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夏流年》陶源

5、Chapter 5

　　尹智厚原以为苏易正所说的‘那边’是他的工作室，可当他在约定的时间里驾车赶到时，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他在旁边的窑场里看见了苏易正，他坐在窑炉边，正对着炉口，黑色的夜，白色的衣，交杂勾织成一份鲜明。
　　听到身后的响动，苏易正没有回头，就着姿势淡淡开口：“她在这里看着那边的炉火跟我说，被践踏的生命，只要抱着期待，还是，可以被珍视的。”
　　忆起往事，苏易正的目光变得悠远，视线跃过炉口望向那看不见边境的黑暗深处，忽而灿然一笑，口气变得有些嘲弄，“怎么样，符合她的风格吧？所以说，真是单纯的傻瓜。”
　　尹智厚坐在他身边，听他静静地说着，双眸望向炉口，脑海中浮现出说完那番话后微微笑着，带着坚定目光的小脸。
　　“当年，我以为俊表抛弃金丝草的时候，我打了他一拳，那是痛恨他的不珍惜，”苏易正微凉的语气说的很轻，但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不过，真正不懂得珍惜的，恐怕是我吧。”生平的两次动心，结果因为不在意不珍惜……
　　“这几年她也在法国？”苏易正转过头望向尹智厚，问道。
　　尹智厚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点头。
　　苏易正垂下眼，嘴角勾起一笑，带着一丝苦涩，“那么远，难怪找不到。”他压根就没想到她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找过她吗？”尹智厚的眼光定定地锁住他的，对面的眸内没有平常的轻佻和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抹深沉，在夜色下更加深邃。
　　“我……找了她住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事实上，他只找了她住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仔细的寻找，只因为他不相信她会离开，就算离开那也是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
　　可是他错估了一点，她是温柔的，她也会迁就别人，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自我意识，相反，她足够理智，也足够洒脱。
　　一份不值得的感情，她宁可抽身承受短暂痛苦，也不想继续沉沦下去，而他，就是给她感觉不值得的人。
　　尹智厚没再看他，视线重回到漆黑的炉口，月色下，他褪去笑容的脸上带着一份若有所思。
　　苏易正看着尹智厚的侧脸，眼神转为幽深，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智厚，你喜欢上她了？”
　　尹智厚转过头，脸色已恢复平和，回望他，应道：“你想打我一拳吗？”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打我一拳。”苏易正敛下眼，自嘲道。
　　他没有再问别的，只因有些逃避，想不到，游走于女人间人称卡萨诺瓦的他也会有逃避的一天，可当一切只要扯上秋佳乙，又似乎变得再平常不过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尹智厚起身打算回去时，苏易正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虽然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不过——”像是融入了一份坚毅，他幽幽开口，“我还想，再尽力一次，用尽全力。”
　　身后的昭告让尹智厚的脚步一顿，一会儿后，他才点点头，轻吐了两个字，“是吗。”
　　听到尹智厚的车子离开的声音，苏易正轻轻地闭上眼，仿佛回到那一年、那一天，他与她，坐在这边，那时，所说的每一句都记得格外清楚，不同的是，那个下午的温暖已变成现下微寒的清冷，似乎在提醒着他物是人非。
　　尹智厚驱车回到家时已近午夜，当他进入庭院内见客厅还亮着灯不由地皱了下眉。走进屋内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纤细身影，他轻轻地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她柔美的睡颜。
　　相处的这几年他并非没有见过她睡着的样子，但今天，似乎不若平常那般安稳，好看的眉心也微微皱着，像是在烦恼些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白皙的脸上慢慢游移，细细描绘着她灵动的五官。本就浅眠的佳乙因脸上痒痒抚触而睁开了迷蒙眼睛，她眨了眨双眼，看清了那张放大的俊脸后立即坐了起来，“你回来了！”连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她的话中带着令人无法无视的惊喜。
　　尹智厚原本有些飘忽的心情因她的话而安宁下来，朝她点点头，“嗯，回来了。”
　　他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不去房间睡呢？”
　　佳乙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别过眼回道：“我听见你出去了，想等你回来，就……”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尹智厚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地问她。
　　她轻轻点点头，“那个，智厚前辈出去是见易正前辈？”她有些不确定地试探了一下。
　　尹智厚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佳乙勉强地勾起嘴角，走向到落地窗户边，回头看向尹智厚时，已换上了另一副神色，她故作不满地说道：“现在很晚了吧，你们的夜生活似乎很丰富。”
　　听到她的戏言尹智厚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出了声，往她那边走了过去。
　　佳乙有些失神地望着他那露齿一笑，见他走近，闻到他身上若有似乎的温暖气息，想起之前那个暧昧的拥抱还差点……耳边霎时有些‘嗡嗡’作响，没骨气地转过了头，望向外边的庭院，借用那份寂静来排解心中的慌乱。
　　“不问我们两人谈了什么吗？”尹智厚看向窗外，望着那轮弯月，反问她。
　　侧对着她的尹智厚留给她一个精致的侧颜，他的双眸内倒映出一弯清华的冷月，却丝毫不减柔意，佳乙一直认为，柔情似水这个词该是套用在女人身上才是，可眼前这个男子却将这个柔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着那张过于好看的侧脸，她略微艰难地才将“说了什么”这四个字说出口。
　　尹智厚叹了一口气，闭上深邃的眼，好一会儿才睁开，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说：“我们两人吹了半天的冷风。”
　　听完他好像是捉弄人的话，佳乙顿时有些黑线，气恼地转过头。
　　尹智厚又走近一些，止住笑意，睨着她，“真的很冷哎。”他伸出手握住佳乙垂下的手，将凉意传达给她，证明自己没有骗人。
　　手上突如其来的寒凉令佳乙下意识想要从他的掌心抽离出，奈何他握的很紧，凉凉的触感令她旁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阵颤栗。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控诉他的行径。
　　尹智厚也不恼，握于她的手将她的身子又拉近几分，一时间，暧昧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淌，似静似动，令人不明。
　　看向那张透露着小小紧张的容颜，尹智厚紧抿的唇线勾起好看的弧度，低醇的嗓音轻轻响起，他问：“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打我吗？”
　　醉人的气息，迷人的嗓音，不能挣脱，无法摆脱，令佳乙一瞬间有着犹如被囊入网中的错觉。
　　她呆呆地望着尹智厚，感觉他今天的笑意相比往常似乎愈加地帅气迷人，清雅俊美的脸上捎带着一分蛊惑。
　　佳乙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别过头不去看那张过分开看的脸，“智厚前辈，你……喝醉了。”
　　“你知道的，我没喝多少酒。”换言之——我根本没醉，尹智厚满脸笑意却一本正经地回应。
　　佳乙稍稍推离他一些，偏着头，状似疑惑地问：“冷风吹得久了？”
　　他摇摇头，“我头不痛。”
　　见他再次申明，佳乙也不在找任何理由，低下头老实开口：“我打不过你。”
　　她的回答令尹智厚闷笑出声，肩膀也因此一阵起伏，在见到佳乙瞪着他时，笑容更加明显。
　　佳乙看着那笑的一脸灿然的尹智厚，不爱服输的她突地升起了捉弄之心，她故意靠近他一些，仰着头，笑问：“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不会打我？”
　　下一秒，尹智厚突然而来的动作代替语言回答了她，佳乙的瞳孔渐渐睁大，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只因唇上覆着的柔软。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然而双脚却微微发软，只能依附着他才不至于跌落。
　　尹智厚的唇只是轻轻贴在她的上，没有深入，没有探寻，只是熨着她的，而环着她的双手却愈加收紧。
　　佳乙置于他胸口的手揪着他的衣服，其实，他给了她机会拒绝，因为他的动作自始至终都是这般轻柔，不想拒绝的，其实是她自己吧。明明可以推开他却反而越加靠近，明明可以抽身却只想就此沉沦。
　　心中的一根线，长久以来都在进行着拉锯战，而这个吻却如一把利器将它给切断了。佳乙睁开的眼望入近在咫尺的双眸，那犹如漩涡一般的眸中，有着让人一不小心便会跌落直至沉落到底的暗流。
　　尹智厚闭起了那双眼眸，也将漩涡和暗流带走，他将她压在落地窗边，与他的身子紧密地没有缝隙，将双手绕到她的背后，一手抚在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拖着她的头，将这个吻渐渐深入。
　　他细细描绘着佳乙好看的唇线，接着，轻轻地一咬，在佳乙嘤咛出声时探入其内，寻着馨香的源头，双唇在佳乙的唇上辗转吸吮，密实的没有一丝空隙。
　　佳乙心内起了一股莫名地感觉，在他加深这个吻时，心内起了一阵颤抖，她的搭在他胸口处的手伸到尹智厚的颈边，轻轻地环住他的，身子也贴得更近……
　　许久之后，尹智厚才因她皱紧的眉而微微退离，但仍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吮着。
　　佳乙闭着眼急急地喘气，贪婪地吸着久违的清新空气，待气息平复后，她才睁开水蒙蒙的眼睛，与他对视一会儿后，才敛下双眸，轻轻地靠着他。
　　尹智厚的下颚抵在她的额上，仍是紧紧拥着她，眼内是一派清明的笑意。
　　之后，尹智厚松开她，改牵起她的手，将她送回了房间。
　　而佳乙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他一眼，直到在自己房门口停下，听到他说‘进去吧’，她才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却与他盈满笑意的眼对上。佳乙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想马上进去，哪知，还未走出一步却因身后的一股拉力而退了回来。
　　她有些气恼地看了他一眼，而尹智厚不以为意地笑笑，随即，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笑道：“忘了这个。”说完，给了佳乙一个灿然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轻若雪花般的吻带着一点点的温润，佳乙抚上他落吻的地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再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思绪慢慢回笼后，下一秒，她似头疼地一手搭在额上，快速地进入了房间，扑入了柔软的被子上，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里面。她觉得，尹智厚的头不痛，可她的该要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