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夏流年》陶源

4、Chapter 4

　　典雅的布置，醇香的红酒，摇曳的烛光，还有空气里飘散的醉人香味弥漫在餐厅内。俊美男子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着对坐的清灵少女，望向她的双眸内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附近的餐桌因这个美男子到来不时传来几声惊叹，夹带着一丝懊恼。
　　佳乙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酸涩的味道交杂在浓郁的香味中，她一点都不觉得这红红的液体有什么美味，或许连味道不错都算不上，但爱酒之人依旧为它如痴如醉，只不过，醉的究竟是人还是酒那就只有冷暖自知了。
　　习惯之后，她也渐渐接受了这种涩涩的口味，不会像第一次喝这般排斥，所以，习惯，真的是一个很怪异的东西。
　　尹智厚摇晃了几下自己的酒杯，没有端起来品尝，他向来不贪杯，今天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佳乙小口小口的轻嘬。看着那张白皙的脸蛋晕染出一抹粉色，犹如四月的早樱那般动人。
　　两人在墨色的小径上，就着弯月洒下的一层亮黄，慢慢地散着步，月光下，佳乙柔美的小脸有着微醺，连呵出的气息也带着清醇的酒香。
　　她和尹智厚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多是小时候的趣事，她说，他听，讲的都是尹智厚没有体会过的，所以他也听得格外认真。
　　走到尹家外边的草坪时，她也学着尹智厚的样子踏上草地边稍高的一圈边沿，双手伸开闭上双眼，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尹智厚走在旁边的路上，宠溺地看着步履不稳的纤细身影。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智厚前辈每次回家的时候喜欢踩在这里了。”佳乙没有停下脚步，轻若如水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尹智厚往前几步迈到她身边，说：“哦！为什么？”
　　“好像踩着软绵绵的云，自由、无拘无束，”佳乙轻轻一笑，“前辈，也是这样吧。”
　　见她有些摇摇晃晃，尹智厚握住她伸在外边的柔白小手，不客气地指出，“你走的就是没我平稳。”
　　他指尖的暖意传达给她，清冷的月色下心却渐渐溢满温暖。而听到他的话佳乙撇撇嘴角，赌气收回自己的手掌，“我也可以走的很稳。” 说罢，想往前边挪移了几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可是，脚下一个不稳，踩空的瞬间身子也往外斜倒了出去，双眼内，最初的一丝惊慌却在瞥见那个修长身影的同时消散无踪。
　　尹智厚稳稳当当地接住佳乙，看着倒卧在自己怀中的少女，俊脸凑近几分，笑问：“不是说会很稳么？”
　　佳乙呆呆地望着那张靠的不能再近的脸，他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蜜色的发丝扫过柔嫩的肌肤令她一阵轻颤。她的角度往上能看见他深邃迷人的双眸，即使夜色如墨光线不明，透过冷月她仍能看清他眼眸处毫不掩饰的情意。
　　她略显不自然地偏过头，下一秒却立即回过了头，盈盈大眼望着他。因为，他在她的耳廓处亲吻了一下，那温热的触感令她不能漠视。
　　尹智厚欣赏着佳乙有些窘然的模样，将原本拖着她的双手朝上用力扶正她，待她站稳后没有立即松手，放于她肩上的双手反而有着缩进的趋势。
　　夜风徐徐吹过，撩起了佳乙的柔软发丝，几缕头发垂落在尹智厚的手掌上，他好看的唇线勾起一抹醉人的微笑，将她的肩慢慢向他靠拢。他缓缓低下头，薄唇凑近她的，拥抱已是没有一丝空隙，佳乙有些紧张的轻抖，放于他胸前的双手微微缩进以排解心中那股感觉。
　　见她没有拒绝，尹智厚嘴角的弧度又上扬的几分，此刻，他的鼻间充斥着浓醇的酒味，少女的吐息中带着的清浅酒意让他也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静凝的夜晚，各自的呼吸听的清清楚楚，还有阵跳动，双唇相接前的那一刹那，一束刺眼的灯光从路前边对着两人射来。
　　所有的举动戛然而止，尹智厚和佳乙迅速分开，这时，一个温柔带着魅惑的声音从灯光处传来，“夜色太黑，还是开灯容易走路。”
　　隐于暗色下的人双臂环胸半倚着，一派闲适地靠在车门边，双眸异常炯亮地看着迅速分开的两人，手暗自紧握成拳，借此平复自己狂乱的心情。
　　尹智厚和佳乙定定地望向前方，出声的人隐藏在浓墨下，依靠车子的灯光望去也只看见不太清明的身影，然而，佳乙闭上眼都能想象出的熟悉嗓音已经预示来者的身份。
　　苏易正步履优雅地走向两人，在佳乙对面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她的脸，嘴边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魅惑的嗓音再次响起，“佳乙啊，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再见面，没有冷然，没有厌烦，没有视而不见，苏易正将话说的客气万分，仿佛好朋友多年未见又恰巧偶遇一般，而他的眼眸自始至终紧紧盯着环在佳乙肩上的手。
　　若非那边站的是自己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苏易正早就扯下那只令他碍眼的手再给他一个拳头，但是，正因为是自己的朋友，他心里的愤怒也更甚。
　　佳乙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稳定思绪后出声叫了他：“易正前辈。”
　　“易正，你怎么来了？”佳乙身边的尹智厚问道，对上苏易正扫射来的眼神，与他对望。
　　好一会儿，苏易正才垂下眼帘，让人无法窥探其深处的波涛汹涌，抬起头嘴角一勾，笑道：“正好碰见佳乙，你见到我怎么没有等我呢？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智厚来接你。”
　　苏易正没有回答尹智厚的问题，也没有解释为何出现在这儿，他只是自顾地说着，语气是能令女人为之沦落也甘愿的迷人。
　　乍听一下以为他在抱怨，可熟悉苏易正的尹智厚明白，这也是他在控制暴怒前的征兆。像一只猎豹，高贵而迷人，哪怕要将猎物撕碎也是异常优雅的举动。苏易正的语气有多温柔，他内心就有多愤怒。
　　“那个……真是不太凑巧。”佳乙稍稍一瞥嘴，有些心虚地说着。
　　听到她的说辞，苏易正眼中闪过一丝精亮，好整以暇地问道：“那怎么没有等我下来？”
　　佳乙偏过头，不去看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我不知道你会下来。”
　　听到她不以为意的话，苏易正的眼神即刻冷了一分，语气更加轻柔，“是吗？不知道啊。”
　　“要进去坐坐吗？”沉默半晌的尹智厚打破稍显尴尬的局面，问向苏易正。
　　苏易正一手插于裤袋，另一手作势牵向佳乙，回应他：“不用了，我先送她回家。”
　　佳乙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躲过了苏易正的碰触，婉拒道：“不用了，易正前辈，我现在暂住在智厚前辈这里。”
　　因她的躲闪，苏易正的手半挂在空中，清冷的空气令指尖起了一阵冷颤，但，不及此刻他心冷的万分之一。他心中自嘲一笑，他的佳乙，那个从前就喜欢着他的佳乙，居然会躲闪他。而他呢，在这里等了不知多久，从夕阳半挂一直到下山，再到漆黑的晚上。原本是来质问尹智厚，哪知，等待多时所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情况。
　　“你现在没有地方住吗？可以来我工作室，我那边有……”苏易正沉思半刻后，刚要说出提议，却被佳乙打断了。
　　“易正前辈……”佳乙开口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朝他抱歉地笑笑，“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在这里习惯了。”
　　“习惯——”苏易正加重这两个字的读音，眼内的笑意即刻褪去，下一秒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柔地披在佳乙身上，温柔地说，“天气有些冷，快点进去吧。”
　　原本有些微冷的身体仿佛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内，鼻息间已是好闻的男士香水，本想脱下还与他但瞧见他眼中的坚毅，佳乙也就停止了动作。
　　气氛一下子因苏易正暧昧的举止而骤冷下来，尹智厚垂下眼看向低着头的佳乙以及披着的深色外套，眼内快速地闪过一抹深思，令人无法捉摸。然而，这一瞬间的举动却被一直暗暗观察着的苏易正捕捉到。
　　“佳乙啊，快先进去吧，”苏易正往旁边退了几步示意她过去，又说道，“我先回去了。”
　　佳乙想把衣服还给他却被制止了，他笑着说：“穿着吧，应该的。”
　　应该？佳乙脑中闪过一丝疑惑，看了眼苏易正，见他仍笑的一片灿然也不再坚持，朝他点点头，“那，易正前辈慢走。”说完，与尹智厚对望了一眼便走了进去。
　　看着佳乙进去以后，苏易正嘴边的笑容即刻消散，他往前边停车的方向走了几步，停下后，没有回过头，只留给尹智厚一个孤傲的背影，清冷的声音在前边响起，隔着夜风传来，“二个小时后，我在那边等你。”说完，他便上了车发动引擎。
　　直到苏易正的车子隐没在墨黑的夜色下，尹智厚才慢慢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通明的房子，踱步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