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与猫妖》玉藻猫猫

5、山梨味

　　夕阳西下，羡鱼和裴云帆并肩走在返回龙须山的路上。往 日里佝偻着身子的她如今也能挺直了腰背，声音也不再沙哑。
　　治疗完成后，她将会陷入沉睡将近半月，这严重影响了羡鱼收集药草的进度。裴云帆在得知她有这方面顾虑后，便借口采摘些治病药材，跟着羡鱼一起出来采药了。
　　他自幼便被师姐背在背篓中采药，况且龙须山近郊，拢共也就那么几个妖精在采药而已，远不如修真界人多药少，为了几片药田大打出手的环境，寻找些四品药草，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羡鱼为了照顾他的体力，便刻意缩短了出门时间，尽管如此，这几日里所得的药物已经远超过她的预期，凑够了阿蛮，小玲和石头去学院所需的药材。
　　甚至，裴云帆还在龙须山开垦了一片药田，用来培育一些年份不足的药物，紫鸢对培育药田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一直缠着裴云帆，请他教自己如何不把花花草草养死。裴云帆也不藏私，将自己的心得教给她。
　　奈何紫鸢似乎天生就和养花相克，短短十几天功夫，便把大半个药田都养死了。裴云帆又采集回了一些药苗，摸着紫鸢可爱的小脑袋告诉她，不要畏惧失败，因为失败的尽头即是成功，相信她一定能成为天下闻名的药草培育专家。

　　山路旁长了几棵梨树，裴云帆顺手从树上摘了两颗山梨下来。递给羡鱼一颗，自己将手上那颗用袖口擦了，便吃了起来。
　　“这山梨有些酸，但还挺好吃的。”裴云帆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
　　羡鱼接过梨子，看着手上的梨子微微发呆。往日自己回来时几乎都是深夜了，并未曾注意过山道旁居然还有这几棵梨树。寒来暑往，有几年时间没有这样的闲情了呢？
　　她不清楚。夕阳下的梨子和裴云帆的脸上都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她咬了一口，梨子意外的有些暖和。

　　“鱼姐姐，师傅，你们回来了！”
　　石头从炼丹炉旁的石凳上起身，收起石桌上的丹砂和朱笔，接过羡鱼和裴云帆的背篓，相伴往洞中走去。
　　“紫鸢，小玲，姐姐和师傅回来了。”
　　近日里准备晚餐的事交给了小玲和紫鸢，大多是些果子和肉干，裴云帆吃的有些腻了，想着等治疗结束了，便自己搭一个锅灶，给她们露一手。
　　“石头，明日起，你和紫鸢就不用过来了。”
　　“师傅？”
　　石头和紫鸢有些诧异，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正有些不安。
　　裴云帆吃完一条肉干，接着说道：“今天你鱼姐姐治疗后，可能会沉睡半月左右，我得时时照看，没有余力教你们了。”
　　“原来是这样，师傅你吓我们一跳。”
　　紫鸢用叶子拍拍自己的胸脯，石头也跟着点头。
　　“姐姐，”阿蛮抬头看看羡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小玲咬住后背，拖着往洞外去了。
　　裴云帆和羡鱼要为今晚的治疗做些准备，石头和紫鸢也都先离开了。
　　房间里，是裴云帆用朱笔画的充满整个石室的咒文，沿着中间的蒲团扩散出去。羡鱼端坐与蒲团上，用过针，服下第七颗先天丹后，她便按照裴云帆的嘱咐，运转起繁星谱。
　　裴云帆静立于石室门口，待羡鱼呼吸慢慢沉稳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朱笔饱蘸丹砂，在脚下的位置用古篆流畅的点了几笔。
　　羡鱼正自闭目调息，观想星空，天庭正中，北斗七星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天枢、天璇等六星光芒随着她的呼吸慢慢起伏，最黯淡的那颗摇光星也在先天丹的作用下逐渐便亮。随着裴云帆几笔点下，内景星空中，天枢星突然爆发出炽烈的光芒，完全掩盖了其他六星和满天星斗。
　　“谨守心神，诸天万象皆是虚妄!”
　　羡鱼正自诧异，耳边突然响起裴云帆郑重的话语,她于修炼一途极有天赋，只一刹那，便守住本心，不再理会天枢星的变化。
　　紧接着，天璇、天玑等其余六星依次亮起，几个念头之间，便将她的内景星空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勿忘勿助，顺其自然。”羡鱼脑中闪过裴云帆之前的言语，无论内景星空如何变化，她都谨守心神，将一切念头灭杀吗，端端的坐在蒲团上。
　　待到在七个位置画完符咒，裴云帆一把抹去头上的汗水，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完成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只需在适当的时候补上符咒便可。
　　羡鱼身边腾起七个大的光点，绕着周身缓慢旋转，大光点周围也慢慢亮起无数颗小的星光，像一层淡淡雾气将她包围起来，逐渐已看不清楚轮廓。裴云帆满意的看着羡鱼身上的异状，像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作品，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刹。
　　他安静的盘坐在石室入口，等待羡鱼周身星光不足时，便起身在七星位置补上几道符篆。这是他常年在山门中炼器所用的方法，可以很有效的弥补器材本身的不足。
　　羡鱼化形本就是先天不足，他异想天开的使用这种炼器的手法，是完全将羡鱼当做宝物来炼制了。好在他有炼制过妖兽身体的经验，比如南蛮巨象牙，黑犀之角之类的材料，倒不虞羡鱼发生异常，现在看来，倒是蛮成功的。

　　一连几天过去，裴云帆和羡鱼便呆在洞中，裴云帆饿了就吃一些早就备好的食物和水，羡鱼则完全变成了一个由道道星光包裹着的巨茧，随着她呼吸忽明忽暗，煞是好看。
　　阿蛮他们都有默契的不去打扰他们，便和小玲一起住在了石头那儿。
　　“你这几天不对劲。”
　　紫鸢用叶子挠阿蛮的咯吱窝，往日里，阿蛮都会嬉笑着躲开，今天居然毫无反应。
　　“小玲也不正常。”紫鸢回头看去，小玲正没精打采的卧在地上，裴云帆给她做的新包也垂头丧气的倒在一边。
　　“你别闹。”阿蛮低声说道。
　　“你们两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和石头嘛，不当我们是朋友啦。”
　　“嗯，就是，我们是朋友。”石头停下自己手中正在画着的符篆，附和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鱼姐姐这次要十几天不能出门，”阿蛮愁眉苦脸的问石头和紫鸢。
　　“这和你不对劲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十几天不见鱼姐姐，你就不高兴了？还是你质疑我师傅的能力？”
　　紫鸢不能理解阿蛮的脑回路。
　　“鱼姐姐是要采药的吧，她十几天不能去采药了。”
　　小玲有气无力的抬起头，说道，“所以她十几天后，不是会很辛苦吗？”
　　“这就是你们两个不对劲的理由吗？”
　　紫鸢眉头一皱，想到羡鱼以前早出晚归的日子，确实是很辛苦，她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苦恼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们可真笨！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出去找药草呢？”
　　“你以为我不想啊！”
　　“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些药草。”小玲沮丧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问问我呢？”紫鸢出了乱石堆，向药田走去，“你们跟我来吧，幸好师傅教过我种植药草。”
　　“诺，就这几种啦，芒星花，紫英草。”紫鸢从药田里拔出两根药草递给阿蛮和小玲，“所以明天开始，我们就出发寻找药草吧！”
　　“嗯，争取在鱼姐姐醒来的时候，找到多多的草药！”小玲附和道。
　　随后，他们便一起返回乱石堆，开始计划明天寻找药草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阿蛮便带着石头他们下山，在附近寻找芒星花和紫英草。附近的药草早已被羚羊山的狼妖们搜刮一空，即使是一些不足年份的，也大都被他们寻到，搬上羚羊山去了。一连两天，阿蛮他们都一无所获。
　　“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主意。”
　　第三天一早，阿蛮对沮丧的几妖提了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点子:
　　那便是去羚羊山偷寻药草。往日里，羚羊山的小狼妖们没少在龙须山偷药草。小辈们恩怨，羡鱼不好插足，多次寻找狼王皓月理论，皓月也只是一句孩子间的胡闹罢了。
　　虽然不忿，但是因为化形失败的关系，羡鱼大半妖力都僵在身体中无法发挥，且修炼进境缓慢。自从皓月成功化形后，羚羊山便更加嚣张了。
　　阿蛮他们早已怀恨在心。但是，为了不给羡鱼惹麻烦，平日里都忍耐下来，更何况，因为药材资源的缺失，原本和小狼崽子们半斤八两的阿蛮他们，修为也渐渐被拉了下来。
　　只是，伙伴们的怨气都心照不宣的埋在心里罢了，今天阿蛮一提起来，便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而这份底气，是裴云帆那一碗丹水给的。
　　“我去找小环他们，过一会在山脚的那棵山茶树下集合。”
　　小玲扬起蹄，很快便消失不见，石头头顶着紫鸢，跟阿蛮向山脚下移去。

　　不一会儿，山茶树旁便凑齐了所有妖怪。一行七怪浩浩荡荡向羚羊山冲去。他们根本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行踪，大摇大摆便上了羚羊山，在山上肆意寻找紫鸢描述的两种药草。
　　“唔姆，羚羊山果然有这种药草。”小环吐着信子，用尾巴将一棵紫英草卷起，丢进小玲的背包里。
　　“哼，这些药草，说不定以前都是我们家的！”小玲嘴里啃着苹果，嘟囔道。
　　“可不，我记得以前，魏爷爷种了好多药草呢。”紫鸢在不远处搭话。

　　皓月倒没想过，龙须山的妖怪敢来自己领地上抢药草。他和羡鱼是一同进桑梓学院的，以他对羡鱼的了解，在能打过自己之前，羡鱼宁可去更远的地方奔波，也不会来羚羊山偷药草，因此，他便将不贵重的药物随手栽进山中，作为肉食动物，他简单的脑中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植物丢进土里就能生长。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到底在山上种过什么药物，反正，山间的药物有大半都是他儿子皓楠从龙须山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