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枝》海岁免

4、自由

　　“嗡——嗡嗡——”

　　四周传来一阵一阵奇怪的声音，像一把短刀，划破了罩在谢顾身上黑色的幕布。

　　谢顾晕头转向地在黑暗中寻找那阵奇怪声音的来源。

　　她看不见，也听不清，黑暗似乎连她的耳朵也一并堵塞了。

　　过了多久？也许实际上没有很久。

　　谢顾脑子里一片混沌，几乎又陷入另一片黑色沼泽。

　　头顶上一簇烛火乍现，瞬间就被黑色吞噬。

　　谢顾心有灵犀，毅然决然地转向火光消失的地方，两步三步就到了尽头……

　　不是闹钟。

　　谢顾还没来得及庆幸醒得不算迟，就看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

　　11：19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谢顾想，应该是让她去接谢星辰。

　　轻点接通，谢顾刚睡醒的躯体迟钝，没来得及点外放，就听到钟遐已经开始说话。

　　过往她常感到纠结。她耳朵不好，不开外放就听不太清别人说的话，但往往对方不会等她开了外放再开口讲话。

　　到底是打断对方，还是不要打断对方好呢？

　　不打断的后果就是当对方辛辛苦苦说了一大段之后准备总结、发问、结束时，谢顾却要心虚地问：“我没听到……”

　　所以她打断了钟遐，顺利点击外放，请求她再说一次。

　　*

　　接完电话，谢顾下楼去准备骑车接谢星辰。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车没有充电，她记得，昨天好像是没电了？

　　果然，一上车，很明显就能感觉到电动车行驶时的无力。

　　谢顾犹豫着拨通了钟遐的电话，“车没电了……”

　　她脑子里晕晕的，没听到钟遐的话，也不知道钟遐有没有讲话。

　　刚想开口问，电话已经被挂断。

　　她再度陷入纠结与犹豫中，最后还是选择在门口等钟遐来，把她要的东西给她再听凭安排。

　　出乎意料。

　　钟遐来了后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摆出一幅嫌恶的嘴脸。

　　只是冷淡地告诫她记得充电，让她上楼回家。

　　*

　　午饭还是吃不下东西，和平常一样，她盛了半碗多的饭，关掉手机慢慢吃。

　　谢星辰依然是那个活跃气氛的话唠，叨叨叨叨，不停地说话。

　　钟遐偶尔搭理一下他，看得出来，她今天聊天的兴致不太高。

　　谢顾更安静，她几乎从不参与饭桌上的谈话。

　　“食不言，寝不语。”

　　这句话像是某种束缚，把她钉死在认真吃饭的位置。

　　*

　　无措与恐慌常常将她袭倒在地。

　　谢顾觉得自己像条鱼，一旦被渔网捆住便再难逃脱。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很难与别人进行正常的人际交往。

　　很无聊。

　　也很无趣。

　　她不自觉地害怕起一切熟悉的、陌生的人与事物。

　　中午送完谢星辰到学校，回来的路上谢顾看着阳光洒遍整个街道，天上涂满了她本该喜欢的像油画一样的云。

　　然而无措感自她心底缓缓升起，愈演愈烈，她无法自拔地想要逃离。

　　回到逼仄的房间里去。

　　她慌张地离开，差点撞上一辆小型轿车。

　　这个城市没有不堪，不算太落后，只是她太格格不入。

　　补课的高三生骑着车匆匆从她身边急驰而过，他们或两两成双，或三五成群，又或者独自前行，眼里自带一股坚定与这个年纪特有的一往无前。

　　谢顾就借着扭头看他们的机会，摆脱一些无措感。

　　但它们很快又会返回到谢顾身体里。

　　*

　　自由。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名词。

　　像甜点店柜台里的美味蛋糕，哪里都好，只是一旦决定得到，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觉得长大是什么呢？”

　　“大概是为了更好地追寻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