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将军他摆烂了》棠棣同馨

149、番外（上）

　　这日天色不错，傅九阖在城外的湖边钓了几尾肥鱼，打进城门后，就先后被顾百川和凌子渝劫掉了三条，姜年养了只橘猫，前几天刚下了一窝崽，顾百川也替他要了一条，说是要犒劳犒劳。

　　傅九阖手里就剩下了一条，他路过将军府，想起傅齐这几日还病着，犹豫着要不要将这条鱼送进去给傅齐煲鱼汤养身体。

　　但沈叔云今早是知道他出去钓鱼的，如果他两手空空的回去，会不会被嘲笑。

　　“诶呦，公子来了啊，怎么搁外边站着?”刘申恰好见了他，又看见他手里吊着条鱼，小跑过来，“侯爷刚睡下。”

　　傅九阖顺势将手伸出去:“拿去给我爹煲鱼汤喝。”

　　回去的路上，傅九阖在街边徘徊，别扭着终于在小摊前买了三条活鱼。

　　沈叔云坐在案前，目光定定看着横展在面前的奏折，问在一旁奉茶的沉双:“这都是出自季如锦的手?旁人不曾代劳?”

　　沉双:“派去盯着的人来报，这都是季如锦自己批的，奏折从司礼监出去就没再经他人之手，那几位先生更是连奏折看都没看过一眼。”

　　从两个月前开始，沈叔云就让季如锦试着批一些奏折，先帝在时，季如锦也曾批过，只是那时有温永蔺指导，他所批奏折要转到温永蔺手里，经温永蔺查看后再经司礼监，最后才呈递到龙涎殿。

　　而今，他批过的奏折直呈御前，也正是见真章的时候。

　　这几日江南正处于夏汛期，河水淹过了桥面，阻隔了河道两岸的百姓交际往来，船渡生意兴起，任凭官府衙门如何阻拦，都有不要命的在汹涌河水中撑起渡船载客，每每浪拍翻了渡船，致使数十人罹难，都有近百名百姓来官府闹事，江南府衙崔宽江头疼得紧，连着给颖川上了几道折子。

　　沈叔云只看了一眼，就让沉双将这类折子一并经司礼监送去给了东宫。

　　他以为季如锦已经潜心修行许久，总该拿出些成绩来，否则怎么对得起温永蔺曾经的教诲之恩。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季如锦竟做的漂亮。

　　就在百官异口同声提议要加大对河岸私开渡船之举的刑罚时，只有内阁和季如锦与之不同。

　　余清谏言，若是制止不住此等行为，那就将渡船充公，由工部对渡船进行再造，江南府衙派专人遣送百姓渡河，再设立专门的意外补偿条令，防止出事后百姓步步威逼。

　　季如锦不仅涵盖了余清之意，甚至还想到了旁人兴许都想不到的地方。

　　他要江南府衙将开渡船的船夫格外关照，看看是否田地，税赋上出了困难，如若当真有困难，便由官府出面调和，不论是拨银子还是找营生，只要稳定，便不会再去做这等凶多吉少的生意。

　　“也算是另辟蹊径了，”沈叔云将奏折放在一边，“让看管东宫的侍卫撤上一半，嘱咐他们，如果季如锦想出来，也不要阻拦，带他去诏狱见季子湘就好，朕只给他半个时辰。”

　　沉双点头:“知道了。”

　　他刚打开门，就差点同归来的傅九阖撞在一处，傅九阖衣摆潮湿，有些地方还缀着点泥巴，鱼腥味呛得沉双头昏脑胀，险些连路也看不清。

　　傅九阖:“初六，今日钓了几尾肥鱼，等会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松鼠鳜鱼吃。”

　　沈叔云最近很喜欢吃酸甜口的菜，几日前，一道松鼠鳜鱼让沈叔云亮了眼睛，虽然也没有吃多少，但相比其它菜来说，这道菜已经算得上收揽君心了。

　　傅九阖当日就找到了御厨，缠着他教自己做，听御厨说，给皇上吃的鲜鱼都是后院锦池里好生养着的，傅九阖却看不上，他非要自己去城外的湖心亭里钓。

　　沈叔云闻到了味:“你这是钓鱼，还是掉湖里了?”

　　傅九阖低头闻了闻肩膀:“味很大吗？”

　　“不小，蒲澜晚些会过来，你当心他念叨你。”

　　傅九阖不怕傅齐，不怕余清，他就怕蒲澜，蒲澜训人的劲一旦上来，路过的狗都能被骂上两句，偏偏他年纪大，又掌中枢，傅九阖见着他就要夹起尾巴，陪着笑给足他面子。

　　“行吧，我先去洗澡，”他转过的身又转了回来，“那鱼呢？”

　　沈叔云知道他要亲自下厨，那势必不会让食材经他人之手，便一指书柜底下搁置的画缸，那里是空的。

　　“先放那，你去吧，我来加点水。”

　　傅九阖将鱼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三条鱼依旧生龙活虎，在水里相互拍着尾巴。沈叔云觉得好玩，蹲在一旁探了手进去，鱼嘴不停触碰着他的指腹，又随即转身，让沈叔云能摸到自己的鱼鳞。

　　光滑如鹅毛，闪亮如星辰，沈叔云觉得这三条鱼漂亮极了，尤其是那鱼尾，两边像是丝带一样软绵绵飘荡在水中，中间的凹陷则有力地拍打着水面。

　　这鱼不像是吃的。

　　城外的湖里有这么漂亮的鱼吗？

　　傅九阖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满身的清香消散了屋子里残存的鱼腥味，他看见沈叔云蹲在那里，自己也蹲过去同他挨在一处。

　　“玩什么呢?”

　　沈叔云的指头荡着水:“好漂亮的鱼。”

　　傅九阖也才发现这几条鱼身上绚烂的花斑，许是今日在阳光下不显颜色，看上去和常见的鲤鱼一般无二，回来放在水缸里，才能发现这几条鱼不但种类不同，花色漂亮，甚至还在幽暗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这能吃吗？傅九阖想着。

　　“你确定这是你从城外的湖里钓上来的?”沈叔云话是问傅九阖的，但目光一直盯着水缸。

　　傅九阖后背一凉，依旧嘴硬:“昂啊，那么大一个湖，有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很正常。”

　　“但你能连钓三条，”沈叔云看向他，“证明那湖里还有很多漂亮的鱼，以往怎么从来没见过?”

　　傅九阖暗地里汗流浃背:“或许并不是鱼多，而是我就招这些。”

　　“嗯?”沈叔云不理解。

　　傅九阖抚上他的后腰:“我就招漂亮的小东西啊。”

　　这三条鱼被沈叔云留在了寝殿里，傅九阖的松鼠鳜鱼依旧是拿后院锦池里养的鱼做的。

　　味道不错，沈叔云难得吃的多了点。

　　午后，沈叔云本想小憩一会，沉双却告诉他季子路来了，沈叔云只好打起精神，准备见他。

　　季子路这几日在宫里和姜年都要将皇宫给掀翻了，姜年的猫就是季子路送给他的，说是和北蛮那边的猫配的种，长的漂亮娇嫩，性子柔和，但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喜欢抓衣服，蒲澜的官袍已经被抓得破了几个洞，但依旧没舍得换，每每沈叔云提及，蒲澜总说还能穿。

　　季子路今日似乎不大高兴，耷拉个脑袋就来了。

　　“怎么了?”沈叔云问。

　　“皇兄，”季子路抬起头，早已泪眼朦胧，“我不想活了。”

　　沈叔云皱眉:“到底怎么了?”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瞒皇兄，几日前我在古格镇的朋友给我捎来了几个北蛮的宝贝，都是些稀罕物，我也给皇兄送来了，就是那个大画缸，上面刻画的都是北蛮神女，价值连城，”季子路擦着眼泪，“这堆宝贝里，有三条鱼我甚是喜欢，那是天池的圣物，叫七祥锦鲤，在日光下和普通鲤鱼一般无二，但是若光源差些，就能发现别有洞天，但是，但是……”

　　沈叔云心口一寒，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开口。

　　“但是我给弄丢了，”季子路抽泣着，“府里的管家说，似乎是有人在晚上偷潜进来，将这三条鱼给偷走了。若是慧眼识珠，发现了这三条鱼的过人之处好生养着便罢了，可若是有眼无珠，杀了吃肉，那我还不如去死！”

　　鱼是晚上丢的，傅九阖是午时将鱼拿回来的，时间对不上，应该不是他。

　　那该怎么同季子路解释呢？

　　说有贼人连夜潜入王府偷了他的宝贝鱼又跑了几十公里出城，在城外的湖里将鱼放生，然后恰好全被傅九阖钓上来了?

　　怎么说都有点勉强……

　　“我想拜托许大人，请他派锦衣卫去查，但是凌大人在和许大人……嗯……然后我就跑了，”

　　“嗯……”沈叔云想了想，“朕知道了，朕会为你找到那三条鱼的，到时候再让沉双亲自送到你府上。”

　　“那就谢——”

　　“噗通!”

　　季子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鲤鱼打挺。

　　“皇兄你听见了吗？”

　　沈叔云白了脸:“朕听见什么？”

　　难不成听错了?

　　季子路摇摇头，站起来身来。

　　“噗通!”又是一声。

　　季子路猛地坐下:“我听见了。”

　　沈叔云强颜欢笑:“什么？”

　　季子路没回话，他朝声源看去，就看见了一个大画缸，旁边还有点水渍，里面若隐若现传着游水声。

　　沈叔云:“那是——”

　　季子路不知何时已经窜过去了，他双手紧紧抓着画缸两侧，好奇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呆滞，盯着水面像是陷入了久久沉思。

　　“好巧哦，”他自言自语，“皇兄养的这三条鱼好像我丢的那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