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舍]古董小传》龙羲和

13、2

　　康熙六十一年，春。

　　“阿玛，您找我？”

　　亭子里，胤禛坐在石桌旁饮茶，见弘历过来，招招手让他坐下。

　　“元寿啊，今日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做完了。”

　　“背书背得如何？”

　　“顶好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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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两句寒暄过后，亭子里陷入死寂。

　　这样的气氛压得弘历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头，右手下意识捻着衣摆。

　　如今的情况，他自然是清楚。

　　阿玛叫他来，绝对不是单纯为了听他说功课做得怎么样的。

　　要是如此，找弘昼来不是一样可以？

　　虽然他承认自己是比弘昼那小子聪明亿点点，但这亿点点的世界参差也不代表他就能把功课背出朵花来不是？

　　阿玛想要的，是皇位！就算他不说，弘历心里也摸得透亮。

　　那还是五六年前。

　　那时候他还小，说话没那么多顾虑，就在这亭子底下跟弘昼说了些孩子气的话。

　　“皇爷爷的治国政策实在是让人佩服，”弘历满眼崇拜，对于康熙皇帝的政策，他是发自肺腑地佩服，“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更加仁爱百姓，崇儒治民……”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过的父亲厉声打断。

　　他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一脸严肃:“这样的话，休要再说！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两人点头。

　　胤禛顿了顿，招手让弘昼先行离开了。

　　弘历低着头，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等待父亲的斥责。

　　什么仁爱百姓，什么崇儒治民……那些都是皇帝才有的权力。

　　弘历怎么也不会想到，胤禛开口说的却是:“元寿，告诉阿玛，你对时下诸子争储的事，怎么看？”

　　弘历看了看周围。

　　四下只有他和父亲，弘昼已经跑远了。亭子里拂过一阵清风，檐下系的风铃响了三响。

　　“没关系，大胆说。”父亲坐在亭子下，语调柔和起来。

　　“皇位嘛，谁得到就是平步青云，享尽人间富贵。可是，我以为……一个人如果野心太大，反倒会适得其反，如果，如果……”弘历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抬头，对上胤禛示意继续的眼神，吞了下口水:“如果阿玛，您能在一群野心勃勃的‘狼’中，收住野心，无欲无求，反倒更容易脱颖……”

　　理性告诉他，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

　　随着胤禛两声轻笑，他抬头，见父亲已经从石凳上起身。

　　胤禛摸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转身离去了。

　　回忆戛然而止。

　　昔日的那场局做到现在，也算是有了成效。执棋的棋手只剩下四阿哥胤禛和十四阿哥胤禵。

　　“阿玛，”亭子下，弘历还是开了口，“圆明园中的牡丹花要开了……”

　　“嗯……”

　　胤禛闭目，他听得出弘历话中的意思。

　　而这，也正是他想说的。

　　康熙皇帝几乎每年都要来圆明园游赏，今年，胤禛已拟好了请帖，请他来赴牡丹花会。

　　这场棋局就要结束了啊！

　　胤禵怎么可能会想到，他的最后一颗棋子，是弘历。

　　“元寿，”他看向弘历，示意男孩把头抬起来，“好好准备一下，今年的牡丹花会你也参加。”

　　“是。”

　　男孩好像早已知道这个决定一般，很平静地点头:“谢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