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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番外【已修】【未完】 ...

  •   他收到了一张新照片。

      打开门口的信箱,花花绿绿的广告单海潮般涌到地上。他在斑驳的水泥地上捡起那枚信封,伸手捻了捻,薄薄的。信箱门还在嘎吱嘎吱地响。难听得要死,像有个快死了的人躺在这儿喘不上气一样。

      公寓太旧了,所有东西要么生了锈,要么在掉皮,或者二者兼有之。

      逃亡犯,一个被疯狂通缉着的诅咒师,不能指望生活一切美妙如昔。

      对于这种狼狈的、不断腾挪换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日子,他适应得很快,并表示适应良好。

      但仍有些东西难以适应。比如没有窗子的房间、下午三点后停掉的热水、不得不忍痛割舍的《蚯蚓人1》重映式……啊,再比如说,照片上那个笑容。

      ——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一张相片飘了出来,唐泽绫人站在画面中央,可丽饼店的窗口前,打开钱包,垂下眼睫,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

      他伸手描过那个笑脸,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到底在什么时候,唐泽绫人学会了……这种恶心人的笑?

      太可笑了,咒高的那群学生该不会以为,唐泽绫人一直都顶着这副表情吧?

      他盯着照片,缓缓举起马克杯,想。

      那笑容刺得人眼睛生痛,他索性翻过杯子,把剩下的隔夜咖啡全泼在了照片上。

      咖啡顺着照片淌过,唐泽绫人的面孔被深褐色的美式浸渍,像一团肮脏的血痕。

      血。

      …他想起血,像咖啡滴落相片边缘那样,一滴滴从眼睫上落下,被唐泽绫人用手背抹去;想起阴暗的小巷,倒在地上的霸凌者,被踩紧的、渐渐发灰的后颈。

      年少的唐泽绫人站在巷子深处,向自己转过身,露出沾着血的侧脸。

      在断断续续的、绝望的呻.吟声里,他不紧不慢地松开脚下碾动的鞋跟,抬起冷漠的、一动不动的眼睛:

      “——哦,你到得正好。”

      唐泽绫人对着自己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想选在哪个位置?他的额头,还是眼睛?”

      ——那一切已至少是十年前的事情。

      *
      时间:20■■年
      地点:吉野■■

      他远远听见客厅里传来妈妈的笑声。

      “…是吗?原来是为了顺平而来啊,虎杖老师?”

      “那是一所怎样的学校呢?”

      “这位是你的弟弟吗?看起来和顺平差不多大呢……诶?不是?莫非是儿子吗?”

      “你说这个吗?其实是用来放大葱的……哈哈哈,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和大葱不搭的女人!*”

      “——烦死了!”

      十六岁的吉野顺平烦躁地捶了洗手台一下,低声抱怨道:

      “究竟要怎么办才能……”

      他抬头望向厕所的镜子,不停地拨弄头发,试图用头发挡住额头上新鲜的烫疤。

      ——那是今天伊藤翔太用烟头摁下的。

      好几种念头,在吉野顺平的脑子里搅成一团:

      家里来了客人,他必须尽快出去;妈妈工作上的事情足够辛苦了,不需要再用自己的事情让她担心;还有那些霸凌者,完全不——

      咚,咚,咚。

      厕所门突然被敲响了。

      三声简短的敲击,每一声的间隔等长。

      思绪被打断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头发往前捋,边压边匆匆喊道:“啊,不好意思,稍——”

      ——没受理会,门直接被打开了。

      他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和一个陌生少年打了个照面。

      对方面无表情,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吉野女士拜托我叫你出来吃饭。”

      说完这句话,没管顺平是什么反应,那家伙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也就是洗手台边),开始洗手。

      他洗得异常仔细,每个步骤都很规矩,手掌相对、手背指缝……始终专心致志,什么也不说,厕所里一时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他总共洗了五十多秒。在这将近一分钟里,少年始终盯着自己的手指和水龙头淌出的流水,没再和顺平说一句话。

      好奇怪的同龄人……

      吉野顺平皱着眉后撤一步,让开洗手台,盯着对方的后脑勺:

      “不好意思,你就是外面那位虎杖老师……带来的学生吗?”

      “唐泽绫人。”

      “什么?”

      “我的名字。”

      少年拧上水龙头,冷静地回答道,“我知道你是吉野顺平。”

      “什……么?你到底——”

      “我带了医用胶布,如果你要把伤口挡住,这些量应该够了。”

      这个自我介绍为唐泽绫人的少年扫了顺平一眼,把手探进外套。这一眼不含任何情绪,却让人莫名感觉像被什么利器刺穿,因为遭遇危险而心悸。

      他从衣兜掏出一小卷胶带模样的东西,放在了洗手台边:

      “直接粘上去。”

      留下这句话后,唐泽转身离开了厕所,没继续等对方的反应。

      他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把厕所门轻声合上。

      真是怪人……

      吉野顺平拿起那卷医用胶带,暗自在心底诽腹:

      在有些地方很讲礼貌,有些地方却又一窍不通啊……当然,我没什么资格评判别人,毕竟我在别人眼里同样是个怪人罢了。

      他撕开医用胶带,咬紧下唇,一声不吭地把它黏在了烫疤上。

      *
      ——“噢,顺平,你终于从厕所出来啦!肚子感觉好些了吗?”

      吉野凪戴着厚厚的烤箱手套,端着一盆汤走出厨房,用脚轻快地踢上了厨房的拉门,“我给你额外煮了一份面条,是虎杖老师新教给我的菜谱,一会儿记得尝尝看。”

      “我来端吧!”

      那个被妈妈叫做虎杖老师的青年男人一下子站起来,积极地从她手里接过汤盆,丝毫不怕烫的样子。

      他笑容爽朗,用时髦词来形容的话大概是“健气”。虽然有些失礼……但他看起来哪里都很正常,简直不像唐泽绫人的老师。

      吉野顺平吐了口气,把餐桌旁的椅子一张张拉开,不敢直视着妈妈圆谎:“我感觉好多了,妈妈。”

      “等一下,顺平,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他抬手按住伤疤,那上面现在盖着明晃晃的白色胶布,“…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

      拙劣的掩饰。

      他清楚这一点。但好在妈妈大大咧咧,并且一向很信任自己。

      “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可怎么办才好?先坐下来吃饭吧!”

      吉野凪摘下手套,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对了,这两位是——”

      “——虎杖老师和唐泽绫人同学。之前我已经听到了。”

      吉野顺平按着椅背,低头向家里的两个陌生人问好:

      “虎杖老师,听说您希望推荐我去就读您所在的一间东京宗.教类高专?”

      “没错,顺平同学。具体事宜,你愿意稍后听我讲讲吗?”

      ——妈妈果然没有追问下去。

      吉野顺平如释重负。但与此同时,他又感到了那种锐利的、被穿透一般的目光。

      他偏过头,对上了唐泽绫人的眼睛。那个少年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看起来冷漠得出奇。他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简直不像活人,而像一尊无声的器皿。

      明明眼神那么锋利,却意外地从中看不出任何东西。
      透明、空无……就像两颗冰凉的黑色波子。

      *
      “那么,请允许我开门见山。”

      吉野顺平看着面前的虎杖老师交握双手,诚恳地注视着自己: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名义上虽然是宗.教类高专,但其实,它是一所针对咒术师开设的高校。顺平同学,你是一位年轻的咒术师。”

      ——哈?

      吉野顺平蹙起眉头,扫了一眼挂表上的日期,又扫了一眼桌上的啤酒瓶(只有妈妈喝了两听):

      “现在的诈骗手段,多少应该先进点了吧?”

      他前倾身子,抓住餐桌布,“抱歉,虎杖先生,如果我说错了的话——我和妈妈既不买保险,也不信.教,不用试图说服我们去做什么离奇的事情。”

      “等等,”
      吉野凪举起手,她的话音跟顺平同时落下:“所以其实世界上真有恶灵?”

      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乖乖举起另一只手:

      “嗯……咱们不如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进行?”

      ……

      “所以说,咒力是一种天赋,但咒术师实际是一份非常危险的职业?”

      听完虎杖悠仁回答的吉野凪敏锐地抓到了关键,双手抱胸。

      “没错。”

      虎杖老师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点点头,“虽然我负责邀请顺平同学入学,但我还是希望,您和顺平同学不要过于…轻率地答应下来。”

      “这是一份辛苦、并且要时常面临危险的工作。我尽我所能保护学生们的安全,并且已经申请削减了67%的未成年咒术师袱除任务,但还是必须要考虑到这其中存在的风险。如果顺平同学选择不进入咒高成为咒术师,也不用担心,我会额外在课余时间,教给他控制咒力的方法。”

      “噢……”
      吉野凪缓缓放下抱胸的手臂,思忖片刻,望向儿子:

      “那么顺平,你怎么想?要说不吗?”

      “不,妈妈。”

      吉野顺平从方才的沉默中抬起头,转向虎杖悠仁的方向:“虎杖老师,我同意入学了。”

      …无论去到哪里,都比继续呆在樱里高中强了吧?呆在心爱的社团被毁掉的地方、霸凌者高高在上洋洋得意的地方、老师居然能对霸凌视若无睹,从他被殴打的窗边若无其事转身离开的地方……

      什么偏僻山林里的高专,什么咒术师所要面对的危险,也都无所谓了吧?

      更何况……他扫了唐泽绫人一眼,那家伙正把一块玉子烧夹进碟里,心无旁骛地咀嚼着,像只预备过冬的松鼠——同学虽然比较奇怪,但看样子不至于搞什么霸凌。

      “决定了吗?顺平?”

      妈妈侧过身看着他,又确认了一遍。

      “嗯,认真的。”

      吉野顺平偏了偏脑袋,一绺头发垂落下来,挡在粗糙的胶布前。

      虎杖老师轻轻叹了口气。

      他望着顺平,不知为何,似乎怀揣某种关切的忧虑。但他仍然站起身,重新露出笑容,像对待成年人那样,对十六岁的吉野顺平伸出了右手:

      “那么,东京咒高欢迎你的到来。

      我是虎杖悠仁,请多指教,顺平。”

      吉野顺平也从餐桌后站了起来,一边伸手一边鞠躬:“请多指教,虎杖老师。”

      虎杖悠仁拍拍顺平的肩膀,示意他直起身,不必鞠躬:“我身边的是唐泽绫人同学,今年十五岁。不久后你们就要是同学了。”

      后半句他是对着唐泽绫人说的,“绫人,你先入学,要记得——”

      “——我会照顾好吉野同学,尽可能解决他的烦恼。”

      唐泽绫人接上话,语调平平而没什么情绪,听上去像背稿。

      “不了,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吉野顺平听到对方的年纪,又瞥了一下对方冷淡的脸孔——这种无论承诺人还是被承诺人都不乐意的东西,根本没什么必要吧。

      他能感到,唐泽绫人又看向了他。

      那是很认真的一眼。

      这一次对方的眼神里,明显存着些什么,只是一闪而逝(随后,唐泽就把目光投给了虎杖老师)。

      吉野顺平没能看清,却也觉得没必要搞懂。

      同唐泽绫人这种性格难合的同学,未来大概不会交集太多……他如是想着。人和人的个性总不能硬挤在一起碰撞,不是吗?

      ——那时他还没料到,就在半周后,他会不知多少次地为这一瞬的错失懊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已修】【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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