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山色》我就兜兜风

18、他说，替他照顾好张小山

　　两个小时后，护士将洗过胃的谢枝推了出来，我这辈子就进过三次医院。第一次是我自己，从废墟医院出来，爸爸过来跟我说，以后他会给我个家。我人生的轨迹就此改变。

　　第二次距离现在才一个星期，我看着急救室的灯亮了又熄，一个多小时，我就失去了爸爸。人生又一次剧变，措不及防。
　　第三次，我最爱的人躺在病床上，医生跟我说他的求生意志不高，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竟然开始恐惧这个迎来送往新生与死亡的地方。

　　我给胖哥打了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托他帮我带几件换洗衣服来。

　　打完电话，我已经很累很累了，缓慢地“走”回谢枝床前，看着面如死灰的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好想把他晃醒，让他起来陪我聊天，就是骂我背离他的意志也行。这病房如死亡般的寂静，让我恐惧。
　　好像现在这样，犹像梦里没听到我的呼喊那样越走越远。

　　他的手上扎满针管，我小心地拉过来，擦掉他手心的那句话：小山，别救，哥求你。

　　心里密密麻麻地疼，蔓延到全身，疼得头皮发麻，全身冰冷。

　　他的手因为输液变得更加冰冷，可比中午不知死活的时候好一点，至少现在有活人的感觉。

　　还好，还活着就好。

　　我就这样虚握着他的手，把身体伏到他身旁，坐在陪床椅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心突突了一下，吓得醒了过来，才发现身旁多坐了个人，是胖哥。

　　我心虚地把手抽回，胖哥看见了，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递给我一个削了皮的苹果，说：“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吧，嘴皮子都干成什么样了。”

　　我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只是想说声“谢谢”的时候，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了。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喷射到嗓子，进了气管，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我怕吵到谢枝，压着身子坐在轮椅上冲了出去，到走廊才敢低低地咳出来。胖哥追了出来，给我拧开瓶矿泉水，又不断帮我拍着后背。

　　后来胖哥说，就是那天那幅快要呛死还不敢吵到我哥的狼狈不堪模样，让他相信我对谢枝不是小孩子气的爱。
　　“缓过来了没？”

　　我背靠在长椅椅背上，喝了一口水，把被呛出来的眼泪都擦干了，才点了点头。

　　“谢谢胖哥”

　　他摇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唉”，对我说：“他昨晚给我打了电话，大半夜的，就说了一句话就挂了，我当时睡蒙了，也没意识到他……是在交代后事。”
　　“是我不好，知道他生病却没在这时候陪着他，连我都被他无所谓的模样给骗了……”
　　我摇摇头，用极度嘶哑的声音说：“胖哥，不怪你。”
　　他用一种充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的眼神看着我，说：“他昨晚只说了一句话，”

　　我猛得挺直腰板，意识到他将要说什么，瞪大眼睛看着胖哥，紧张地等他说出那句话。

　　我在害怕。

　　“他说，替他照顾好张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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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聊聊天吧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