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有佳人》浊世混人

6、夜宴初见

　　南禹

　　灰汤半山别院中，容温惠边听着银庄、酒楼等筹备进展汇报，边悠哉悠哉的吃着冰镇荔枝。

　　“新任直督巡抚前日发来帖子，邀请参加三日后府衙的夜宴。受邀的有南禹五大财阀、外地的秦记商行、腾云商行和我们温氏商行共八家收到了帖子。”麝芝说道。

　　“三日后？五方主事官员怎么快就到齐了吗？”容温惠皱了皱眉。

　　麝芝摇摇头：“还没有，像是突然起意，也许是巡抚大人急切，财税毕竟是南禹的核心。”

　　容温惠心下犯嘀咕，这不是新任直督巡抚柳谡的行事风格。

　　“还有一事，十三日晚间有暗卫探查到有一行人抵达码头后进了直督府衙后院，对方有大量武功高强的暗卫随行，我们不敢靠近，所以如今还未探查到身份。”麝芝继续说道。

　　容温惠微微颔首，青葱嫩白的手指慢慢剥开一颗荔枝咬下，满口汁水清甜，半响才说道：“此时到达南禹，大量武功高强暗卫，能指挥柳谡的人物，突然要开会，来者不善啊。”

　　“此次依旧我扮做您出席吧。”容温惠无法参加的很多宴会，都是由麝芝戴上面具换上衣服装扮的。

　　容温惠摇了摇头，还是亲自探一探：“派个暗卫给我驾车，都不用跟着，免得打扰对方。”

　　麝芝也是知道主子的本事，不再多言赴宴之事，继续道：“今日收到追云传来的消息，他一切顺利。”

　　容温惠闭眼说道：“此行凶险，让他注意安全。有恪一消息了吗？”

　　空气中有一丝凝结，恪一不仅仅是下属、朋友，还是亲人。

　　“暗卫探查到恪一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燕州和沧州交汇处，之后就再无行踪。”

　　“刚出燕州，就失踪了，快两个月了啊。”容温惠此时眉毛皱成一团。

　　“不要在漫无目的的搜寻了，一家家排查这些年恪一有交手过的所有官员、商行。他的身份一向隐秘，又常年易容变化，知道他全部底细的只有你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商行和其他方向没有任何异常。除非.......”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麝芝迅速反应过来：“只要不是仇家寻仇，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对方根本还没有摸清恪一的全部身份，除了令牌。”

　　“除了排查，还要注意在暗查温氏商行和地下商行的人。尤其是西南那条线，如果发现有人关注，立即来报。让燕州的人时刻注意陇西城的动静。”

　　“是，属下立刻吩咐下去。”容温惠点了点头。

　　夜已深，麝芝终于将所有事件汇报完，见主子很是疲惫，轻声问道：“此次南禹的酒楼名字主子确定了吗？”

　　南禹重点是银庄和酒楼，酒楼不是传统古代酒楼，容温惠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不敢做出超时代的发明来引人瞩目，但是在可以操作的范围内，她是绝不会放过发挥空间的。

　　温氏酒楼如今共三座，在燕州、吴州、崇州开设，分别取名燕州-西江月、吴州-忆江南、崇州-临江仙。就是一个购物+住宿+餐饮+听戏+游园+赌场的大型综合体，在城中繁华之地以精致园林再结合当地特色做的大型酒楼。

　　当年燕州的西江月开张，几乎吸引了燕州上下的目光，从此之后往来的贵人、富商临至燕州，必定下榻西江月。凭借超豪华的占地面积和亭台山水，无微不至的服务和新颖的模式，加上超级贵的价格，从此温氏酒楼进入了南朝最高端酒楼范围。

　　容温惠沉思片刻，抬起一双桃花凤眸微笑到：“永遇乐，如何？”

　　三日后直督府衙

　　宴会设在露天的院子中，庭院不大，小桌两边列齐摆好，主桌居于上首，三方布满了竹枝形成竹墙，显的清幽雅致，丝竹管乐之声隔着竹子从四方飘飘摇摇的传来，入夜之后好似到了仙境。

　　桌上摆满精致佳肴和美酒，温荟扫视周围一圈，南禹本地五大商行和腾云、秦记都到齐了。上方偏下首有两张桌子，看规格是五方官员中的主事，正上方毋庸置疑是直督巡抚的。

　　“唔，驻军指挥史竟然没来，也不知是没来还是没请。”温荟心里暗道。

　　“巡抚大人到！”竹墙外的小童唱念道。

　　在场所有人员起身迎接，只见走进三人，中间一人绯衣黑纱官帽，不需猜测就是巡抚大人。直督巡抚正二品，有资格着绯衣官袍。另外两人皆着蓝袍官衣，看规格是五方官员中的主事。

　　三人招呼见礼后皆上台落座，远处的丝竹管乐声已经停顿了。温荟看到五方主事官员和资料有些对不上，心下便知有人微服私访了，大概率是左边那位。

　　不怪温荟一眼注意到他，左边这个虽然皮肤略黑，但是风姿、仪态、气度皆是不凡，尤其是眼神就是常年居于上位者有的。

　　柳谡居于上坐，目光扫视全场，看到温氏少主一身白衣，头戴面具，端坐在下方，姿态舒展，气定神闲，和其他商行家主有一道天然屏障。

　　仆从呈上四面兽纹的银杯躬身上台，柳谡端起酒杯起身：“各位南禹商友们，阔别二十年，能与大家重逢于今日宴会上，谡一时万语千言，无处说尽.......南禹城实现往日繁荣还是得倚靠诸位了，谡在此感激不尽。”说完仰头饮下杯中酒。

　　下方众人起身再度行礼高呼：“感恩巡抚大人大德，我等为圣上、为南禹自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正式开宴。

　　成鹏飞作为南禹老牌财阀代表，率先起身向台上柳谡和主事官员敬酒。一番歌颂客套对话后，成鹏飞就主动发问二十年前取得的外贸经商令牌是否依旧有效，此言一出，全场皆静，这也是商户们最关心的事情。

　　柳谡：“哈哈，成家主真不愧外界传言，性格豪爽，率直真性。外贸经商令牌之事稍后再议，本官想听听诸位商行对南禹之后的商策。”

　　此言一出，腾云和秦记的家主心中暗喜，而南禹原握有外贸经商令牌的五家财阀神色难辩，至于温荟只默默端坐在一旁，看不出喜怒。

　　上首众人也在观察下面的反应，黑脸主事就是李霁，他此行其中一个目的就在温家，见到温荟的那一刹，内心也是思绪万千。见此时众人各有状态，唯独温荟坐于下首，看不出深浅。

　　腾云、秦记此时积极异常，纷纷向前讲诉自家在南禹的宏图计划，将为国年增多少稅银等等。听的柳谡是连连称好点头。

　　一时南禹本土财阀也坐不住了，也争先恐后的向前，唯恐巡抚大人忘了他们。

　　“温氏商行有和良计啊。”李霁坐于上首，看着温荟，缓缓开口，同时打断了其他商行的宏伟畅想。

　　一时众人目光聚焦到温荟。温氏和秦记、腾云都有交道，但都是首次见温氏少主温荟。李霁若不开口，大家也就默默偷看，毕竟温荟一袭白衣坐在那里，就如一道风景，戴上面具更显神秘。

　　见自己被点名，温荟礼貌起身向上方三位作揖，目光装作尊敬下垂道：“温荟拜见巡抚大人、主事大人。敢问大人负责哪方主事，温氏刚入南禹有诸多不懂，望见谅。”温荟朝着李霁发问。

　　柳谡见此皱了皱眉，见李霁无发怒，对温荟说道：“此乃负责掌稅银的副主事，萧大人。温氏如今是和计划啊？”

　　温荟此时已经确定，这个稅银副管事不知是哪方来的一尊大神。

　　“回禀大人，温氏将接下来在南禹投入的酒楼、银庄、粮油等皆书于此，请大人过目。”温荟将提前备好的计划书拿出三份，由在场侍从呈上。

　　李霁接过之后迅速翻看，心下不由微叹，不愧是温氏，能在区区三四年时间生意遍布全国，其执行能力惊人强悍。

　　柳谡和右边稅银主事内心和太子殿下发出的感叹一摸一样。当其他家商行还在侃侃而谈，畅想未来，温氏这几月拿地、建楼、开店，并且慈善开设了育婴堂，在民间声誉瞬间打开了。

　　柳谡和李霁对视了一眼，速度极快。

　　“温氏商行对于外贸经商权分配可有见解。”柳谡发问了。

　　温荟答道：“温氏商行主在燕州做内陆对外通商，在海贸方向涉略不足，如今在南禹皆是托宝地行因地制宜之事，不敢有见解。”

　　柳谡：“海贸为南禹经济主要支持，温氏投入重金难道不想向其发展吗？”

　　“如今商行内部事务繁多，海贸的确诱人，只晚辈深知贪多必失。”温惠起身端起酒杯，向柳谡一敬。

　　而下方其他商行听得此言，只觉得温荟脑袋坏掉了，贸易经商权只要有商户拿到，这就是一个坐等生金蛋的母鸡，整个南禹所有商业都得跟随他们走。

　　李霁此时心里玩味，这个温家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温荟就静静看他们演戏，朝廷内阁和圣人早就议定首批海贸权的南禹商户，根本不打算前期放其他商家进来。之所以还不公布，就是为了来钓足够多的大鱼进入南禹这个池子。

　　所以她先逼迫打压南禹本地财阀，这些人被瀛匪统治多年，早就没了气魄和胆识。再以贸易经商权为诱饵，利用信息不对称让南禹财阀全签下契书，承诺海贸往来介子兑换将指定温氏银庄。南禹二十年前的介子兑换都是由本地财阀自己把持，就像如今温氏在燕州对外通商介子兑换也在温氏银庄。

　　见话题都已经到了外贸经商权，柳谡就不再回避了，开始撒饵，宣布南禹海贸经商权安排。

　　一、保留南禹原有外贸经商令牌；二、南禹将开通外贸经商令牌申请，南朝商行只要投入南禹金额达到五十万两以上，都可以提出；三、所有获得外贸经商令牌都商户，对南禹每年上缴税银不得低于八十万两，如达不到自行补齐且朝廷有权收回令牌。

　　此宣布一发，全场除了温荟，其他所有商行家主都不淡定了。

　　南禹的原本五家财阀家主，大约是全场最激动的，一个个站起来行礼作揖。之前被温荟逼到绝境迫于无奈签下丧权条款。如果今日再拿不到外贸经商牌照，他们就得回去和老祖宗请罪了。

　　刘家家主刘一帆此时第一个跳出来，开始对柳谡进行从上到下的夸赞和奉承，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眼色。心里暗暗道：“只要能拿到外贸经商牌照，刘家就不会倒台，纵使与温氏签下契书又如何，先让他一成利。只要我慢慢纵横谋划，嘿嘿。”

　　腾云和秦记就冷静很多了，这个政策就是给一个甜枣打一个巴掌，只是这个甜枣太诱人，顶峰时期的南禹城由九个商行把持海贸，当时南朝一年总稅收一千三百万两，而南禹贡献了一半。

　　温荟早前夜行了一趟内阁，早就得知该政策，如今国库不富裕，大力扶持南禹，肯定是想早些摘果子的。此宴说是商议，实则就是通知。内阁早就议完了。南朝商人身份虽不低贱，但是在政治面前，那就是一头小羔羊。

　　宴散，返程

　　已到深夜，温荟吩咐车夫快速驾车返回灰汤半山小院。此时乡间急驶的马车突然被一块从山上滚下大石头砸到，拦住去路，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团团围住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