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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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端王妃年纪太大了，受不了这路途上的折腾，只写了一封信托我交给太后，便派了端王侧妃与我一同去。
对了还有侧妃那刚满六岁的女儿，说是为了让我有个同龄人可以相伴。
这与我相伴的同龄人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表姑姑告诉我，端王妃几年前难产去了世，因此端王府许多事情就都交由侧妃负责了。端王侧妃是个短视的上不了台面的人，然府里没了正妃，她这只猴子也就开始称大王了。
不过她本性并不坏，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她定然会把我护得周全的。
……
这是我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虽然有侧妃和侍卫婢女们一同前往，却仍旧觉得孤单，这是一种如浮萍般的漂泊无依之感。
近些日子里，我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的确让我有些迷失了自我。
我期盼着到了京城以后，他们可以以家人的身份待我，但又知道这大约只是我的奢想。
我有期待过太后娘娘看到我时会和表姑姑一样疼惜我；但更惧怕她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坐在椅上看我一眼后，说一句“辛苦了”，便随意地打发了我这个穷酸亲戚。
甚至我还奢望过皇上看到我之后，亲切地叫我一声“表妹”，并夸我和成飞将军长得像，有大将之风；但更惧怕他犹如陌路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就放任我在京城里沉沦。
面对一切的未知，我的确有所期待，但是更多的还是恐惧。
在我的美梦里，我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美好而温馨的场景，又害怕着将这些幻景的泡泡一个个地戳破。
我深刻地知道不应该肖想太多，但越这么想着，我就越发地贪婪了。
这样的自己，真令人厌恶。
于是我越发刻意地去念诵佛经了，就为了让心静下来，可越念反而心越乱了，仿佛更在刻意地提醒自己。
那日我坐在马车内念经，便听到表侄女宋莺莺对侧妃小声发问，“娘，她是和尚吗？为什么老是自己坐在那里念经啊。”
侧妃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是尼姑。”
我才恍惚间像是被打通了血脉一般，不论我父母的身份怎么变，在别人眼中，我永远都先是我自己，然后再是别人的女儿。
而我现在，就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生活在静月庵里的法号“忘心”的居士罢了。
师父时时刻刻提醒我一定要理解“忘心”二字的含义，我怎么反而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呢。
这么想着，我突然就通透了，不再过分执拗于别人对我的看法与感受。
此番前去京城的目的也应当更为纯粹些。
一是让太后娘娘见见我，以慰藉老人家的相思之苦，毕竟因为她的求助，成家上上下下除了我竟再无后，她定然是愧疚了很久的；
其次，也是想尽到自己身为成飞将军女儿所要担负的责任，更加深入地了解了解我亲生父亲与母亲的事故，见见那些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家人们，弥补一下遗憾。
然后再带着这份珍贵的回忆重新回到金陵。
是的，没错，回到金陵。
虽然我是个下里巴人，但在生活上、钱财上，我爹娘就从来不会缺我的，所以对身外之物我的确没有太大的渴望。爹娘让我过够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体验了静月庵悠闲自在的生活，我其实更想那样活着。
想明白后，整个路途我都感觉轻松了不少，郁结在心中的那团闷气终于消散了。
……
从金陵到京城按照正常马车速度，本就需要一月左右，但再加上有女眷和小孩的缘故，整个路途就显得格外漫长了。
而我又不喜欢看书下棋，因此我在马车上能做的事只剩下念经、睡觉以及看表侄女宋莺莺各种“作妖”。
她到也不是故意为难人的作妖，理解成因为她发生的趣事儿倒是更为恰当。
这小姑娘娇羞可爱，特别讨人喜欢。
就是性格过分内向了，又胆子小，不爱说话，所以经常是一堆人围着她猜她的心思，而她自己则默默站着掉眼泪。
她哭泣的时候，也不是嗷嗷直叫惹人烦的那种，就那么默默站着，一动不动，巴眨着眼，任由眼泪落下，可怜极了。
三日前，她对侍卫说，自己想要抓一只小兔子。
这个季节兔子的确比较活跃，这侍卫也有几分能耐，一刻钟后，就提溜了一只兔子回来。
看到这只兔子，季莺莺却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侍卫，眼眶却被泪水弥漫了，弄得周围的人都不知所措。
众人问她缘由，也不肯吱声，知道侧妃出面了，她才哼哼唧唧地说，“侍卫抓着兔兔耳朵了，兔兔疼得眼睛都红了。”
后来婢女们找了个小篮子，细心地铺了布和草，又将兔子洗得白白净净了，送去给宋莺莺。
她却又捏着自己的袖口，一脸为难的样子，但就是不开口。
她的婢女也还是很有经验的，“小姐是觉得，奴婢给这小白兔搭的窝还不够好吗？”
宋莺莺摇了摇头。
“小姐是害怕这小兔子，不想把它拿进在马车里吗？”
宋莺莺又摇了摇头。
“奴婢知道了，小姐是看到兔子还是红着眼睛担心它疼吗？其实呀，兔子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你看，水灵灵的，像红宝石一样，多好看。”
宋莺莺抿着嘴，继续摇了摇头。
“那小姐偷偷和奴婢讲，奴婢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连侧妃都不说！”婢女一脸正色地说。
宋莺莺犹豫了一会儿，像小猫一样俯到婢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立马低下头，白嫩嫩的小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
我其实是十分好奇她到底说了些什么的，却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去问，只得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们。
直到一个时辰后，她的婢女端上来一个盘子，一股热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烤兔子。
她像是害羞被人知道，自己转过身去，悄咪咪地拿着帕子吃着兔肉，时不时还点点头。吃完后，还细心地擦了嘴，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殊不知，这兔肉的香味早就已经飘得大家都知道她吃了下午那只抓着耳朵都怕它疼的兔子。
大约是看我与她像是同龄人的样子，又可能是得了表姑姑或者她母亲的叮嘱，她对我格外照顾。
看到我的目光后，她向我走来，轻声地问，“琼琚表姑奶奶~你吃兔肉吗？”
我被她的称呼吓到了，但说来好笑，按照我喊老端王妃表姑姑的辈分细算来，我得叫端王侧妃表嫂，叫宋莺莺表侄女。
但是，莺莺是要叫我表姑奶奶的吗，这辈分是不是过分大了一些？
这时候，莺莺边上的婢女连忙小声提示道，“小姐，是表姑姑，不是表姑奶奶。”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抬头看我一眼，我连忙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毕竟这几天了解下来，我知道她最怕出丑了。
宋莺莺见我没听到的样子，小嘴轻轻上扬的一下，“恩，琼琚表姑姑~吃兔肉~”
我忍着笑意和她讲，自己在静月庵做修士，不吃兔肉。
她了然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对哦，和尚是不吃荤的。”然后，抬头一脸疑惑地问我，“可为什么表姑姑你当和尚不剃头呢？”
“表姑姑不是和尚，男的才和尚，女的非要算起来的话也是尼姑。而且，我是带发在静月庵修行，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家，所以头发还在。”
“这样。”从她迷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应该是没有听懂的样子，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听到她还一脸疑惑地问身旁的婢女，“为什么我叫琼琚表姑姑叫表姑姑，但表姑姑却叫奶奶表姑姑。”
也没等婢女，她像是得出结论一般，“所以我应该叫奶奶才叫表姑奶奶呀！”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神奇的人物。
如此，她倒是成了我这段路途中为数不多的乐趣。这到真应了表姑姑的有同龄人相伴。
宋莺莺和我关系，也因为那日的对话也亲近了不少。
许是整群人里只有我和她年龄算是相仿，于是，她总爱在晚饭后迈着小短腿“琼琚表姑姑”“琼琚表姑姑”地叫着，并爬上我的马车。
然后一板一眼地端坐着听我念经。美名其曰，陪着表姑姑，让表姑姑不孤单。
但是没一会，她就坐不住地开始晃荡着她的腿，再然后，她的脑袋就一点一点低下去，直到地慢慢进入睡眠被婢女抱回去。
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宋莺莺小丫头是不是把我的经文当做睡前故事来听了。
不过，在她的陪伴下，这段路程倒也不算寂寞。
……
一晃眼，就到了京城。
这是我父亲与母亲死去的地方，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与我爹相遇的地方。
也将是改变我命运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