舟带回来了玄凛,却从来都没有提过要用他的血,生病的师兄一直在闭关,并未出现。
轻舟和迹清同时代理了清风楼的事务,现在轻舟多了个带孩子的活。从通天塔回来之后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轻舟并不管束玄凛,他们开始说话是在某一个午后。
清风楼给玄凛单独安排了住处,在门被关上的那一个瞬间,他突然发了狂,整个人冲出门,他本来就很能打,一时突然发狂,寻常侍卫难以招架。
是轻舟感觉到了不对,提剑飞过来,最后看清楚了也什么都没做,玄凛一口咬住了轻舟的胳膊,血肉撕扯,轻舟只是皱眉,没有还手也没有发脾气。
等到玄凛冷静下来,松开嘴。
轻舟带着玄凛回到了住房,轻舟盘腿坐着,侍从都退下,迹清来给轻舟处理伤口。
血肉开裂,轻舟也没有很在意:“迹清,这件事情不用告诉师兄。”
“师叔……”迹清还小,总是欲言又止,他知道很多事情不对,但是也知道这些事情是对的。
“出去吧,我和他聊聊。”
迹清走了,轻舟才开口:“你和清风楼没什么关系,没有人能把你困在这里,这是你的房间,你可以自己安排。”
伤口开裂,抹了药,露出来,轻舟运作内力,却没什么效果。
他打算缠起绷带等待自然恢复,玄凛却抓住了他的袖口,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短刀。
轻舟停止了动作,等着看他的下一步动作。
短刀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滴在伤口上,内力无法催动愈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疤痕都消失了。
玄凛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传言是真的,但只有我自愿流出来的血才有奇效,至于起死回生,大概是做不到的。”
轻舟摸了摸玄凛的头,脸色苍白却还是轻轻微笑:“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个秘密。”
“你救我是为了救你的师兄吗?”玄凛这个问题也想了很久了,他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能住进清风楼的,只是好像秘密被隐瞒了,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了。他就真的很困惑。
轻舟缓缓开口:“没有谁的血天生就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即使你没有这项能力,我也会救你。”
“你师兄到底是怎么了?也许我真的能救。”
“他只是闭关,这是一场骗局,听说通天局以活人入药,我清风楼使苍生为万事之基,你也是苍生之一,救你是应该的。”轻舟也是第一次说这件事情。
清风楼楼主轻舟排万难得永生至宝,却没有任何用处,可见通天局的骗局。
老实说,在亲眼见到伤口的愈合之前,他也以为这是骗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不是骗局,只是使用方法不对。
“玄凛,天下无数人都会眼红你的能力,保守秘密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轻舟还是拿起绷带缠好自己的胳膊,“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你是幸运的,也许只有成为一个普通人,你才能一直幸运。”
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玄凛的伤口比他好得还快,铁链穿过身体的伤口连疤痕都没留下。
他其实并不冷漠,只是什么都是淡淡的。
玄凛突然抱着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怀里,轻舟也没当回事,大概玄凛本体是什么动物,他现在算是他比较信任的人了。
轻舟还是摸摸他的头,他好像本质上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从那天开始,他在清风楼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自己的地界,有了需要他保护的人,有了保护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