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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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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单棠苳躺平的冬眠没几天,又被人家里人闹了起来。
她的大哥要回来了。
“快快快,妹妹!我们要去接大哥啦!”
单君在外面不断敲着门,欣喜地喊着。
单棠苳打着哈欠看着外面未亮的天,隐隐还能听见冷风呼啸,她此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单初允写信回来说过是今日回家,可那是下午才回来啊!
单棠苳蒙上了被子,怒喊:“别吵我睡觉!”
单君在门外弱弱地继续开口:“那我和春檀妹妹先先去吧……”
又是那个单春檀!
单棠苳猛地掀起了被子,咬牙切齿地喊道,“给我等着!”
她顶着困顿勉强换了套衣服,又裹上两件绒毛披风,把头遮得严严实实地才出门。
门外就站着单君和单春檀两人。
两人未语,单棠苳先在寒风中打了个喷嚏。
此时虽没有下雪,但黎明雪融时才是最冷的。
单棠苳无视了单春檀,她皱起眉头看向了单君,“怎么不去偏厅等?”
“没关系,二哥不冷。”
她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走吧……”
单棠苳走在了单君的左侧,而单春檀则在右侧。
三人无言踏雪而行。
此时,几个丫鬟和轿夫早在院外候着了,单棠苳驾轻就熟地坐上轿子,轿子里早备好了暖炉,里面早被烘得暖洋洋的。
单棠苳的心情才好了几分。
轿子外,单春檀秀眉轻皱,又露出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同单君说着。
“棠苳姐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世人生来皆为平等,这么冷的天又怎么好要让他们屈膝抬轿呢?”
单棠苳本是被冷风吹得头痛,听到她这番茶言茶语更甚了。
“哦?你言下之意是让他们都回家烤火暖被窝了是吗?”她在轿子里轻笑了一声,冰冷地继续说道,“那你去问问他们肯不肯?当然,若是想走大可以直接走。”
单春檀带着鼓舞的目光看向了四个轿夫。
不过他们都没有理会单春檀的“好意”,站在原地垂着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
他们心里暗笑道,这单春檀不愧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姑娘,终归是不如单家这正牌小姐,故作善气迎人实则鼠目寸光,多少是不识好歹了。
单家是大门大户,出手给他们的工钱都是比别家多上好几倍。
一个月下来,三小姐出门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这活是每个月干个一两天就有工钱,上哪里能找到如此优厚的条件。
外头的同行见了都眼红。
他们亦是削尖了脑袋才挤进来抢到这肥肉,谁走谁就是个大傻子啊……
场面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而她单棠苳帘子一放,谁也不爱。
看不懂这气氛的单君率先开了口:“快走吧。去接大哥了。”
单春檀自作良善,日常是不使唤丫鬟、轿夫,自然是没有备轿的。
也不知道她在背后跟单君说了什么,单君也不坐轿子了,陪着她在这雪地里一起走。
单棠苳双眸微阖,心里有些不痛快。
轿子被人抬起,晃悠着走了起来。
她的思绪也随之悠然飘散……
很多年前,她这第二世里的双亲就因故离去。
她的大哥单初允只能离开了凊秋堂放弃修习,回来挑起这头家。
单初允是真的天资聪慧,不管是当初的玄法还是现在的营商。
这十年间,单家在他手上便是做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
才刚发家,那些搭不上边的亲戚就都跑来找事,给单初允塞媳妇的、给单君塞童养媳的、给她塞玩伴的……
而单春檀就是这样被塞过来的。
与其说塞,倒不如说是卖。
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亲,哭天抢地地跑上门来卖穷。
叫嚣着吃不上饭,他们就要把女儿卖进青楼。
那是明晃晃的道德绑架了,要死要活地拿走了一百银两就把女儿丢在这边。
她和单春檀的年龄只差了一个月。
那时,她们都才五岁。
单棠苳还记着那天单春檀哭得像是个花猫似的,小小的一只,又傻又天真。
她的家人拿走了一百银两,只舍得匀出三文来给她买一串冰糖葫芦。
就一串糖葫芦,就把她哄好了丢在这里。
单春檀年纪小不明白这些,可单棠苳都看在眼里。
单棠苳支着五岁的身子又不是真的五岁孩童,她不需要玩伴,也不喜欢口水、鼻涕到处淌的小屁孩。
但只有单春檀是例外。
处久了便知道她就是个娇娇软软又懂事的女孩儿。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没养好,落下了营养不良吧。
单春檀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脆弱却坚强又勇敢,在外她总懂事地护着智力有些缺陷的单君。
单君被人丢瓜皮笑话他是个傻瓜,单春檀以牙还牙地直接捧着个西瓜砸回去,那年他十岁,她才六岁。
单君被人用一颗糖骗走了家里的地契,单春檀气冲冲地拿起扫帚跑去上门跟人说道理,那年他十三岁,她才九岁。
单君被人哄着爬树捅了蜂窝,她直接操起烧火棍去教训那群熊孩子,那年他十五岁,她才十一岁。
……
单春檀对单君的多年维护,大家都看在眼里。
而单初允也几乎是对外默许了她作为单家四小姐的身份。没有直接宴席明说,不过是想着将来若两人有意,也可谈论婚嫁。
单棠苳当然也是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妹妹的,若是将来这妹妹要做她二嫂,她也会满心欢喜地表示祝福。
不过,这一切都在她十五岁的那场雨里戛然而止。
在凊秋堂开课的几天前,他们约好了一起去郊外的湖边游玩。
那天午后没多久便是大雨滂沱。
湖边的泥地变得松软湿滑,单春檀为了拉住她,自己也滑进了湖里。
单君见两个妹妹都落水了,傻愣愣地就闭著眼睛也跳进湖里。
三人齐齐落水,可会游泳的只有单棠苳一个人。
可能这就是世界难题吧。
你哥和你妹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单棠苳的第一反应是救血亲,她先救单君上岸,回头再救单春檀的时候,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幸运的是,单春檀在回去的当晚便醒了。
不幸的是,单春檀已经不是那个单春檀了……
单棠苳这辈子都忘不了,床上的那个女孩醒来时一脸茫然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是在拍什么古装戏吗?”
那晚,单棠苳看着她背脊发凉。
她的妹妹,那个娇娇软软的单春檀已经不见了,眼前这就是个现代穿越来的女人。
后悔吗?
这个问题,哪怕是这件事放到现在,让她重新抉择,她都很难做出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
那天之后,单棠苳彻底疏远了单春檀。
她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不恨这个穿越来的女人,甚至有时候还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而单初允在得知单春檀失忆之后,单棠苳主动疏远了她,一开始还有所不解,以为是两个女孩子之间闹了什么小矛盾,甚至找了单棠苳私下谈心。
直到后面他察觉到单春檀失忆后的“性情大变”,便隐隐有所猜忌,而后再没有多说什么了。
单棠苳想,单初允的这份不作为及纵容大概是同她一样。他们都在等,等着当初那个单春檀回来。
而傻愣愣的单君似乎是毫无察觉,对着现在这个单春檀一如既往的言听计从。
而这个莫名穿越来的女人,也享受着本该属于单春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