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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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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不知名地……云鹤山庄。
云鹤,本取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之意。当年庄主卫自铭厌倦江湖琐事,携妻带仆隐居于此,一晃二十年已过,江湖事却真个成了浮云。
一个彩衣婢女惊慌失措地穿过花廊,不留神被尽头处的青藤使了个绊马索。这一摔,恰跌在一块长满绿苔的青石之上。
婢女皱眉站起,踉跄一步,轻轻卷起纱裙,看到意料之中的大片淤青。
“凤彩,你没事吧?”花园中正侍弄兰草的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活向他走来。
“婢子没事。”婢女狼狈地放下裙摆,低头说道,“少爷,有个可疑的人来找主人。”
“……什么时候的事?”男子淡眉轻挑。
依凤彩的性子,若事无紧急,怎会这样来报?
“昨夜,并非婢子当值……那人,怕是已与老爷聊了一夜。”
“此人可疑在哪里?”
“听说……他是翻墙进来的……”
“……”男子不语。
“少爷?”凤彩轻声唤道。
“没什么,我去看看便是,想他这一夜都未出手,该是无碍的。”男子从凤彩身边经过,沉声道:“你先回房吧,淤青之处,别忘了擦药。”
“婢子明白。”凤彩面色泛红,一点一点退出花园。
青衣男子却不忙。
他还有个问题没想清楚。
庄园内外皆无可支撑之树,院墙上又钉了由他亲自淬毒亲自排布的绣花针,那人,到底是怎么翻墙进来的?
“我们一家,原本在江湖混迹,后来厌倦了,才隐居在此。”
“你问我的城儿?却不是我夸口,江湖中若是有比我城儿更美的男子,我卫自铭情愿自挖左眼……”
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带着戏谑的微笑,只是听这山庄的主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反复唠叨。
他已听了一夜,却并未露出厌烦之色。
纵使这老人在一柱香工夫里九次扬言挖下左眼。
“爹,你忘了,你的左眼是假的。”沉静的声音由远及近。
笑面男子循声转头,只见一青衣男子挑帘进来,看了老人一眼,又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他拱手:“未知阁下高姓大名?”
笑面男子起身还礼:“敝人何若是,不知兄台你……”
青衣男子面色一沉:“这家少主。”
“你就是卫君城?”何若是喃喃道。
青衣男子不答,却说:“何兄此来云鹤山庄所为何事?”
“提亲。”何若是眼珠骨碌一转,笑意更深,“卫先生虽退隐多年,可现在的江湖,却盛传他的独子美貌无双。”
青衣男子退了半步,避开何若是的目光。
“今日一见,虽是美貌……”何若是冷不防用左手食指挑起男子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转过来,“可惜并非无双。”
青衣男子冷眼看着他,忽地变出一根长针,用力刺向何若是的手。
何若是讪讪地收回手,侧身闪躲,倚在窗边。
“心里不满,说一声便是了,何必动武呢?”
“你到底是何人!”
“呵呵,敝人确实姓何,兄台不是知道了么?”何若是嘴角一勾,道声告辞,便从窗子直接跳了出去。
青衣男子侧耳细听,知道来人确是走了,便收了针,向身后已昏昏欲睡的老爷子施了一礼:“爹,您受惊了。”
老人眼皮一抬,困惑地说:“你是谁呀?”
“爹,您休息吧,孩儿退下了。”
青衣男子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转身离开了。
“这可真古怪……”老人捋须皱眉,“这孩子又不是城儿,为什么叫我做爹呢?”
他还没想出答案,便又歪倒在椅上。
不知为何,无论春夏秋冬他都是这么困倦。
青衣男子出了父亲的正房,左穿右穿,不一会儿发现自己到了偏厅。
一群彩衣女子正围在一个美少年四周。
“城儿,你来给姐姐画眉好不好?”“三妹,城儿早就答应今天教我弹琴的!是不是啊,城儿?”“二姐你怎么成天霸着城儿?”“就是,你看五妹都生气了!”“城儿偏跟我要好,你们这是嫉妒!”
……又吵成这样。
“大哥!”原本苦笑着的美少年看见青衣男子,眼前一亮。
“君城,今天可有好好做功课?”男子回以微笑,朝他走来。
“当然有!只是昨天大哥教的,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不必心急,弹琴不是只争朝夕便可有所得的。哪里不懂,大哥再教你一遍。”
君城笑着对姐姐们拱手,“城儿要学琴了,相烦各位姐姐先回去。”
几位姐姐虽是心中不甘,但又不愿违了亲亲幼弟的意,于是不约而同地瞪了青衣男子一眼。
卫深默!晚来一会儿你会死啊!就会坏人好事!
青衣男子感受到了女人家的怨念,不由得暗叹口气。
啊啊,每天都要领教一次这独特的记恨眼神。
“别在意,大哥。”君城待几位姐姐走后,掩好厅门笑道。
青衣男子深默取出琴,摇摇头:“有什么在意呢?这些年来,她们一直不认识我这个兄弟。”
空气冷了半晌。
“君城,当年我若死了,会不会更好?”
君城一愣:“哥,你若死了,我呢?”
只有在撒娇时,君城才会叫他“哥”。
深默对着幼弟笑了一笑:“我强迫你学了这么多没必要学的东西,你不讨厌我么?”
卫君城神色很是受伤:“大哥是为我好,我难道还分辨不出?”
深默不语,他知道,要让他这弟弟讨厌一个人,可说是世上第一难事。
“我逼你学三从四德妇道之言,你也不怪我么?”
君城脸上一僵。
“大……大哥!”欲哭无泪。
关于爹娘于襁褓中为他定了娃娃亲的事,本也没什么意见……
可!怎么会糊涂成这样给儿子找了个夫婿!
幸而自己,并非江湖个例,不然非让人笑掉大牙。
偏巧大哥又生来认真,一心认为弟弟被胡乱指婚是自己不在的结果,许多年来,他一直教授着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内容。
卫君城从小就深深体验到了女子的艰辛。
不用侍候公婆还真是令人感激涕零的好事啊!
……夫君啊,我卫君城并未见过你,又何必一定要嫁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