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116、第116章

　　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到房间的林新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自己的衣服有没有沾染上什么。幸而在烛火中转了一圈，他也没看到任何印记，这才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柴房里看到的一切让他既胆寒又心疑。那日去林兰的房内，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功夫，也足以让他看清楚那个贼人的面貌，而刚刚倒在柴房里断了生机的尸体，他确认正是那个贼人。

　　地上的黑影让林新的心擂鼓般的鸣响，在出声和保持安静中不知为何他选择了后者。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响声，他来到了黑影的正前方。

　　那人呈趴俯状态，头侧到了右侧，双手向前伸。林新用脚点了点他的肩膀，毫无反应。继续加重力道，依旧如此。

　　林新退后一步，踌躇了片刻才缓缓蹲下身子。那人的面容略有些痛苦之色，嘴角似乎粘着什么东西，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他也不敢直接上手，只得放弃。

　　犹豫了几息，他颤巍巍伸出一根指头探到那人的鼻息下，感觉不到丝毫气流，吓得他差点跌倒在地。知晓来到了是非之地，他赶紧后退，出了门便向前快速跑离。眼见转角便将柴房阻隔开来，他陡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身，又向来的方向奔去。

　　端着小厮递过来的茶水，林新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他在脑中一遍遍确认是否将门复原了，来回柴房的途中有没有人见着他。

　　不怪他如此谨慎，被扣押在家里的贼人无缘无故死亡，而他又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去了柴房，家中的简氏是个心中怀奸的，若是被发现自己和人命扯上关系，怎么想自己都非常危险。

　　心神不宁地度过了一夜，第二日林新眼下青黑的起来。心中有事，又因一夜没怎么睡，他不想去简氏那边请安，便让小厮去简氏那边告假，再去厨房取些食物来。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啦，家里出人命了。”小厮提着食盒，飞奔进房间。

　　林新心中一跳，假装毫不知情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别急，你慢些说。”

　　小厮将食盒稳稳当当地放好，打开盒子，一层层地将里头的碗碟放在桌面上，口中不停。“就是家里捉到的那个贼人，不知何故死在了柴房里。据说是看守的老大叔第一个发现的，他当时见门锁松动了，担心里面的贼人逃了出去，打开门一开，那人却是倒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亡。”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死在柴房，有发现什么吗？”在自家的院子里，林新也没掩饰对这件事的关注。

　　“没有，据说那人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大家猜测可能是病发身亡，不过也没个准信。夫人已让管家取老爷的帖子报官了。”小厮也只是匆匆听了一耳朵，随后具体怎么处理的他并不知情。

　　“嗯。啊，报官？怎么能报官呢！”林新一跃而起，双腿踩着风火轮般地朝简氏院子里去。

　　小厮看着少爷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食物，那句“少爷”还未喊出声，林新便不见了踪影。

　　*

　　不等丫鬟掀开帘子，林新边大步跨了进去。可惜还是晚了，只见一个穿着皂服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立在前方，正与简氏在说话。两人见有人闯进来，齐齐地看向林新进来的方向。

　　“娘！”

　　“新儿，过来。”简氏朝林新招了招手，等他来到她身边后，她才对着正前的中年男人道。“这是我家的大公子。这是衙门里的朱捕头。”

　　林新朝中年男人颔首，那中年男人则拱手称他“大少爷”。

　　或许是因林新还是个孩子那件事不适合说给他听，等他进来后两人都停止了交谈，朱捕头也适时地提出了告辞，他要再去案发地看看。

　　等朱捕头离开后，简氏看他的眼神明显冷淡了下来，告诉他家中发生了事，让他暂时不要到处乱跑。

　　他与简氏不过面子情，料想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请了安便离开了。

　　然而等他再赶到柴房时，四周的人都散了，里面只有一个粗使婆子在清扫。

　　“里面关着的人呢？差人呢？”即便知晓答案，林新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婆子知道里面死了人，原就害怕，背后又突然传出声音，吓得尖叫了一声。发现是林新后，还拍了拍胸脯，一副吓坏的模样。

　　“是大少爷啊，你怎么来这地方了，这里晦气，你快别进来了。”婆子见林新抬脚就要进来，赶紧摆手阻止。

　　眼神往里面瞟了一圈，除了四面堆砌的木柴，连地面上的痕迹也几乎被婆子扫除干净了，确实没有进去的必要了。“我不进来，你和我说说这里的事，把你知道的全部我都要听。”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夫人吩咐看守拆房的老汉，他昨夜将拆房门锁好，便如同往常那般喝些小酒。一觉醒来发现门锁被动了，打开门就看到倒地身亡的人。他怕担上是非，赶紧通知管事。

　　至于差人，来了三五个，其中一个只呆了一会便离开去了夫人那边，剩下的围着柴房查看了好几圈。后来第一个离开的差人回来又看了看，让其他人将尸体抬走，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守门的人呢，他去哪了？”林新接着问。

　　“差人说有话要问他，和管家说了声便将他带走了。唉，也不知道王老头还能不能回得来。他人挺好的，坏就坏在嗜酒上。”婆子与王老头还算熟悉，说起他来便感慨了几句。

　　林新对这件命案的关注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两三日功夫，衙役那边便做出了结论，那人是旧疾复发死亡的。因他夜闯林家，身上又没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故而林家花了些银子走了关系就将自家完全摘开了。

　　就在他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新的风波接踵而来。渐渐的，不知从何处传出林家大小姐与人有染的谣言，说得有模有样，何时何地那男人的样貌如何等等，全都描述的非常具体。

　　等林新听闻后，想要阻止谣言传到林兰的耳中时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