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山色》我就兜兜风

20、离开，有预兆的分别

　　谢枝醒了也不说话，胖哥每天都来和他聊天，但是只要我在场谢枝就不会开口，他总是避着头不看我。而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赌气不肯说话。
　　直到……
　　那天胖哥也在，我看药水快没了就出去找护士来。回来的时候在房门口听到谢枝在和胖哥说话了，虽然声音轻轻的，我还是听见了。
　　那一瞬间，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谢枝他终于肯说话了。
　　我松了口气，拧开门进去，笑着刚想开口说的话，在看见谢枝一看到我就冷下去的脸色时，瞬间梗在喉咙说不出来了。谢枝一看见我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仿佛更白了几分，我都不敢细看上面是否有“嫌恶”的意味在。
　　就像突然撞上冰山的航船，不可避免地下沉，被冰彻心扉的海水淹没，只是一瞬间的事。
　　胖哥尴尬地看看我又看看谢枝，说：“你这又是何必？”
　　谢枝当然不会开口，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没发现啥，走到窗台看起手机。
　　心里的落寞不是一点半点，却很快接受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样的谢枝。

　　所以我每天都去楼下医院的康健广场坐满一个小时，再慢慢走回去。

　　谢枝醒后五天，胖哥的陪护时间到了要走，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给谢枝买的甜粥，他忽然转过身来在病房门口问我说：”小山，人明天都开学了你不会忘了去报名吧？”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胖哥说的是高三要开学了，这个暑假过得太惊险，以至于我都忘了我还是个准高三。小学时跳过几级，所以明年我不到17岁便要参加高考，原本上大学是我最期待的事情，现在却丝毫不去考虑。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看到我来就躺下去闭上眼睛的人，摇摇头说：“胖哥，我不上学了，我要留在这照顾我哥。”虽然他不想看见我。
　　酸楚在心里疯长。

　　“你去，必须去！这有我呢！”

　　我刚想拒绝，床上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几天来我听到的第一句话：“你去。”

　　心头酸酸的，，很想大哭一场：“好，你让我去我就去。”确实 ，我一直都很听他的话啊，除了一次。

　　第二天，我收拾了身份证和些报名要用的东西，等胖哥来替我照顾着谢枝后，就往学校去了，学校离医院比较远，因为高三和高一高二分开不同的校区，绕过去要用不少时间。
　　出了医院，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卡，是谢枝的身份证。不确定为什么拿我自己的身份证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把他的也拿走，也许是我自己也觉得谢枝让我去报名并不是表面的原因。

　　临近下午两点才忙完，我又顺路去超市买了谢爱吃的樱桃，打算让胖哥说是他买的，免得谢枝不吃。

　　挑樱桃的时候，遇到了高二的班主任，她脸上没忍住的诧异，看着我的目光散发出不可思议的惊讶。她还是很温柔地说：“北山，老师有听说你家里的事，老师也知道这很难让人一时之间接受，但老师还是要多说几句，人不能一直颓废啊，你是个特别好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一定会很快走出来的对不对……”

　　我看着她，心里是感激的，她没揭开我的伤疤，只是毫不怀疑地说我是个好孩子，我不能一直颓废。

　　走过超市的一面镜子时，我恍然大悟她为何这般惊讶。镜子里的那个人不再那么矮小，却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短袖快要露出肚子，裤长成了六分裤，只是太瘦，裤管松松地摆着，仿佛里面并没有腿一样。出门时顺手抓了把长到盖眼睛的头发，面目可憎地盯着镜中的人，活像摆个碗可以去睡桥洞了。

　　这样的我，心里还暗自后悔，在谢枝面前没做个积极向上的榜样，决定等下午就去把头发都剪短，邋里邋遢地，谁看了心情都不会好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带着樱桃慢慢踱步回医院。

　　可是，等我回到病房，一打开门并没有看到应该躺在病床上的谢枝，卫生间的门敞开着，他也不在里面，仅仅几秒我觉得自己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心里甚至有种可悲的声音在笑：看吧，他还是不要你。

　　我打开柜子，发现他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走。他的身份证还在我身上。

　　即使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在拨过去的电话是空号时，心里还是汩汩地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